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號 江湖始終蕭索

二候:倉庚鳴,黃鸝也!

親愛的美奈女士:

每次給你寫信,我都忍不住浮想聯翩。每次都有很多話要寫,但我的思緒始終亂的像是一團麻,往往花很長一段時間都理不出個頭緒。你是非常善於使用自己魅力的人,我真希望你也能幫助我發現自己的魅力。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無所求的時候,他就可以處之泰然。當一個人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會變得卑微起來。如果在你喜歡對方的同時,對方卻在努力的逃避你。你若是一個君子,就應該適可而止。可這世上從競爭當中勝出的從來不是君子,因爲他太容易放棄。有太多的人使出渾身解數把瓜從瓜蔓上扭下來,如果對方實在被逼的沒有辦法了才同意,然後被扭下來。這是不是就不算強扭的瓜呢?總說強扭的瓜不甜,實際上很多不是強扭的瓜也不怎麼甜。我知道我這麼說一定會讓你感到不愉快,但我還是選擇在你面前保持坦誠。

從西元二零一零年我進入職場開始,一直都過得很不愉快。可能很多人都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職場不像人想象的那樣,也是在情在理的事,而且職場當中也有更復雜的所在。但這裡經歷的點點滴滴,實在讓我沮喪。我的人生就這樣過去了嗎?轉眼之間我已經j近十五歲了。我到底算不算碌碌無爲,到底算不算虛度年華?有沒有爲此感到悔恨?有沒有爲此感到羞恥?在我看來,我沒有把自己的青春獻給熱愛的事業。我把大好的年華換來了微薄的薪水,在生活當中我變得越來越消沉,記得有一次算命好像是用名字,說我一生用一個困字形容再恰當不過了。現在我才真正明白它的含義,我未必真的處於窮途末路,但我始終有一種末路之感。年齡越來越大引發的問題越來越多,以至於我對漫長的人生都產生了極大的焦慮,生命越是延長,我就看起來越是爛得徹底。

有時候可以讓自己努力,不去想那些問題,每天只要看到清晨的太陽,只要有乾淨的水可以喝,有乾淨的食物可以吃,就應該感到歡喜和滿足。或許我應該維持一個出家人的狀態,曾經有一次在省城,我走入了一條小巷。這一條小巷簡陋破敗之極,完全不能體現省城的繁華。一扇敞開的玻璃門,門旁坐着衣着非常涼快的女子,門裡的女人也穿的非常涼快,有的站着有的躺,這一個個看上去慵懶無比。雖然距離隔得挺遠,我仍然能夠感覺到在他們的眼神裡沒有對生活的熱情和希望。我小的時候曾經嘲諷過村裡大齡單身人士,現在自己成了同類人,這會不會是上天對我的報復呢?這種報復是暫時的還是要一直持續下去。而且我對婚後生活也產生了恐懼心理,就算是兩個相愛的人走到一起,最後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如果是兩個原本就不相干的人、不得不降低期待的人走到一起會是什麼結果呢?

你也曾經告訴我,自己在職場上走的不是很順。在我看來你的條件要好過太多人,是在原來的道路上堅持下去,還是換一種方式來做呢?在我看來,在北洋大陸上紅的發紫的人固然他們有過多年的付出,但也不能忽略上天對他們的眷顧。這就好比兩匹馬,一匹用來拉磨一匹用來遠足,實際上他們走過的路一樣長,但他們的見識卻有天壤之別。去年一整年我過得非常壓抑,按照往年慣例,單位應該給員工休年假,但是在去年長官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厚顏無恥的程度,實在是令人瞠目結舌。其實寫一本沒人看的小說也沒有太大的壞處,至少可以把自己想說,又不能對別人說的話,放進去。我感覺實在是太悲哀了,我多麼想在現實生活當中有一個自己嚮往的社羣並且融入其中。

