我跟雪筠面面相覷，說真的，夏瑤的聲音有點怪，可還沒有奇怪到讓人覺得特別奇怪的地步，但說到底最多也就是跟徐明做正常夫妻都會做的那件事兒的時候打了個電話而已。
至於雪筠夢中出現的那些個恐怖畫面，還真的無法確定，至少夏瑤沒有痛苦地喊叫，也沒有求救。
但又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
我跟雪筠不知道夏瑤經歷了什麼，我們所有的推斷都是雪筠含糊的夢跟不靠譜的心靈感應。
心靈感應這個東西很微妙的，就算是雙胞胎也不可能百分之百確定兩個人就算有感應。雪筠跟夏瑤的確是聯繫得更加緊密一些，不過雪筠也承認了，聯繫得還沒有那麼緊密，還沒有緊密到一定確定以及肯定夏瑤正在經受什麼。
我跟雪筠也沒有心情吃東西，兩個人早早上牀，彼此依偎着，雪筠看着天花板許久，轉頭說，如果夏瑤真的不幸福，那麼我們一定要救她。
我點了點頭。
夏瑤此時此刻已經成爲了我心中的痛，我一想到夏瑤或許經受着某些虐待，或許正在經歷着什麼不好的事兒，我就覺得脊柱一陣發涼。
雪筠說，我們要讓她離婚，讓她離開徐明，不管什麼狗屁婚前協定，我只想要我的妹妹幸福。
我嗯了一聲，然後說，我也想要夏瑤幸福。
雪筠說，如果她離婚了，爸爸肯定很我們兩個，到時候夏瑤也流離失所。我們三個還住在一起，還合租，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說，好……好是好。可是爲什麼說還合租呢？
雪筠嘆了口氣，在我的懷裡拱了一下，低聲說，我知道夏瑤也喜歡你。如果我們天天在一起，而讓她一個人，我覺得她實在是太可憐了。不是麼？我們三個人還跟以前一樣，合租在一起，每天快快樂樂的，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不是也挺好麼？
我心裡泛了苦水，雪筠這話讓我心裡真的有些泛涼。她可不是要讓我左擁右抱，她這花的意思是讓我誰也得不到。就跟在之前一樣，我們三個在一起，彼此守望着，互相喜歡着，可是那層窗戶紙就是不能戳破，所有的感覺只能埋藏在自己的心裡。
我戳破了窗戶紙，那麼之後的所有事情，所有發生的那些個虐心的事兒，都報應在了我的身上。
我們之間本來就有着不可逾越的鴻溝，我跨了過去，引發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也讓我們走到了今天，走到了此時此刻。
我得到了雪筠，卻犧牲了夏瑤，這一切都是我無法想象的。
現在雪筠說出了我們生命的另一個可能，上帝之手從新撥弄時鐘，把一切歸零，讓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是我們還是那個時候的我們麼？
我們三個還可以生活在一起，僅僅是彼此相望麼？
雪筠在我的懷裡說，你怎麼不說話了？你是不是……不喜歡這樣？
我嗯了一聲，然後說，我的確是不喜歡，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
雪筠說，可是如果夏瑤離婚了，那麼怎麼辦？她怎麼辦？爸爸肯定不會要她了。她跟我們可不一樣，她如果沒有了經濟來源，她會餓死的。她是一個小公主，沒有人疼愛也活不下去的。如果我們僅僅是收留了她，你覺得她……會有多麼的可憐。她是我的妹妹，爲了她我可以犧牲一切……
我說，包括我麼？
雪筠愣了半天，輕聲說，你不要逼我做出這樣的選擇，好麼？如果我失去你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我都會……都會……我不敢去想象會是什麼樣的結果。所以我才說，我們三個在一起，永遠地在一起。
可這不是我想要的日子，我的內心嘶喊着。
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我想要只有我們兩個人的世界。我知道雪筠說得沒有錯，夏瑤是小公主，如果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她會變成枯萎的鮮花。
可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再失去雪筠了，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她，我不想還跟以前一樣，只是彼此相望，只能在沒有人的時候玩一些小曖昧，只能在一個個深夜中出現在彼此的夢裡。
我想要雪筠，我無時無刻不想要雪筠。
既然已經跨出了那一步，我不能再回到那個時刻，合租的日子的確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它的快樂超過此時此刻，可我還是想要現在這般，在牀上摟着雪筠，哪怕兩個人沒有笑容，哪怕滿腹惆悵，可我還是想要這樣的日子。
