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鴻、吳蒙、葛中、張炎……
孟神通一羣弟子一同出手,雖然他們僅僅把修羅陰煞功練到三四層,但衆人合力,威勢也是頗爲不俗。
修羅陰煞功這等陰寒心法,出招之後會自然而然形成聯合,本就森冷無比的瑟瑟秋風,瞬間凝出了寒冰。
厲盼歸對此半點不懼,一拳轟向眼前強敵,勢大力沉,恍若重錘。
厲盼歸自幼苦修修羅陰煞功,在海島之上心無旁騖、專心致志,功力之精純渾厚,比之孟神通更勝一籌。
得到喬北溟遺留的秘籍之後,一身積累盡數化爲修爲,再加上李瑾瑜多番提點,已然突破九重修羅陰煞功。
爲了充分發揮厲盼歸的實力,李瑾瑜傳授他數門勢大力沉的拳腳。
不管敵人的招式多麼精妙,多麼的花裡胡哨,就是卯足力氣猛轟。
猛轟不是亂打,自幼在海島狩獵的厲盼歸,有野獸般的直覺,出拳之時會下意識選擇敵人勁力的薄弱點。
雖然不如蕭峰的戰神天賦,也不如李瑾瑜天子望氣,對付孟神通這些修爲平平的弟子,卻是完全足夠了。
如旭日東昇,霞光燦燦,又如夕陽西下,殘陽如血,縱橫斜掠之中,更是帶有天下物無不可殺的冷厲殺機。
孟神通心中一驚,雙掌分合,想要夾住厲勝男的寶劍,不想厲勝男猛地一招神龍擺尾,劍鋒刺向他的小腹。
老道士笑道:“不是。”
沒錯,仙人!
看到這個清癯的老道,李瑾瑜腦海中立刻浮現兩個字——仙人!
老道修爲出神入化,甚至已經超越左國師黃裳,李瑾瑜見過的道士,比他修爲更高的,唯有張三丰和令東來。
極目遠眺,厲勝男和孟神通已經殺到最後一招,從邙山墓園殺到邙山雲霧深處,劍鳴爆響,恍若雷鳴。
李瑾瑜道:“因爲我不能掌握蘇夢枕的命數,也不能掌握雷損,我只能掌握孟神通,孟神通必死無疑。”
李瑾瑜擺了擺手:“如果你想用這些無聊的東西,推算我的智慧氣量人脈武功潛力,你一定會失敗!”
玄陰指!
陰寒指力急速點出,若是厲勝男不收起寶劍,花容月貌便保不住了。
可孟神通萬沒想到,被他辣手滅門的厲家,時隔二十年前來複仇。
厲勝男哪管孟神通的想法,寶劍順勢上撩,孟神通雖及時收手,卻也被劃出一道血口,鮮血汩汩流出。
對於李瑾瑜的譏諷,袁天罡並不在意,一笑置之,笑道:“貧道可以告訴你我推算到的,蘇夢枕和雷損都會死在這一戰,孟神通卻能絕境逃生。”
聽到李瑾瑜的話,袁天罡面上並無任何驚訝,李瑾瑜認出他不算奇怪,若是認不出他,肯定是故意裝模作樣。
紫色的八卦道袍一塵不染,手中拿着白玉拂塵,渾身上下全無破綻,縱然是黃裳真人,也沒有這般仙人氣度。
尤其他說擅長占卜推算,可不就是袁天罡這個古往今來第一神棍?
他卻不知,這不是劍術,厲勝男的性格也修不成高深劍術,她只是把劍作爲武器,用出武鬥殺戮之術。
嘴上說着“吃我一掌”,左足卻如同利刃一般斬出,卻是孟神通加入權力幫之後,練成了足刀偷襲的絕招。
如果歷勝男會天魔力場,那她豈不是陰癸弟子,是武則天的徒子徒孫?
只聽得一聲爆響,孟神通諸多弟子被一拳轟退,厲盼歸飛身而起,沙包大的拳頭轟向距離最近的倒黴鬼。
……
袁天罡道:“我來和你打賭。”
厲盼歸飛拳踢腿,好似踢足球一般把碎塊踢出,姿勢全無半分美感,唯有恣意張狂到了極致的狂野獸性。
孟神通混跡江湖幾十年,見識過不少劍術高手,卻從未見到過這等冷厲狠辣卻又變化多端的劍法。
若是繼續這麼下去,沒等耗盡厲勝男的體力,一切便都已經結束。
“嗤!”
