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東的心思,老爺子不清楚,他卻是清楚得很。他身爲他的父親,所教給他的東西卻是有限的。他能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都是靠他自己。他所用的有些手段,只怕老爺子也未必想到。
他的性子以及城府,他都未必能趕得上。他一直都是擔心的,擔心他會學壞,走上不好的路,害了他自己一輩子。最初的時候他一直是緊盯着他的,也強壓着他,慢慢的,他發現他是有分寸的,才漸漸的放下心來。這些年來,他也都任由着他,甚至讓他搬出去住。
對於他的那些風流事兒,他也睜隻眼閉隻眼。年少風流,那也是正常的。直到他發現……他的風流……
他那時候就開始擔心起來,這人對於自己所執着的東西,總是輕易就失控。以他的性格,要做出點兒什麼事情來,誰也管不住,阻止不了。甚至就算是做了,他們也未必會知道。
所以,他並沒有老爺子那麼有信心,那麼相信他。他其實是害怕,害怕他會造成無法彌補的過錯,更害怕妻子會因此傷心。所以早早的,他就斷了他的後路,可是,卻未必會有用。
在老爺子老太太面前,他什麼都不敢說,只能是維持着表面的平靜。因爲。他知道,說出來了,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雖然他知道,這對顧西東來說,未必會公平。
顧尹明的心裡隱隱的有些哀傷,手背手心都是肉,他怎麼會不心疼他。他有時候甚至在想,他該早早的就將他鬆出國,而不是怕他吃苦而留在身邊教導。
如果將他送出了國,興許他,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可這世界。哪有早知道?顧尹明的心裡升起了點點的悲哀,緊緊的握緊了拳頭。
老爺子卻沒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低低的嘆了口氣,道:“人哪裡是看外表就能看出來的,他的城府深,就算是有什麼,也不會有人看得出來。”頓了頓,他接着道:“等西東回來再說吧。”
這算是一錘定音了,他說着看向了女兒,道:“上樓去看看落落。”老爺子拿下了老花鏡,伸手擦了擦。
他其實也是不太贊成顧西東的衝動的。就算是有什麼,也應該在背後解決掉。但既然已經衝動了,這個時刻,他還是站在顧西東那邊的。畢竟,寧緘硯是第一次上門。品行什麼的都沒有人瞭解,這些東西,哪是看外表就能看出來的。
顧尹明原本是想出去看看的,卻因爲老爺子的這句話不得不坐着,煎熬般的等待着顧西東和寧緘硯進來。
俞美虹和他一樣,急切又擔憂,時不時的看着丈夫。但聽到老爺子的話。也只得趕緊的上樓。
她確實是不該在老爺子的面前呆着,以她現在的着急,很容易就會被老爺子看出什麼來。
而此時,顧西東已經走出了院子,直到走到了沒人的地方,才停下來,一張俊美的臉上全是戾氣,轉身又狠狠的一拳揍向了寧緘硯。
寧緘硯並沒有還手,被他揍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了點點的血絲。完全不是平常衣冠楚楚的樣子,看起來狼狽極了。
顧西東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那一臉的戾氣並沒有因爲他的不還手,他的狼狽而消散。他冷冷的笑了一聲,將袖子挽了起來,一字一句的道:“你以爲這樣我就不忍心揍你了?你他媽要是個男人,就站起來還手。別讓別人以爲老子欺負你。”
寧緘硯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絲,道:“揍我也得有個理由。”他很平靜,完全沒有半點兒憤怒。
顧西東冷笑了一聲,道:“理由,你心裡恐怕都已經清楚了吧?”他控制不住的憤怒,握緊的拳頭青筋暴跳着,咬牙切齒的道:“你他媽的就是那個男人是不是?你怎麼還有臉出現在她身邊?!”
顧西東的話音剛落,又捏起了拳頭揍起了寧緘硯。寧緘硯纔剛站起來,又被他揍倒在地上。這次他沒有就此停手,而是狠狠的一拳一拳的揍着寧緘硯的小腹。
眼眶澀得厲害,到現在,他仍舊記得,他在機場接到祁安落時的樣子。空洞麻木,一張小臉蒼白如紙。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西哥,我好疼。
然後淚水就那麼掉了下來。他多少是猜到些的,但問祁安落,祁安落卻什麼也不說,只讓他別告訴家裡人。然後就跟木頭人似的,不吃也不喝。她在牀上整整的躺了半個月,瘦得皮包骨頭了,才道:“西哥,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忘掉那些不想要的記憶?”
