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凱!”在我走到安鈺菲身畔的時候她似乎喚了我一聲,我恍若不覺。只是木然的按了下電梯門上的鈕。但這電梯是需要刷卡的,我按了幾按它總是不開門。安鈺菲默默的從包包裡掏出vip卡。在電梯上刷了一下,電梯門這纔開啓。
我邁步入了內,扭轉回身,正想伸手去摁一樓那個鈕,但卻驀的發覺安鈺菲並沒隨我一起進來,那丫頭依舊站在電梯門外,睜着一雙大大的杏眼怔怔的盯着我。我撤回了手,想要叫她進電梯,但一時竟發不出聲。
我們兩人便這般門裡門外的相顧無言。一秒、兩秒、三秒……直到電梯門開始自動關閉,安鈺菲才猛的探手進來擋住了門,跟着搶身入了電梯。
“康凱!”進電梯後安鈺菲又道:“你和姝涵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仍是沒有說話,這時電梯門再次關了上。安鈺菲忽然幽幽說道:“康凱,你就那麼不願意跟我講話?難道到了今天我在你的心目中竟連個朋友都算不上?”
我想起她對我的好,知道自己實在不能這般無視她,我輕聲道:“我和姝涵要離婚了。”
“什麼???”安鈺菲雖然從我剛纔的自言自語中猜出了點什麼,但現下聽我說我和陳姝涵真的要離婚,她還是吃驚的叫了出來:“你說什麼???”
我沒答她。我怕自己一張嘴就會哭出來。我只是用盡了畢生的力量平復着自己的心緒,伸出食指,很淡定的摁下了一樓的那個鈕。電梯開始慢慢下行。
安鈺菲卻似乎比我更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大聲道:“康凱,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跟我講清楚!”她用力扯了一下我的胳膊,使我面對了她。
我見她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忽升起一種破罐破摔的心態,大聲道:“姝涵要跟我離婚了,她要跟我離婚了!你知道爲什麼嗎?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我搞大了別的女人的肚子!你真以爲我如你想像的那般專一癡情?哈哈。實話告訴你,我根本就是個花心大蘿蔔!別的女人懷了我的孩子!”
我突突突的,彷彿撒氣一般衝着安鈺菲來了一通雷煙火炮,立時把安鈺菲轟得呆了住。我卻仍嫌未夠,正準備把自己過去那些所有的埋汰事也一併吼出來,驀地裡電梯門一開,卻是電梯已到了一樓。
我一怔,因見外面有保安把守。這纔沒再繼續往下咆哮。原擬安鈺菲聽了這番話至少會削我一頓耳光,或是踢爆我的襠部。哪想到這妮子愣怔了一會兒後竟伸過手來握住了我的手,然後扯着我一起出了電梯。
我傻傻的隨她走着,心中一片一片的茫然,安鈺菲這是怎麼回事?她應該覺得過去是受了我的欺騙纔對呀!更何況陳姝涵是她的妹妹,以她那種不肯吃虧的性格。她拿刀閹了我都有可能!媽的,她現在居然沒有絲毫生氣的表現,相反的,她還很溫柔的牽住了我的手!她這是怎麼回事?我……我實在是弄不明白了……
這般迷迷糊糊的隨安鈺菲換乘公共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尋到了自己的車子。一路上安鈺菲都沒有說話,我更是沒話可說。奶奶的,剛纔老子一時激動自暴醜事,現在連腸子都要悔青了,我哪兒敢再開口找事?
打開車門後倆人一前一後上了車。剛入車內,我驀的意識到這輛瑪莎拉蒂其實是陳姝涵的而不是我的,只怕我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再開這輛車了。念及此處,忽又想起,既然陳姝涵已經決心要和我離婚,那麼郊外別墅我是再不能回了,那我該去哪兒呢?
正想着,安鈺菲也問道:“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先送你回家吧!”我一邊說,一邊在心裡拿定了主意,先把安鈺菲送走,然後自己開車到我已賣給安鈺菲的那處房產先住兩天,這車明天就開回聚美。我癡癡的想着,那感覺就像是自己和陳姝涵已經離婚,而且跟她再無掛葛。
“康凱!”正難受的時候,陳姝涵忽然開口道:“你跟陳姝涵是來真的?”我不答,啓動了車子,慢慢往停車場外開去。
安鈺菲道:“我要跟你在一起!”
