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花不屑一笑:“你除了那幾個見不得人的手段以外,還有什麼東西是我看得上眼的?你以爲我會給你佈置的時間麼?”
黃老怪臉色漲得通紅,鬍鬚亂顫,手指着銀花。他這一輩子傲氣的不得了,最見不得人看不起他,銀花這般挑釁,他又如何能忍。
“那好,我便先讓你試試我這鬼門暗道的厲害!”
腳下踩出玄妙的步伐,黃老怪整個人的身形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嘴上說着不在意,可同在此地生活了這麼多年,銀花又何嘗不知道黃老怪的厲害,自然不會他的將陣法佈置好的機會。
如脫兔奔雷,那瘦弱的身軀中蘊含着難以想象的力量,銀花的拳頭也帶上不一般的顏色,似是七彩可又有些透明虛幻,難以名狀。
見得這兩人都動了真火,算命先生神情有些難看,銀花也好,黃老怪也罷,與他的關係都不一般,這時要因爲自己讓這兩個人拼出個你死我活來,他該如何自處。
高喊一聲住手後,算命先生身形一動,直接站到了這兩個人的中間,不設絲毫防備,全然是不顧自己的安危了,也要阻止這兩人相鬥下去。
銀花愛着這不懂風情的算命先生這麼多年,又怎麼能讓自己的拳頭去傷了他呢。大成的功力讓她在這般緊急的情況下,也能恰到好處收掉了自己的力道。
黃老怪就不用多說了,陣法一道,本就得讓人入陣方纔威力驚人,再加上上他現在也沒有完成陣法,所以收回也是不難。
見得算命先生沒什麼事情,這幫已經準備好要出手救人的“村民”,也都是站在了原地,這一個是爭鬥了一輩子的對手,一個是愛了他一輩子的癡情人,他們說起來也只能算是外人,既然算命先生沒事,那麼事情還是留給他們自己去處理。
算命先生站於兩人中間,面色不改,有些陰沉。
“銀花,你這又是何必呢,這麼多年了,你的火氣還是這般的大,雖然你練的都是剛猛的武術路子,可我早些年教過你的剛柔並濟你也並非沒聽進去,爲何你不改呢。”
銀花聽得算命先生的指責,面色有些委屈,也是算命先生才能讓她這樣容忍,換做別人敢在她面前指手畫腳,早被她一圈打飛出來了。
心底的委屈,加上多年的思念,饒是此刻在這裡的人不少,銀花依舊還是那般小女兒作態:“你這麼多年沒有回來看過我,教我的什麼陰柔,我早已經忘的一乾二淨了,怪不得我脾氣火爆。”
算命先生苦笑,繞來繞去,銀花還是把話題聊到了這裡,看來躲避也不是辦法,只能徒增怨氣。早已經悟透了的虛竹,雙手合十作揖說道:“銀花,我早些年不對你說明白,是擔憂你太過傷心了,只想用時間來沖淡這些,現在看來,並沒有什麼用處,即使如此,今天我就把話向你說個明白吧。”
虛竹頓了頓,臉色有些不忍,旋即拋開那些雜念,長痛不如
短痛,當斷不斷必遭其亂:“銀花,我說過了,我把你當成妹妹,這不是敷衍,而是事實,我虛竹這一輩子對不起你,我這命得交給這天下,而不是兒女私情,我要顧那天下人,又如何還來得及多顧上你,你我之間,斷然沒有半點可能,望你能早日看透。”
銀花聽完後,清淚直流而下,旋即變成嚎啕大哭,所有的委屈與埋怨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出來,等了三十年的男人,就告訴了自己這樣的一句話,當年爲了追求虛竹,她苦了二十年,隨後虛竹更是直接消失了三十年。
五十年近一甲子的時間啊,一個女人所有的美好,她都交給了等待,等來的卻是這樣一種結果,讓她如何不傷心不難過。
“銀花...”虛竹還想勸慰幾句,銀花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想再聽到你說任何拒絕我的話,我恨你,虛竹,你的心,是鐵做的麼?”
算命先生神色黯然,他的心當然不是鐵做的,可是他的心已經裝進了天下人,擠不出一塊地方給銀花了,要是他會困於兒女私情,他的師傅當年也不會選擇他來繼承衣鉢了。
得不到任何回答,銀花帶着哭腔抹着眼淚,踉蹌着步子,轉身離去。算命先生好幾次想去追,可都站定在了原地,他的心也很痛,可是他不能。
深深吸了一口氣,算命先生按下心頭的疼痛,對着看熱鬧的黃老怪說:“你想與我交手,我可以答應你,可你必須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黃老怪挑挑眉,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算命先生繼續道:“剛纔那個後輩你也看到了,你覺得他面相如何?”