你在信中對我的近況表示了擔憂,其實不必如此,我大概好不到哪裡去,但暫時也壞不到哪裡去。如果今年如預期的那樣自己申請加入上作協的事黃了,我也不會爲此感到難過,或許事情本該如此。就算是事情萬一成了,也不過是徒增虛榮罷了,不會給我帶來任何改變。我已經是省青年文學協會會員,在會員社羣裡,彼此之間並沒有什麼交流。不過是各自把各自寫的東西轉進去,實際上也不會有人點開看。我因爲每天重複着一樣的生活,每年重複着一樣的生活。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我越來越老,危機感也越來越嚴重,在這種機械式重複的生活當中是沒有辦法找到靈感的,每次要創作的時候都是在硬想,而影響出來的東西是沒有靈氣的。比如說乾隆皇帝的詩,大概不會因爲有人讀了乾隆皇帝的詩而感動。他做詩完全不是有感而發,完全是爲了創作而創作。如果可寫可不寫,那就不寫,積累到一定程度再動筆,如此才能夠出精品。

在來信當中,你花了很大的篇幅談論怎麼養生。這也是我感興趣的話題,我雖然對死亡沒有那麼恐懼,但是對於病痛的恐懼還是有的。人應該保持身心愉悅,那麼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呢?不要總是宅在家裡,倘若天氣晴好,就出來走一走。我記得在省城的時候,有無數個清晨我都沿着一條小溪一直往進走,看見一塊石頭,我就坐在石頭上打坐。耳朵聽着流水的聲音,沐浴在清晨的陽光裡,山谷裡的空氣清新無比。那個時候我感覺我的心被歡喜填滿,現在我很難再做到這一點了。如今比那個時候要忙碌太多,一般人在週末的時候會比較清閒,我到週末的時候要花費很大一部分精力打掃房間。曾經有那麼幾次,我也去山上看了看,我希望的是山裡沒有人,結果我看到的是山裡到處都是人。我已經避無可避,即使到了山裡也能見到人。

我現在不知道你從事的是什麼行業,但我衷心的希望屬於你的每一天都是快樂的。我希望你有充足的睡眠,但又不過度嗜睡。清晨的時候就起來,如果可以的話到山裡一個幽靜的地方,感受一下大自然。當然如果想做這件事情一定要建立在你的安全不被威脅的基礎上,如果你現在非常的忙碌,一定要注意休息。儘可能的保障睡眠時間,千萬不要犧牲睡眠時間去玩樂。我真的是一個自制力比較差的人,拿起手機刷起短視頻一刷就是一個小時,這實在是太恐怖了。每天除去睡覺的時間和在單位工作的時間就剩不了多少,所以我經常因爲貪玩而讓睡眠時間被擠佔。在單位上班的確是一種修行,爲了生計,人不得不放下很多東西,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可炫耀的地方,今天沒有明天也沒有。

美奈,也許你在讀信的時候會有這樣一種感覺。一封信讀下來感覺整個世界都歪了,心裡所說的話,天上一腳地上一腳,前後甚至不構成邏輯關係。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此時此刻的我在患病之中,我感覺應該是輕症。本來按照時令去理髮,是想討個吉利,沒想到回來之後就感覺頭重腳輕渾身發冷,去藥店買了四十多塊錢的藥,感覺這藥有點不對勁。賣藥的先給我買了一盒治發冷的藥,但她也告訴我吃了這個藥之後一定會發燒,所以她又搭了一盒退燒的藥。這麼做到底合理嗎?如果她爲了賺錢故意這麼做,那就太黑心了。即便是現在意識相對混亂的情形之下,我對你的思念始終是非常清楚的。我希望我的祝福能夠讓你受益,我覺得你是一個非常好的人,應該被所有的人善待,我不知道未來我選擇在哪個領域發展。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在該領域取得自己想要的成就?

今年年初電影《你好,李煥英》意外爆紅,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我是這樣分析的:一是李歡英女士本身的魅力,在導演的記憶當中,她是一個非常愛笑的人,她是一個脾氣特別好的媽媽,她反覆說的話是我將來有了女兒,只要健康快樂就行了。二是故事經過了長時間的醞釀,從小品到話劇再到電影,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的紮實。三是這部電影使用了很多明星,當然沒有包括那些沒有演技的純流量明星。總之天時地利人和,各種因素聚集到一起,促成了這一成功。在分析這種事的時候,我可以說的頭頭是道,如果把這件事交給我幹,我絕對是幹不了的,我相信大多數人也幹不了。每個人都是在議論別人的時候,都顯得非常的內行,只有在自己遇到事的時候才顯露出外行本質。人生的際遇大多如此,成敗過半要靠上天相助,但是沒有自己的努力,上天無論怎麼幫助你都無濟於事,不過也請你放心,上天不會垂憐一個不勤奮的人。