“什麼?”我愕然的說道。
安鈺菲說:“我不放心你,我要看着你!”她以一種不能違拗的語氣說着。
我扭頭瞥了她一眼,卻見她正滿是憐惜的瞧着我,我知她是在關心我,當下心頭不由一顫。但很快,我便又硬起了心腸說:“你陪我幹什麼?”
安鈺菲道:“我就是要陪你!”汗啊,我不由爲之氣結。
安鈺菲雖說要陪我,但出了停車場後我仍問她道:“你家在哪裡?”安鈺菲以前租住的地方是在國駿花園,但她現在已搬去了和媽媽同住,所以我纔會這麼問。
“聖城名邸,26號。”安鈺菲說。
我聞言一呆,隔了幾秒,忽然想起聖城名邸就是我和李柳比鄰而住的那個小區呀!怎麼安鈺菲的媽媽也住在哪裡?
剛想到這兒,安鈺菲已給出了答案:“你那套房子已轉到我名下好幾個月了,現在總該把鑰匙交給我了吧!”
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安鈺菲所說的家就是我的那間房。想來這妮子已猜到我和陳姝涵鬧僵之後必然要重新回那裡居住,所以纔會用那套房子來將我的軍,好使我無法甩開她。
我暗歎了口氣,知道無論怎樣自己都是鬥不過她的,當下索性沒再反駁她,徑自將車朝那開去。安鈺菲見狀在一旁道:“從今天開始,我就正式是你的房東啦!”
我聽了她這句話,心襟不由一蕩。但很快,先前跟陳姝涵分手的那股神傷便逆襲了過來,頓時又覺得痛不欲生。安鈺菲似乎覺察到我神色的變化,輕輕嘆了口氣。我不再說話,默然無聲的駕着車。安鈺菲也怔怔的不出聲,偶爾瞥我一眼,但總會飛快的移開目光。
這般行了半個多小時,終於開到了聖城名邸。我沒將車子停進車庫,而是直接停在了小區的院子裡。下車後,不言聲的將房間的鑰匙掏出來交給了安鈺菲。安鈺菲伸手接了過,微一遲疑,又用另一隻手拉住了我的手,似乎怕我跑了般。我的心依舊沉浸在那種無底的憂傷中,面對安鈺菲的這種體惜,既不心動也不厭惡,只是認命了似的隨着她一起上了樓,進了房間。
話說這段時間我很少來這裡,也沒請人來這裡打掃,所以房中落了不少灰塵。安鈺菲見了便道:“你很久沒在這裡住了吧!”
我點點頭,安鈺菲又說:“你這人也是的,既然不住了就應該早點把房子交給我,那樣的話房子就不會這麼髒了。”
她的這番絮叨根本就沒幾個字進我的耳,我掙脫了她的手,也沒說話,自顧自的上了樓,進了自己的臥室,也不管牀上有灰沒灰,便那樣一頭倒在了上面。跟着翻了個身,雙手枕在頭下,呆呆地望着屋內的天花板出神。
我和陳姝涵真這樣結束了麼?從酒店往這裡來的路上我已經問了自己不下一千遍了。每一次我給自己的答案都不一樣。我發覺我現在陷入了一種荒誕的邏輯悖論裡面:我犯了錯誤,可是我還愛她,她現在又不能原諒我,我們怎麼在一起?
這般想着,根本就不知自己到底該如何是好。又思索了許久,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接着門一開,再接着是一陣方便麪的香味。我今早就沒吃東西,肚中早已空空,此刻聞到這香氣,不覺精神一振。坐起身望過去時,卻見安鈺菲雙手捧着一碗泡麪走了進來。
“康凱。”她說:“我本來是說要和你一起去吃午飯的,結果七攪八攪的來了這裡,好在我在廚房裡面還發現了幾袋紅燒牛肉麪,我就燒了些水……”說到這裡她衝我微微一笑。
我望着她的樣子,胸口禁不住一熱。又想起自己住院時安鈺菲對我的照顧,更覺自己剛剛拋下她一個人上來實在太過無情。當下從牀上站了起來,幾步走到她面前說:“真不好意思,你是客,我卻要你給我弄東西吃……”
話還沒說完,安鈺菲便打斷道:“誰說我是客?我纔是這間房子的女主人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