漫天劍芒如絲如縷,隨着山風融入到雲霧之中,驟然又爆發一聲龍吟,碧光萬道,凝成一條劍氣長龍。
李瑾瑜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成就一番事業,情報是必備條件,必須組建密集的情報網。”
袁天罡道:“三局兩勝。”
從某些層面而言,倒是和江左盟護法阿飛,金錢幫護法荊無命很類似。
他足下沒有裝備利刃,但以修羅陰煞功凝水成冰,反而更加陰險難防。
拳勁在體內爆發,倒黴鬼瞬間被炸成七八十塊,好在厲盼歸出手附帶森寒至極的真氣,碎塊盡數被凍成寒冰。
李瑾瑜道:“你甚至故意用出必輸的賭局,孟神通這一局,你根本就沒打算取勝,他只不過是魚餌罷了。”
李瑾瑜道:“那你輸定了。”
不是劍法,而是殺人!
電光火石間,厲勝男和孟神通已經過了三招,厲勝男招招搶攻,一招更比一招迅捷,劍氣如長江流水,又如銀河直落九天,甚至如血河滔滔不絕。
寒芒一閃,血光崩現。
袁天罡道:“你對我不好奇?”
袁天罡笑道:“一時的失敗,或許可以稱之爲失敗,又或許是成功之前的佈局,我其實並不在乎勝敗。”
“轟!”
但如果說神棍,袁天罡認第二,哪個敢認第一?誰比袁天罡更神棍?
李瑾瑜方纔說的,是袁天罡最爲神棍的傳說,便是他曾經給小時候的武則天批命,當時武則天身着男裝,袁天罡卻表示,若是女子,必爲皇帝。
袁天罡道:“你沒有信心?”
李瑾瑜問道:“道長前些時日離開寒光寺,怎的不走遠一些?若是陛下現在趕過來,道長似乎會很危險。”
袁天罡笑道:“連這個都知道?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可怕。”
那是一個老道。
厲勝男譏諷道:“厲鬼?我現在就把你變成厲鬼,再讓你魂飛魄散!”
袁天罡道:“咱們就賭,孟神通今日會不會死?蘇夢枕能活到哪天?六分半堂能不能取得最終的勝利?”
厲勝男冷笑一聲,身上猛地爆發出扭曲空間的天魔力場,孟神通的指力還未到身前,已然被盡數挪移卸掉。
倒不是什麼“命數反噬”,而是自身信心會遭受打擊,內心的衰弱會影響到武功,最終變得好似石之軒一般。
“天魔力場?這不可能!”
李瑾瑜道:“那是爲什麼?難道你覺得我是亂世大魔頭,想要用自己的無上道法,把我徹底的降服?”
十數道血刃刺向厲勝男。
不等孟神通反擊,強招得手的厲勝男加緊狂攻,劍法似天外飛龍,就好似朝陽雲霞間,穿雲破霧的晨光。
且不說當時大唐定鼎天下,單單女皇帝之說,便足以被人亂棍打出。
孟神通怒吼道:“厲家的人,就算你們變成厲鬼,老子也不怕你!”
孟神通驚的目瞪口呆。
孟神通作爲江洋大盜,自然有屬於自己的傲氣,雙掌猛地分合,竟然抓向裁雲劍鋒,另一隻手則直擊雙目。
李瑾瑜道:“我沒有興趣,我不喜歡把人當做木偶,肆意的操控,那種感覺或許是神仙,但卻不是人。”
厲勝男本就是果決性格,和李瑾瑜相處久了,心性雖然越發沉穩,出招卻越發狠辣凌厲,出劍便要殺人。
袁天罡道:“既然你不想賭,爲何不通知武則天,而是與我虛與委蛇?你這豈不是已經露了自己的底?”
李瑾瑜道:“不需要,對於你這樣的人而言,賭輸就是最大的懲罰!”
李瑾瑜被人攔住了去路。
厲勝男左手彈出一條緞帶,擋住孟神通的足刀,右手寶劍猛地劈出,如同雷霆天降,竟有煌煌大日般的威勢。
道門高人多不勝數,若論對於道家思想的鑽研,對於道教的傳播,袁天罡算不得什麼,也沒什麼大貢獻。
投靠權力幫當然不是全無好處,沒有足夠的好處,誰會甘心投靠呢?
柳隨風贈送一套玄門正宗心法,孟神通憑此化解走火入魔風險,把修羅陰煞功修至九層,實力遠超西門牧野。
李瑾瑜道:“您還有兩句話。”
李瑾瑜道:“我算什麼?”