年少時我對生活充滿期待,隨着年齡增長這些期待一個接一個落空。我的人生可以說已經非常失敗了,每當家人對外吹牛替我撐場面的話,我都聽了非常的難過。那個時候我就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我之所以說這些令人沮喪的話,就是要告訴你,這世上有人的處境比你的還要難堪。我不是要證明你的處境相對我比較好,我是希望能夠把所有的缺點在你面前顯露無疑,以便你可以引以爲戒,減少失敗的機會。我是一個很喜歡動腦筋想問題的人,可是我動的那些腦筋似乎沒有一個用到地方。他沒有換來現實的名利,反而換來了無比的慘淡。人情世故對我而言實在是太難了,每當需要我應付他的時候,我都感覺茫然無措。

我是一個已經在變老卻仍然沒有成熟的人,這樣的人是非常悲哀的,大多過的不幸。有很多人會成爲犯罪分子,而我到目前爲止安於本分,是不是應該讚賞呢?衷心的爲你事業再次起飛祈禱,我願意竭盡所能支持你,我知道我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但我覺得以你具備的那種魅力,一定會吸引越來越多的人支持。之前之所以沒有那麼成功,只是因爲運氣不佳。也許找個合適的時機我會給你卜一卦,幫助你找到問題所在,避免犯錯。不管怎麼樣,請你千萬不要喪失信心,我們兩個人看起來都不成功,那就更有理由團結起來、相互激勵,發現問題、改正錯誤,不斷的提升自己的能力和境界。從前我從外地回來,總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觀念比之前進步了一些。現在一年四季都在一個地方呆着,做的工作又是簡單重複着的,不需要多麼複雜的機器就可以取而代之。所以像我這種人,最終會不會失業呢?會不會變成社會的一種負擔呢?

在某縣城呆了滿三年之後,我就得出了這樣一種感悟。一個人幹一種工作,如果隨着年齡的增加會升值,這份工作或許值得一幹。如果隨着年齡的增加,不斷貶值,那麼轉行就是必然的選擇。我乾的是臨時工,又是隨時可能被解僱的那一種。按照相關的法規,合同期滿十年之後就應該是無限期合同了,所以很多企業員工幹滿三年全部打發掉,然後再換一批新人。在我當時看來,我的情況理所當然應該轉行,最終我只轉行淪爲笑柄。在一次單位聚餐的時候,長官當着衆人的面說起了這件事,我所從事的這份差事給了我餬口的本錢,或許讓我永遠的失去了實現夢想的機會。當然這件事也可以有另外一種解讀,如果我當時放棄了這份差事,我混的比現在慘太多。那個時候我會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每次想到這些問題,我都覺得人生好無趣。不過人生沒辦法假設,已經發生的事也不能去追究了。

追憶從前,我的人生應該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就已經走上了一條岔路。之後這一因素一直困擾着我,也許這就是天意吧!我不應該抱怨任何人,不應該不滿足。你能願意跟我通信,真的讓我非常的感動。相信你的這一善行會給你帶來福報,你是一個美麗又善良的人,最應該得到上天的祝福。我願意陪着你一起度過艱難的時光,當榮耀再次屬於你的時候,我會在你的身邊消失。但你永遠要知道,在世界一個你不知道的角落,有一個人在默默的爲你祈禱,他盼望着你能實現所有的願望。而我的人生大結局在十年前就已經註定,就這樣了結吧!就當我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每當我寫東西的時候,都會在不經意間碰觸到這個話題,我感覺不到這是忌諱,因爲它對我而言並沒有那麼痛苦。

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之前連續三天我都沒有好好睡覺。躺在那裡打不起精神,又睡不着覺。這種感覺讓人煩躁不已,有時候我在想,這是不是說明我已經抑鬱了呢?據我所知,很多成功人士有這個毛病,很多女人在產後有這個毛病。這兩種情況我都不屬於,應該不至於有這個毛病吧!但失眠絕對是抑鬱的症候,我應該在睡眠方面多下點功夫,讓自己有充足的睡眠。不至於在那裡躺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來仍舊感覺疲憊不已。我曾經聽過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個人爲了躲避人羣長期在深山老林獨居。死後爲了避免跟其它的鬼朝夕相處,他的鬼魂仍舊盤繞在深山老林之中。我應該不是這種情況,但我似乎永遠遇不到對的人,好的人。對於那些貴人來說,他們所能接觸到的所有人都是好人。不像我,不能給他們需要的東西,所以我遇到的大多是一羣跟我極容易發生矛盾的人。

