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上顯示的號碼赫然公司的座機,而這讓我想起來今天既沒有去公司又沒有請假。裡面就傳來張昕非同往日平和猶如雞毛信般緊急的聲音。
“蘇小眉,劉珊珊讓我通知你,立即趕到公司!”
“啊,我,我鄰居被人給捅了,我在醫院。。。。。。”
“你有事情爲什麼不跟劉經理說呢?人家現在正燒着火呢,你快來吧!”
張昕似乎不想再多跟我說一句話,好像多說一句就會受到什麼牽連似的,簡短的說完就把電話掛掉了。事情緊急的程度與嚴重性可見一斑,看來我又要倒黴了。
咬着嘴脣,心中七上八下,忐忑得很。
“夏大,對不起,我要回公司了,等我下班後去幫你找到你的爸爸,讓他來照顧你,好不好?”我咬着嘴脣,小聲跟夏大商量。
“他不會來的,他巴不得看到我倒黴。”夏大根本就沒想到我的難處,青灰着臉,一點也不配合。
“不會的,天下的父母哪有不疼愛自己的孩子的,只不過他們的表達方式不一樣。”
“他就是來我也不需要,我不想見到他,你讓我多活幾天吧!”夏大的說。
“夏大,你別鬧了,好不好?。。。。。。你告訴我地址,我真的要走了,要不然我會被炒魷魚的。”
也許是因爲害怕與焦慮而變紅的臉,也許是眼睛中流露出近似絕望的光,夏大終於開口給了他爸爸的住處。
當我急匆匆走出病房門,聽着夏大在後面扯着嗓子喊,“我告訴你,他不會來的!你吃了閉門羹,可別賴我,是你自己要找他的!”
我顧不上回應,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街道上。
到公司的時候,同事們已經準備下班了。
他們看到我都驚訝地挑起了眉毛,停下了手裡的活,而整個辦公室的氣氛變得曖昧又尷尬。
“經理,你看蘇小眉現在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一整天了,到現在也沒見到她的影子。我真不知道她有什麼好牛的,難道是因爲三成的邱總給她說過情?她就有了倚仗,就可以把老闆您不放在眼裡了?”
我站到劉珊珊身後,她正忙着在老闆面前給我做壞的評價。而老闆聽得聚精會神沒有看見我,也沒有發現辦公室頓時陷入少有的安靜。
他乾巴巴的小臉升騰起灰色的殺氣,渾濁的眼眸中閃現着絕情的光芒。
“這樣的員工不要也罷,竟敢跟我擺譜!哼!他媽的,不知道我的厲害,我要讓她知道在公司裡我就是天,得罪了我,天王老子說情也不行!。。。。。。張昕,馬上通知蘇小眉,明天就不要來上班了!”
站在旁邊的張昕爲難地向我看來。實在躲不過去了,我縮縮脖子,咬咬牙,硬着頭皮怯生生地說道:
“經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曠工的,今天我鄰居夏大被人用刀。。。。。。”
“蘇小眉!你一天死哪去了?”老闆終於看到我了,他轉過身子,瘦弱的小人像點燃的包幾乎要蹦起來了,他用手指着鼻子對我咆哮:“你眼中還有公司紀律嗎?你眼中還有我這個老闆嗎?公司是你家的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看你是無法無天了!我還沒遇到你這樣自由散漫的職工!你馬上給我滾!別拿着我的錢在這裡混天熬日!公司不要你這樣吃白飯的!我的錢打水漂玩,也不會送給你!”
“老闆,今天我。。。。。。真的有事。。。。。。請你聽我解釋……”
“你別在這裡找理由!還敢跟我犟嘴!馬上滾!從哪兒來的滾回哪裡去!”老闆一連串的話語像密集的冰雹,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我。
周圍更加安靜了,幾乎能聽到同事們短粗而壓抑的呼吸聲,雖然低着頭,但依然能感受到不同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而我面紅耳赤站在焦點之下。
“你快收拾東西走吧,還愣在這裡幹嘛?”劉珊珊尖細的嗓音像是利器劃破玻璃非常刺耳地打破了此時的安靜。我驚悚而無助地擡起頭,從她鮮紅的脣流溢出的抑制不住的歡快的笑容讓我的心跌入冰點。“大家都是成年人,朱經理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總得要點臉皮吧。”
“經理,我今天真的是有事,你們扣我工資不行嗎?別炒我的魷魚!我平常工作還是很認真的……劉經理,不久前我們還是要好的同事,看在同事的面子上,不要對我趕盡殺絕,好不好?”現在除了本能的哀求,我不知還有什麼辦法能挽救我的飯碗。
老闆眼光一閃,似乎有一絲猶豫,繃緊的線條稍稍有所緩和,但他還是把目光定在劉珊珊身上。
“喲,這可是公司的紀律,是,衝咱倆的關係真不可以辭退你,可是,給你開了這個口子,今天他遲到,明天他早退,那我們公司的紀律豈不是成了掛在牆上的廢紙?我倒無所謂,我看你也不把我放在眼裡,可經理的威嚴你也不放在眼裡嗎?以後朱經理還怎麼領導我們吶?”劉珊珊皮笑肉不笑、嗲聲嗲氣地說。
“可是,制度上也沒說曠工一天就辭退呀?”我赤眉白眼地喊。
“反了你了?”老闆大喝一聲,棕黃色的眼睛似乎要從狹小的眼眶中掉落出來,“公司的決定哪容的你質疑?還敢當面頂撞,說三道四!我看你這樣的員工實在是刁蠻!趕緊給我滾!我不缺你這樣的!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屈辱讓眼眶變得又酸又澀,爲了不讓他們看見我的眼淚,我垂下頭。本來還想再辯駁些什麼,可嗓子眼像是被什麼給卡住了,一肚子的委屈卡在那裡,竟說不出話來。
我真的不想走,不想失去這份工作,可,我能怎樣挽留?話已經說到如此,還要我繼續求饒、下跪嗎?他們也不會被打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