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過度了,手肌疼痛,腦袋暈暈,看東西已經開始模糊,是痛感把我拉回來的,我後背被打了一鋼管,把我打趴下,我掙扎着爬起來,很費勁,陳兵則揮舞着手裡的一根不知道什麼時候撿的鋼管向我衝過來……
一聲慘叫來自身後,可能有個爛仔被陳兵打中了,陳兵大聲叫喊,很兇悍。然後我感覺有一隻很有力的手把我拉起來,架着我飛快逃走。不知逃了多久,後面腳步聲越來越近,那隻手鬆開了……
“大哥,你先跑,一直跑,不要回頭……”
“一起跑。”
“你跑。”陳兵四周望了一眼,指着左邊一條巷子,“那裡。”
我跑過去,進巷子,然後看見陳兵搬了一隻垃圾桶跑進來,此時那些爛仔已經追到,陳兵揮着垃圾桶擋那些爛仔。
“大哥,快走。”
我咬咬牙,往巷子跑。
不知跑了多遠,我聽見一聲慘叫,好象是陳兵,我不知道,我很混亂,腦袋混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跑,往安全的地方跑,可是,什麼地方纔安全?
巷子越來越亮,我知道我快跑到外面了,是一條大馬路,我衝出去,一輛摩托車開過,把我撞飛,我的身體在空中翻了一個跟斗後摔在傍邊的小樹堆裡,是那些綠化小樹吧,然後我感覺自己身體往下滑掉進一條暗溝,我很確定是一條暗溝,因爲很臭,非常非常臭。
然後,我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我以爲已經被人抓住,或者不會醒了,可是我真的醒了。
我躺在一個臭水溝裡,很臭,睜開眼,看見的四周漆黑一片,但是我卻看見一道淡綠色的會動的光芒,是老鼠,我聽見了叫聲,然後我發現我背部有東西在動,我立刻坐起來。
很痛,胸口痛、手臂痛、大腿痛、小腿痛、全身上下那那都痛,尤其背部,我嘗試了很久都無法站起來。最後我放棄了,開始傾聽外面的聲音,很安靜,隱隱能聽見一陣陣警車聲音,但很遙遠。
不知坐了多久,我積累到一點力氣,終於站了起來。
我在一條馬路的暗溝下面,馬路邊是一排小樹,用來遮擋溝渠,大概半米多高,我艱難的爬了上去,辨認了一下方向往房子低的一條街走。我走的很慢,每走一段路都很費勁,而且要歇息一會兒才能繼續走。這裡不是市區中心,是城中村之類的地方,房屋都是矮矮的,人影也不多見一個。
但是走了一段路我還是聽見一陣腳步聲,我立刻躲進一條巷子。
幸好,不是那些爛仔,而是兩個挑着一些奇異怪狀的竹製品的男人。
等他們走遠,我準備離開,卻聽見頭頂上空轟轟轟響了幾下,我擡起頭,看見一個瓶子模樣的東西由高而下在我瞳孔裡越放越大,然後準確無誤砸中我的額頭,我哼了一聲栽倒了,倒下之前我聽見一聲尖叫,女人的尖叫,在夜裡顯得嘹亮非常……
我的
額頭在流血,血沿着我的眼睛往下滴,我一絲力氣都沒有。
我想,我會這麼死去吧!!!
哈哈,真可笑,我居然死在這個連認識都不認識的地方,而且還死得那麼窩囊,身上臭轟轟,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壞事嗎難道???
短短几十秒時間,我想了許多,許多片斷以及臉孔在我腦海閃過,有我小時候的一些事情,一些友人,還有我牽掛的一些人,我父母、我妹,陸美美、馬小瑩、孫魔女,甚至是丁丁、盛鵬、陳佳,還有那個優雅的少婦——紀若蘭,以及陳兵,這個認識了一天不到卻被我連累還不知道生死的農村仔。哈哈,周琦,我居然沒有想起她,我和她發生過關係。可是,這一切卻是她帶給我的,我恨她,真的恨。
我聽見開門聲音,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但是我視線被血遮擋住了,我看不清楚,然後我聽見一聲尖叫,還有一隻手摸了我一下,彷彿在捂我的傷口。
“不要報警,求你。”說完這句話我吐出一口鮮血,然後失去意識。
我醒了,自己躺在一個陌生屋子的牀上,很軟一張牀。
屋子內芳香撲鼻,應該是女人房間,但是我卻並沒有看見女人,因爲我腦門貼着一條毛巾,很香。而我身上……彷彿沒那麼痛了,反而有股清涼在蔓延。
我慢慢撥開腦門的毛巾,一陣強烈的燈光射進眼睛,我立刻又閉上,過了好一陣適應了強烈燈光才又慢慢睜開,觀察整個環境。房子不大,二十來個平方左右,佈置不算太好,但很溫馨,桌子、凳子,許多物品都是相同顏色,而且是很可愛的顏色。
我敢肯定絕對是女人住的,而且是單身女人,衣櫃裡全都是女性衣物,其中不乏內衣之類,號碼還挺大,那些小布塊的內 褲,各種顏色……很奇怪我還有心思看這些東西,我是個病人,應該六根清淨纔對。
我渴了,想喝水,但是飲水機距離我非常遠,我夠不着,掙扎着下牀更不行,稍微用力動一下就非常痛苦,傷口撕裂般的痛苦,讓人無法忍受。
“有人嗎?”我嘗試叫喊,雖然明知道沒人,這是無助的叫喊吧!