我對雪筠說，但是你不是說過，我們兩個要生一兒一女，然後看着他們慢慢長大。等到他們長大之後，我們兩個也已經老了。能走的時候我們出去走走，不能走的時候就坐在家裡看着天邊的夕陽。我還能夠看到那道金色的陽光打在你銀白的頭頂，那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顏色。
雪筠愣了半天，點了點頭說，真的好美。是啊，我答應你的，要給你生孩子。
我說，是啊。自從跟你在一起，我總是在幻想着我們孩子的模樣，生一個女孩子，一定要像你，眉眼都像你，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都像你。
雪筠說，女孩子還是要像爸爸多一點。男孩子可別像你了。
我說，我怎麼了？
雪筠說，你太貧了。
我說，我這是風流不下流。
雪筠說，風流下流都不行。我想要我的兒子，那是堂堂正正的君子，頂天立地的男人，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都可以給四周的人安全感。
我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兒子，這種感覺真的很幸福。
我知道雪筠也喜歡孩子，自從小寶在家裡住了幾天之後，雪筠對家的認識已經翻天覆地。以前的雪筠只覺得家是一座房子，可從那之後，她才真正地明白，房子不過是承載着家庭歡樂跟責任的容器而已，真正的家是裡面所有人的相互依靠，是所有的親情與愛情混合在一起的一鍋濃湯，是所有人爲了一個目標奮鬥而構築的信任堡壘。
我決定趁熱打鐵，我真的不能回到過去的日子，三個人合租在一起，卻只能彼此遙遙相望。
我對雪筠說，而且你們家有雙胞胎基因啊，說不上一下子就生了一對龍鳳胎，這樣不是省事兒了，省得你生倆。
雪筠愣了一下，她喃喃道，瑤瑤現在怎麼樣了？你真的不想要我們三個人在一起麼？
我還真的是糊塗，腦袋一抽居然說出雙胞胎這樣的話，本來雪筠被我的美好期望弄得忘記了，現在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我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我對雪筠說，我當然想要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瑤瑤我也很喜歡，我也真的不能看她受苦。可是我想要的是，我們可以結婚，然後生孩子，瑤瑤作爲孩子的小姨，我賺錢養活你們所有人。我……我只是不想要失去你。
雪筠說，你真的那麼不願意……回到過去的日子麼？
我說，過去的日子我很快樂，可那個時候我們兩個不敢在一起，所做的僅僅是……把彼此放在心裡。我已經得到了你，我已經無法回到過去。我無法像過去那樣的剋制自己。
雪筠說，可如果瑤瑤真的跟我們在一起了，她每天看我們在一起，她會受到傷害的。你也知道，我不想要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我說，可我也不能離開你？
雪筠說，你真的那麼喜歡孩子麼？
我點了點頭，雪筠突然輕聲說，那我給你生一個，她給你生一個，不好麼？
我真的是心裡一顫，半天才弄明白她給你生一個指的是誰。這不是在試探我吧，女人的妒忌心有多強，全世界男人都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啊了一聲，半天才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雪筠躲在我的懷裡，支吾了半天說，瑤瑤喜歡你，我們都知道。我很愛你，你也清楚。說真的，想一想你跟其他的女人在一起，我就會覺得心痛。但……夏瑤不一樣。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是另一個夏瑤，夏瑤是另一個我。我們兩個在很長一段時間，其實都是一個人的兩面。我代表現實，瑤瑤代表的是夢想。我不想要離開你，也不想要瑤瑤受到傷害。我更不想要你只是守望我們一生一世。所以……
我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說，所以你說得三個人在一起，並不是像以前那樣，僅僅是……合租麼？
我感覺雪筠的臉都發燙了，她支吾了半天說，是，也不是。這要看瑤瑤是怎麼想的。如果瑤瑤就是不想要我們兩個在一起，那麼我們就不結婚。如果她一直都很喜歡你，我也不會介意，你們的事兒我只假裝看不到。如果你喜歡的是瑤瑤，那麼我會悄悄退出你的生活。如果……我們三個在一起，誰也不願離開彼此，那麼我們就永遠地在一起，看着我們的兒女慢慢長大。
我能夠聽出雪筠聲音中的顫抖跟決心。
此時此刻的雪筠既不能失去我，也不能失去夏瑤。
雪筠知道夏瑤喜歡我，知道如果三個人在一起，在男男女女廝守終生的過程中可能會發生什麼情況。
所以雪筠說出了這樣的話。
而這話讓我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今夜註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