我希望沒有來生,希望死後如燈滅。萬一有來生,我希望不要遇到今生遇到的那些人。在生活中我是一個非常不快樂的人,但你如果出現的話另當別論。就算是讀到你寄來的信,也讓我感到歡喜,你寄來的每一個字都讓我感到溫暖。可我每次讀這些信的時候,我都感到羞愧不已。我多麼希望自己具備一種力量讓你的事業更上一層樓。很可惜我不具備這種力量,不用別人來鄙視我,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了。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我可能會原諒自己的無能,但這又有什麼用呢?真是見鬼,我到底寫了些什麼呢?如果我寄來的信,你讀不下去,燒掉也是可以的,扔了也沒有關係,只希望裡面的內容不要泄露出去纔好。有時候覺得自己實在可笑,一個連自己都沒辦法成全的人卻整天想着成全另外一個人。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但是沒有關係,我不會爲此感到沮喪,因爲我已經不把沮喪當成沮喪了。

我現在的身份非常之尷尬,在此岸人的眼裡,我在彼岸。彼岸人很願意把我視作是彼岸人之一員,然而我非常清楚,如果說我是彼岸人,明顯不符合實際,如果一條吃屎的狗也被主人稱作是家人,這絕不是在擡舉這條狗,而是自欺欺人。我就好比一條吃屎的狗,人家給我臉,我應該感恩戴德,但我不能太自己當回事,當真把一條吃屎的狗說成是廟堂人。我養了一隻烏龜,本來我有兩隻烏龜,後來死了一隻,那隻死掉的烏龜是因我而死的。從精神上我把烏龜當成我唯一的朋友,但我知道自己實際上對烏龜一點都不好,買了烏龜之後,我不捨得買肉給烏龜吃,只是用龜食對付,沒想到這些我都覺得自己太過分了。或許今生今世我沒有真正對誰好過,或許我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

信寫到這裡我覺得應該真誠的向你表達歉意,因爲你對我實在是太過於寬容了,寫封信我從早上九點寫到了現在的上午十點,由此可見我是在什麼樣的狀態下寫封信。現在工作當中充滿了各種隱憂,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也許會越來越亂,越是忙亂,我就越有可能忙中出錯。曾經有人指責我太過於婆婆媽媽,我的確不是果斷的人。如果這封信讓你感到不適,你就原諒我此刻正在病中吧!我之所以勉強自己在病中給你寫信,只是因爲我生活的周圍沒有可以談心的人。現在我繼續寫這封信,現在已經是下午十四點三十九分了,可見這封信寫的有多麼糾結,這可能是有寫過的花費時間最長,但最沒有閱讀價值的信,如果你沒有讀到這裡就已經停止了閱讀,我會更安心。你是一個美好的人,雖然有一些不如意,但仍有希望憑藉自己的才華和勤奮爲社會創造價值,得到社會的肯定。

你的周圍應該充滿了正向的激勵,作爲你的朋友應該給你注入能量和信心,只要能量源源不斷,信心堅不可摧,你一定會永有精彩的人生。我長期的給你輸入負面的東西,這讓我感到非常的慚愧。如果說我身上有一種值得肯定品質,就是我對這做這件事的堅持,但這也是我最大的缺點,我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和精力,沒有產生任何實質的收益。如今各種不吉祥的念頭在我的腦海裡頻繁浮現。有時候想你對於我到底意味着什麼?你是我爲數不多的美好風景,你是我揮之不去的過往,儘管回憶已經變得無比遙遠,我還是伸出雙手,希望把我們之間的友誼牢牢的抓在手心。你的善行一定會換來豐厚的福報,因爲內心充滿陽光的人就會沐浴在陽光裡。親愛的美紗,我永遠爲你祝福,並且依靠着你的祝福。我知道像我這樣的朋友沒有什麼交往的價值,但我還是相信上天把我作爲朋友贈予你,總有一天你會用到。

此致

敬禮

你的朋友陶唐

新豐九年二月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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