這個問題讓黃老怪皺起了眉頭,他一心只想着與算命先生較上個高低,對於蘇凡沒有多看幾眼,現在算命先生問起來了,他再回想一想,心底只覺一驚,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有些陰晴不定起來。
“你也察覺到了麼。”算命先生似問似述道。
黃老怪不情願的點點頭,他覺得自己好似又落了算命先生一層。
“此子名爲蘇凡,身負命格奇特,我看不透他,只能大概算到,他未來的成就將會驚天動地,於我們而言,於天下而言,福禍難定。”算命先生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黃老怪,雖然是怪,可身爲鬼谷傳人,即使不像算命先生這般心憂天下,可也不會對這天下不管不問。
“既然是福禍難定,這天下未亂,滅殺了他便是!”殺機盎然不留情面,這也符合這黃老怪的性子,便是那三歲稚童,他也下得去手。
“不可!”算命先生一口否決了黃老怪的提議:“這天下不亂,可卻是暗潮涌動,若是因我們的一時糊塗造成了嚴重的後果,你我都不能向各自的先輩交待,更何況,此子乃是故人之後,你能出手?”
故人之後,姓蘇!
“難道他是...”黃老怪滿面的難以置信。
算命先生搖搖頭,有些
事情不該說得太通透了:“你知道便好了,我所要提的條件便是與他有關。”
“哦?說來聽聽。”黃老怪恢復了玩世不恭的神態。
算命先生道:“你與我交手共同推演天地人三道,辯一辯這摸不到見不着的萬物之理,讓他從旁觀摩,並且准許他開口。”
黃老怪很爲難。
這天地人三道還好,說得玄而又玄,想必那小子聽了也懂不了幾分,無妨。可這萬物之理就不同了,他們各自所學都是前人無數代的積累,瑰寶級別的東西,辯的是理,講的可都是傳承,這空杯子最是好裝東西。
也不是黃老怪敝帚自珍,而是這些東西太過於重要了,他不清楚這蘇凡的秉性,要是落入之人心術過於惡劣,對這天下必然會造成極大的危害,鬼谷一脈,講究人與天地合,蘇凡用鬼谷術法作惡,壞的是這一脈的運道,毀的可是他黃老怪的名聲。
他對算命先生極爲了解與信任,算是對於對手的默契吧,可茲事重大,他也馬虎不得一點。
算命先生自是知道這黃老怪在擔心什麼,出言解釋道:“你可放心,此子對於這天地之道,沒有悟性也不想學,我只是希望他從我們的辯道中領悟武學功底,你那鬼谷術法,我決然不會讓他學會一星半點。”
聽得解釋,黃老怪臉色好上不少,算命先生是懂輕重的人,大事上不會誆騙自己,若是隻讓這小輩去領悟些武道精髓,倒是無所謂,全看他個人悟性,看在那故人的面子上,他也不會拒絕。
“你這般說了,我信你。不過,如果在我們辯道過程中,這小輩悟到了我鬼谷一脈的傳承之術,你要幫我收回。”
收回傳承之術,他黃老怪也會,只是不願用,因爲費功夫也跟麻煩。方法也很簡單,用那冥冥不解的天道洗掉蘇凡所悟到的東西就可以了。
“我答應你了。”
算命先生一個唾沫一顆釘,黃老怪信他。
“三天後,辯道縫上,只帶他一人前來。”
達到自己目的的黃老怪說完後,轉身離開了。
算命先生在原地站了一會,旋即回過神來,對着周圍那些熟悉的蒼老面孔,一一打過招呼,人還是那些個人,可都已經老了,再是駐顏有術,不染俗塵,可也抵不過這時間的流逝。
算命先生在此地的人緣不差,即使消失了三十年,別人見得他也沒有隔閡,每個人都聊上那麼幾句後,月已掛上天空。
蘇凡回到破屋後,蘇黎世正坐在牀上,牀板上還放着不少吃的東西,品種很全。
“你走後沒多久,老先生送來了這些吃的,我見你沒有回來,就一直在等着你。”蘇黎世說道。
蘇凡有些狼狽,可蘇黎世沒有開口問,事情已經發生了,問男人爲什麼會變得這麼狼狽,很多時候不一定能表現出你對他的關心,反而會顯得很蠢,蘇黎世是個很聰明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