等了許久,仍然沒人回來,我只能忍着疼痛爬下牀,我要喝水,我希望喝完水身體狀況能夠好轉,因爲我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我暈之前叫她別報警她真的不報嗎?她已經出去很久,我醒來都已經有半個多小時,她還沒有回來,我很擔心,警察一來我就完蛋大吉。
可是,如果要報警,爲什麼又把我弄回家?不怕弄髒地方?
我想不明白。
掙扎了很久,牀很高,我的腿放不下去,我用力挪屁股,一分分挪動,然後……一個不小心,我直接摔了下去,很痛,痛到我幾乎暈過去。而就在這時,我聽見門口傳來響動,然後鑰匙在外面扭動的聲音。我目不轉睛盯着那扇木門,看着它打開,看着一個女人走進來,提着一大袋東西……然後,我愣了……
哈哈,這個世界真逗、真逗。
我看見的居然是我在寧波……張定軍給我叫那個很有職業道德的小姐。
“你幹什麼?”看見我摔在地上,她立刻放下手裡提的那袋東西,跑過來扶我,“沒事吧?”
“痛。”
“你身上很多傷,不要亂動。”她費勁地把我扶起來,放回到牀上,拉過枕頭讓我靠着。
“謝謝!”
她臉無表情,彎腰提起那袋東西。
“我不是壞人。”我說,我想我有必要解釋一下。
她沒說話。
“你救了我,謝謝!”
“你腦袋受傷是因爲我。”她從袋子裡翻出許多東西,是一些藥品之類,“我昨晚晾衣服不小心碰到一個瓶子,所以……”
“沒關係。”她說昨晚,現在外面又是夜晚了,我已經昏了一天一夜?
她在給我上藥,手法很熟練,沒怎麼痛到我傷口。
上完藥,她給我包紮好,包的時候很費勁,因爲我實在沒有力氣,她幾乎是半抱着我包的,抱那刻我們貼很近,她身上特別香,我已經忘記了在寧波那個晚上她身上發出的香水味道,但是我敢確定與現在不一樣。而因爲貼很近,從衣服領口看進去,我看見一片風光,還受到了她某個部位的擠壓。
我有種感覺,改變的感覺,彷彿這個她已經不是那個她,那個她許多明明很假卻極力裝真實的姿態,或者說笑容吧。現在這個她雖然笑起來很冷漠,但至少很真實,還有她說話的速度語調以及聲音,我甚至懷疑是不是同一個人,但是相貌非常接近。
“你身上傷很多,單單刀傷就有四五道,還有背部,不過你很幸運,全部都沒有傷到筋骨。”
“你怎麼會這個?讀過醫嗎?”
“我是藥師。”她淡淡回答,扶我躺下,然後取出幾瓶……我不知道是什麼,反正她給我掛點滴,很用力扎我血管,很痛,痛到我想叫出來,弄好以後她拿膠布粘住針頭,調好點滴速度。
“我想喝水,而且……我又點餓。”
她沒有給我水,而是給了一支葡萄糖,還是一點一點餵我,她說不能多喝。再然後她給了我一碗肉粥,在外面打包的,她餵我喝。
喝完她拉過被子給我蓋好,讓我多休息,別胡思亂想影響身體恢復。我點頭,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我心裡感動,非常感動,一個沒有任何交情只是萍水相逢的人都盡心盡力幫自己,反而那些相識的有關係的卻要陷害自己,諷刺啊,這個殘酷的世界,殘酷的社會。
我眼睜睜看着天花板,直到……燈光熄滅,四周陷入黑暗。
她睡在距離我好幾米以外的一張沙發上,沙發偏短,黑暗中我看見她來來回回換了好幾個姿勢,都不是舒適的,她睡不着。
“牀很大,如果你不介意……”我說,但沒往下說,她應該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