她的眼神是空洞的,空洞得讓人忍不住的心疼。他什麼都沒有再問,就帶了她去找催眠師。
後來,她漸漸的好了起來。卻完全不像以前一樣了,常常都是茫然的,心事重重的樣子。也因爲那次催眠,她有了頭疼的毛病,嚴重的時候疼得滿牀翻滾。
他那時候就發誓,如果讓他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他一定會將他往死裡揍。他絕不會放過他!
將她傷成那樣子,受了不知道多少苦,就算是將他往死裡揍,又怎麼能甘心?
顧西東的心裡憋着氣,但寧緘硯完全不還手,他也揍不下去。與其那麼躺着讓他揍,他更寧願他站起來,堂堂正正的打一架。那麼就算是將他揍死,他也不會有絲毫的愧疚。
他很快站了起來。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寧緘硯,一字一句的道:“我不知道你怎麼有臉再回來找她,但我警告你,從今天起,你給我離她遠點兒。否認,別怪我不客氣!”頓了頓,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諷來,冷冷的繼續道:“她現在什麼也記不起來了,堂堂寧總,你這樣不覺得卑鄙嗎?”
他現在已經冷靜了下來,將挽着的袖子放了下來,道:“我爸媽外公外婆那邊,我相信你能解釋過去。如果你還有那麼一點兒愧疚之心,就別再做任何的糾纏。”
顧西東說完這話,管也沒有再管寧緘硯,轉身便離開。纔剛到院子門口,就遇到了剛出來的顧尹明。
顧西東一愣,叫了一聲爸,緩了一口氣,才道:“我等下再向您解釋。”
他完全不像衝進屋子裡時那麼衝動了,已經冷靜了下來。顧尹明並沒有說什麼,應了一句好。頓了一下。接着道:“外公外婆那邊……”
顧西東沉?了一下,道:“我也會解釋。”
顧尹明點點頭,顧西東很快進了屋,和老爺子老太太打了招呼就陰沉着一張臉上了樓,沒多時俞美虹就將厚厚從樓上帶了下來。
老爺子和老太太看向了她,她擠出了一個笑容,勉強的解釋道:“西東說他要和落落談談。”
她直接將厚厚送到了院子外,看着寧緘硯那狼狽的樣子,她心裡到底是不忍的,不過顧西東叮囑過,她什麼都沒有說,直接關上了院門。
小傢伙早就嚇壞了,一見到寧緘硯就哭了起來。寧緘硯將他抱在懷裡,不讓他去看自己的臉,低低的安慰道:“乖,爸爸沒事。”
他的心裡沉甸甸的,壓抑得厲害。明明顧西東下手挺狠的,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
小傢伙嗚嗚的哭着,哭了那麼一會兒,哽咽着道:“爸爸,媽媽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寧緘硯的喉嚨裡哽着,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摸了摸小傢伙的頭。在門口站了許久,才抱着小傢伙,一步一步的離去。
而樓上,顧西東面對着祁安落,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的心裡翻騰着,過了許久之後,才伸出兩隻手掌用力的搓了搓臉,道:“別爲什麼,你不能再和他在一起。”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的,頓了一下,他又接着道:“相信我,你和他不合適。”他說着抽出了一支菸來點燃,“這段時間也別回去了,就住在這邊。”
祁安落從來沒有見過顧西東這樣子過,她沉?了一下,低低的道:“西哥,我不能不問爲什麼……”
她說得有些費力,她當然知道顧西東是爲了她好。但這是她的事兒,無論顧西東不同意是因爲什麼,她都有權利知道。她已是成人了,不是小孩子。不能什麼事,都再由着他替她承擔。
顧西東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忽然笑了笑,道:“你這是不相信我嗎?”他的眼中帶了些悲傷。
祁安落一愣,沒敢去看他,趕緊的搖搖頭,道:“我不是那意思……”她解釋得有些無力。
顧西東卻沒計較,神色有那麼瞬間的恍惚,過了會兒,才低低的道:“既然相信我,就別問爲什麼。乖乖的聽我的話,知不知道。”
祁安落不忍讓他傷心,??無言,點了點頭。顧西東對她的表現很滿意,輕輕的抱住了她,喃喃着道:“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我最想的就是,你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的,沒有任何的煩惱。”
祁安落的心裡酸澀難擋,眼眶裡有些溼溼的。顧西東就那麼抱着她,直到敲門聲響起,他纔回過神來,鬆開了她,像哄小孩子似的拍了拍她的頭,微笑着道:“下去陪陪外公外婆。”
他雖是笑着,可那笑卻怎麼看怎麼都是傷悲的。祁安落想說什麼,終究什麼都沒說,點了點頭。