袁天罡道:“還有呢?”
孟神通胸口多了一道血口,孟神通藉機拉開距離,左手在胸前一抹,凍結傷口的同時,把鮮血凝血成冰。
李瑾瑜甚至不敢以天子望氣術觀察他的氣機,因爲心中升起警兆,若是以天子望氣術觀察,必然會遭受反噬。
李瑾瑜道:“賭什麼?”
李淳風、黃裳、王重陽,這些道門高人,似乎都不如這個老道士。
“砰!”
到了洛陽之後,孟神通想過自己的結局,想過自己可能死在王公貴族的暗算,甚至想過自己死於金吾衛圍攻。
研究風水命數的人,最不能經受的便是推算失敗,一步敗步步敗,失敗的次數越多,實力便會越發衰弱。
老道士奇道:“侯爺算什麼,當然是侯爺說了算,難道是貧道麼?”
“嗖!”
李瑾瑜無所謂的說道:“如果連這都看不出來,就不是袁天罡了!”
李瑾瑜道:“道長的武功,我自然是比不過的,但我覺得,應該可以堅持到陛下到來,如果道長不想被重新押回到寒光寺,最好不要浪費時間。”
他好似不是人,而是獅虎狼豹!
李瑾瑜笑道:“無量天尊,道長攔住我的去路,是要與我討香火?”
“厲家的死剩種,吃我一掌!”
袁天罡道:“雖然你只賭一次,但你內心已經下了三次注碼。”
寒芒一閃,劍出如龍,一條碧綠色的長龍轟向孟神通心口,裁雲劍碧燦燦的光芒,則是籠罩長龍的祥雲。
說着,李瑾瑜走向涼亭,在一條石凳上坐下,眼睛看向洛陽城。
這特麼怎麼可能?
老道士捋了捋短鬚:“貧道對於降妖伏魔不甚擅長,唯獨喜好看面相、批八字、測流年,侯爺可要算卦?”
能夠有這般修爲的老道,除了天師府當代天師,唯有袁天罡。
孟神通以守爲攻,想要緊守門戶趁勢反擊,不想厲勝男越攻越急,手中寶劍更是神兵,不給他喘息的時機。
李瑾瑜道:“我不賭蘇夢枕,也不賭雷損,我只賭孟神通,我賭孟神通今日一定會死,並且死無全屍。”
李瑾瑜道:“那你可以輸了。”
袁天罡道:“你不需要賭注?”
李瑾瑜道:“若是別人,哪怕是我的師父,說出來的話也不算,但如果是道長批命,那可就是金口玉言。”
“龍瞳鳳頸,極貴驗也,若爲女,當作天子,道長真是好本事。”
剛剛投靠孟神通,得傳一層心法的邙山派弟子,被厲盼歸一拳轟殺。
對於厲盼歸而言,眼前這些人全都是他的敵人,那便一切皆可殺,出手快如閃電,眨眼間已經轟殺七八人。
剎那之間,劍光穿透邙山積年不散的雲霧,散落在孟神通的胸前。
話音未落,裁雲出鞘。
李瑾瑜道:“不是討要香火,也不是降妖伏魔,那就是批命嘍?”
來不及點穴止血,只能以修羅陰煞功凍結傷口,強行止住傷勢。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當初救援袁天罡的佈局,柳隨風犧牲西門牧野。
比獅子更兇猛,比老虎更勇悍,比豺狼更殘忍,比獵豹更敏捷。
“嗖嗖嗖!”
李瑾瑜道:“你錯了,我最厭惡的便是賭博,無論賭輸賭贏,都不過是一條賭狗,下注的時候便已經輸了。”
袁天罡道:“說得好,那你不如好好猜猜,我來尋你做什麼?”
厲勝男翻身避過,孟神通則藉機導氣歸元,右手已然凝聚起金剛掌力。
當時的人誰也沒想到,這個被袁天罡批命的小孩子,幾十年後,應了袁天罡的批命,成功登臨皇帝寶座。
孟神通看得心驚膽顫。
這是李淳風告訴李瑾瑜的。
這是一種野獸般的危機直覺,也是李瑾瑜身經百戰後養成的危機感應。
袁天罡道:“爲什麼?”
老道士道:“侯爺何出此言?”
雲霧劍影之中,猛地爆發出一道淒厲的閃電,把雲霧盡數分開。
雲開霧散,陽光灑落。
厲勝男昂身站立在崖邊,孟神通雙目滴血,緊跟着脖頸處爆發出血痕,大好頭顱落入到千丈懸崖之中。
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