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格拉茲繼續說道:“這其中有些微妙的關係,就算說明白也不會讓人覺得有什麼不可,畢竟肖邦大賽本質上就是一場國家舉辦的賽事。”
“可肖邦研究院一旦參與進來,那問題的性質就不一樣了。”
“最重要的是上頭並不在乎誰奪冠,他們只想看到一場令全球矚目的盛大狂歡會罷了。”
諷刺的話語點中了沈清辭的某根敏感神經,“你是說評委團?“
“沒錯。”依格拉茲,“我怕評委團中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會借這次事件在比賽中動些別的手腳。”
他說完又補充道:“我指的可不是今年比賽現場突然插播的那些小廣告。”
比賽主辦方和贊助之間的事情沈清辭不在乎,他擔心的是評委團對選手打分的公正心態會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音樂比賽本就沒有絕對的公正可言,評委的主觀判斷隨時都會改變選手的命運。
但如果事情真的像依格拉茲所推測的那樣,想到這裡,沈清辭不得不將此前爆冷出局的羅伯特於這事聯繫到一起。
“第一輪中爲晉級的那個波蘭選手是奧格的學生。”沈清辭指出心中疑惑
“這孩子不但是奧格的學生,他還有另一名波蘭老師也坐在評委席中。”依格拉茲接過話,“但他出局了,他的比賽你肯定已經看過。”
兩人對視,彼此從對方中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如果他們作爲評委,羅伯特在第一輪至少可以獲得兩個yes。
“所以這就是問題所在,”依格拉茲搖頭嚷罵道,“去他的唯藝術論。”
他語氣激烈了起來:“我不知道這事都有誰在背後搞鬼,但安傑依必然牽扯在其中。”
片刻。
“我猜他這次推舉拉法特擔任評委代表就是爲了自己能躲在背後好伸展拳腳。”
話說到這裡,依格拉茲嘆了一口,神色複雜。
羅伯特的遭遇讓他想到了自己,他們都同是波蘭選手,同樣在比賽中發揮良好,同樣爆冷出局。
再次提到安傑依,那個曾幾何令他無比尊重的慈祥老人如今已成了他口中的雀鼠之輩。
他認定這事與對方有關係,雖然他不知道羅伯特具體的分數和獲票情況。
這情況像極了他當年。
可有一點他也清楚,即便比賽結束之後,官方將前三輪的選票信息公佈也無濟於事,那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冠軍的身上,沒人還會在意之前的那些新聞消息。
“哎,”
依格拉茲又嘆了一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吐槽個什麼勁兒。
可能是想和老朋友提個醒吧,“你的學生真的很不錯,沈。”
依格拉茲突然切了話題,“他有機會。”
新話題與上一個說到中途的問題牽扯在一起,聽起來似乎顯得有那麼一點矛盾和諷刺。
不過沈清辭面色倒已經正常了,“謝謝。”
他想即便依格拉茲所說都是真實情況ꓹ 那他也沒必要提前去擔心太多。
如果說當年依格拉茲的第三輪出局是有評委團在背後操縱之嫌,那他自己可是以票數第一的身份晉級了決賽ꓹ 這是實實在在的。
至於之後的退賽是他自己提出的。
他退賽之後,布蘭哈諾的奪冠在他看來也是實至名歸,他承認最後的那場決賽即便自己參加了也未必能比對方發揮的更好。
絕對的實力可以在一些時候扭轉一些局面。
畢竟全世界都在看着這裡ꓹ 畢竟音樂比賽到頭來還是要看音樂本身。
他相信曾經是,如今也是ꓹ 秦鍵已經開始在肖邦大賽上綻放異彩,就像今天的敘事曲ꓹ 波蘭舞曲ꓹ 他坐在臺下也被震撼到了。
退一步講。
如果肖邦大賽的舞臺真的已經淪落成爲政治工具或是肖邦研究院的馬戲團後院,那這個比賽就失去了生命色彩。
至於誰再奪冠,那也就不再重要了。
一個名頭而已,當年的他就覺得只是一個名頭而已。
誰爭取也無所謂。
“一個比賽而已,”沈清辭舉瓶,“喝酒。”
“哈哈哈,”依格拉茲就是喜歡沈清辭這股子自信派頭ꓹ “今晚一起去開心一下?”
“免了。”
沈清辭擺手,他從前也是拒絕。
這是個原則問題。
他得摟着老婆睡覺。
順便讓比賽繼續一會兒。
...
兩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
下午4點半ꓹ 華沙愛樂音樂大廳再次聚滿了人。
今天的第二組比賽同樣有不少看點。
最大的看點自然屬於66號選手亞當斯和70號選手弗雷德。
如果不是爲了陪段冉ꓹ 秦鍵肯定得去現場看看。
他和段冉回到酒店後ꓹ 段冉說睡一會ꓹ 他就自己抱着手機在牀邊看起了比賽直播。
比賽是真精彩,亞當斯的穩定一如既往ꓹ 選曲上同樣選擇了g小調敘事曲和英雄波蘭舞曲。
在處理上亞當斯注重細節紋理ꓹ 每一個細節都處理的十分到位。
成名演奏家的臨場能力也讓他天然的從前三名選手中脫穎而出ꓹ 不光是作品細節,還有他傳神的肢體表演。
令數不清的女觀衆着迷。
而作爲同樣來自德奧派的德國選手ꓹ 倒數第二位出場的弗雷德則繼續延用他演奏巴赫的方式演繹了今日的幾首肖邦作品,他四平八穩的保守派作風遮似乎遮蓋住了肖邦音樂內在的流動,但這種少見於肖邦賽場的修辭手法卻在音樂內涵上表現出了音樂深邃的一面。
從秦鍵的個人角度來說,二者之間他更喜歡弗雷德的演奏。
至少從這一輪來看亞當斯還停留在一種表演音樂中,可克弗雷德已經瞄準了音樂的深度了。
或許這一場的觀衆更喜歡亞當斯多一點,這源於他們聽比賽看熱鬧的心理。
他們以爲的肖邦就該如此浪漫,應該被演奏者賦予色彩斑斕的表演。
可觀衆們殊不明確有近超過4成的晉級選手都屬於這一卦風格的演奏者。
弗雷德與李現龍一樣,也升級成爲了秦鍵內心深處認爲對他有威脅得競爭對手。
最後一名出場的選手是一名在初賽首輪都沒有搶眼表現的波蘭女選手,秦鍵今天注意到了她。
瑪格麗特,這個名不難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