門外站着的是俞美虹,她顯然是很急的。祁安落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什麼事兒都沒有,叫了一聲大姨。
俞美虹勉強的笑笑,道:“我剛剛洗了水果,下樓去吃點兒。”
祁安落應了一句好,顧西東卻道:“我去書房處理點兒事。”
俞美虹點點頭,帶着祁安落下樓去了。顧西東到樓上書房的時候顧尹明已經在等着了。他叫了一聲爸。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顧尹明也什麼都沒有問,遞了一杯茶給他。父子倆隔着茶杯裡散出來的嫋嫋熱氣,就那麼坐着。
書房裡安靜極了,彷彿能聽得到胸膛裡跳動着的聲音。他確實是不該那麼衝動,鬧得人盡皆知的。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在得知的那一刻,他就只想將那卑鄙的男人碎屍萬段。
都是他的錯,從第一次寧緘硯盯着祁安落看時,他就該想到的。可那時,他根本就沒注意,更未想到。她會和寧緘硯扯上關係……
胸腔像是隨時會炸開似的,顧西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兒。他是早該調查,不應該等着別人來提醒的。如果不是那兩封郵件,他現在還被瞞在鼓裡,更或許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如果,因此讓她再受一次傷害,那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自己。
他就那麼靜靜的坐着,許久之後,才動了動身子。
祁安落下了樓,見只有外公外婆在客廳時。她就已知道姨父肯定已經去書房了。大概是怕她難受,誰也沒有提起剛纔的事兒,就跟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祁安落卻頻頻的走神,顧西東揍寧緘硯時下手重她是看到了的。也不知道寧緘硯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離開。小傢伙……有沒有被嚇哭起來。又擔心着樓上的顧西東,不知道姨父會不會揍他……
祁安落渾渾噩噩的,不知道過了多久,看到顧西東和姨父下來,她才鬆了口氣。她幾乎是立即就站了起來,但姨父的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顧西東也是一副什麼都沒有的樣子。就跟什麼事兒也沒有似的。
她竭力的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笑着道:“姨父,你喝什麼茶。”
顧尹明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不過他隨即壓了下去,和藹的道:“什麼都行。你大姨常常罵我瞎講究,我這下不敢再講究了。”
他說着笑了起來,看了俞美虹一眼。俞美虹自然知道他說這些是爲了緩和氣氛,佯裝懊惱的瞪了他一眼,道:“你難道不是瞎講究?茶葉不就是一個味兒嗎?只有西東纔會縱容你那些愛好。”
可不,家裡幾乎所有的茶葉都是顧西東帶回來的。有些價格還貴得離譜,常常被俞美虹罵敗家。
她這話一出,老太太就笑了起來。有些沒好氣的道:“牛嚼牡丹。”
老爺子喜歡茶,顧尹明也喜歡茶,但那麼多年了,俞美虹並沒有耳濡目染到絲毫。老太太的語氣是有些無奈的。
事情像是就這麼過去了一般,沒有人再提起。一向忙碌的顧西東並沒有再走,而是拿出了麻將擺了起來,陪着老太太老爺子打麻將消磨時間。他自己打也就罷了,還拉着祁安落在一旁看。
玩了那麼會兒,他就以要露一手爲由,將位置讓給了祁安落,進廚房去了。大姨笑眯眯的,也跟着進廚房去給顧西東打下手。
這邊看似風平浪靜,寧緘硯那邊卻並不像這邊一樣。他心神恍惚得厲害,連車也開不了,最後給徐讓打電話,讓他過來接他。
徐讓看到他那樣子就嚇了一大跳,但他卻什麼都沒敢問,悄悄的通知了秦青,直接將車開到了醫院。
寧緘硯回過神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到了醫院的停車場,他並不願意驚動秦青,剛讓徐讓調頭,秦青就走了過來。
看到寧緘硯那鼻青臉腫的樣子,他並沒有像徐讓一樣詫異,讓徐讓帶着厚厚上樓去玩,打開了藥箱,遞了一個冰袋給寧緘硯。
不過都是些皮肉傷,連需要消毒的地方也沒有。秦青環視了一下停車場,見沒有別人,這才問道:“怎麼回事?身上還有沒有傷?”
冰袋拿在寧緘硯的手中,他卻並沒有用,他閉了閉眼睛,過了會兒,才低低的道:“沒有。沒事。”
他現在最想的就是安安靜靜的呆會兒。秦青一向是知道他的性格的,他要是還手,誰能將他揍成這樣。他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冷笑了一聲,道:“你這樣子還說沒事,在騙鬼?”
寧緘硯的手撐在眉間,沒有說話。秦青知道不逼他他是不會說的,立即又問道:“是誰揍的?”
寧緘硯有些恍恍惚惚的,過了那麼會兒,暗啞着聲音道:“當初的事兒,顧西東知道了。”
秦青就一愣,被顧西東揍,這完全就說得通了。他沉?了下來,看了寧緘硯一眼,道:“誰告訴他的?”
都過了那麼長的時間顧西東才知道,顯然不會是臨時起意去查的。就算是去查,也不會那麼快查到。除非是有人主動告訴了他。
在聽過寧老太太的一面之詞,說祁安落是因爲寧緘硯失蹤拿着支票離開時,他是替寧緘硯不值的。對祁安落也沒有什麼好感。但接生的鐘醫生失蹤了,並且費那麼長一段時間都沒調查出什麼事來,就說明壓根就不是那麼回事,背後有人做了手腳,掩蓋了事情的真相。寧老太太的話,自然也就不可信。
寧減壓嘶啞着聲音說了句不知道,秦青看了看他那張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臉,知道顧西東是下了狠手的。他沉?了一會兒,道:“顧西東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要不是知道什麼,不可能會下那麼重的手的。肯定是知道了什麼……纔會如此的憤怒。
“我沒有問他。”寧緘硯回答道哦。他那時候要是問顧西東,更只會讓顧西東覺得他是故意的想要推卸責任。
秦青沒有再說話,沉?着。過了會兒,才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寧緘硯沒有回答,他現在哪裡知道該怎麼辦,他從來也沒有那麼亂過。他忽然就想起了祁安落郵箱裡的那封郵件來,他的思緒頓了一下。
不得不說,背後的人是早有預謀的。興許,是想讓祁安落知道的,但因爲今天見家長,才耐不住……
寧緘硯閉了閉眼睛,曾經,他是那麼的渴望她能想起來。但曾經渴望的東西,卻變成了最害怕的東西。
顧西東今天的憤怒,就能說明這一切。他甚至不敢想象,她要是真的想起來了,會不會。再也不想見到他?
秦青見寧緘硯不說話,也沒再逼他。抽出了一支菸遞給他,然後給他點燃了火。
寧緘硯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手微微的顫抖着,他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秦青靜靜的陪着他,有電話想起來,他也沒接,直接關了機。過了那麼許久,他纔拿出了一盒止疼藥,道:“我讓徐讓把厚厚抱下來,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看他也知道寧緘硯身上有傷的,讓他檢查是不可能。只能是給他藥,要是痛得狠了,至少還能止止痛。
寧緘硯啞着聲音說了句不用,接着道:“我這樣子會嚇到他,暫時讓他呆你那邊吧。我讓阿姨也去你那邊。”
秦青並沒有說什麼,應了句好。他是不放心寧緘硯開車的,打電話叫了徐讓下來。
徐讓很快就下來,秦青將後座的車門關上,這才低低的對徐讓道:“看好他。”
徐讓點點頭,繞過車身從另外一面上了車。車子很快就離開,秦青在原地站了那麼會兒。又抽了一支菸,才沉?着轉身上樓。
他是沒有見過寧緘硯這樣子的,在最艱難的時候,他都是很冷靜的,冷靜得讓人髮指,彷彿是置身事外的人一般。
他拿出了來,看了那麼會兒,才撥打了祁安落的電話,但卻是關機的。秦青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又走出了電梯,拿着撥了另外一個號碼。讓人照顧好厚厚。
祁安落一個下午都是強打着精神的,直到晚上上了樓,她才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她就那麼在牀上怔怔的坐着,許久之後,蜷縮着身子倒在了牀上。就那麼盯着天花板。
她不知道,顧西東怎麼會那麼氣憤。背後,到底是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有些事情,確實是不知道最好……可心底卻是控制不住的發疼。她有那麼些茫然,明明是覺得渾身都疲累無比的,但她卻沒有絲毫的睡意,眼睛都睜得有些發疼了依舊是睡不着。
祁安落許久沒有失眠過了,她拿出了看了看,乾乾淨淨的,沒有一個電話,同樣也沒有一個未接來電。
她終於閉了閉眼睛,靜靜的躺在牀上,聽着樹葉掃在窗子玻璃上發出的沙沙聲。
不知道躺了多久,口乾舌燥時祁安落才爬了起來,穿上鞋下樓去喝水。客廳裡燈是開着的,只是有些暗暗,隱隱的看出沙發上有人的輪廓。
祁安落下了樓,走得近,才發現沙發上坐着的是顧西東。他的面前還放了一瓶紅酒和一個酒杯。
她遲疑了一下,叫了一聲西哥。顧西東這纔像回過神似的,揉了揉眉心,道:“怎麼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