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商場出來,經過中泰酒店時,我看到養父正追着中泰酒店的後勤主管林涵,一邊非常謙卑地哀求着什麼。
我趕緊走過去,問道:“爸,您這是幹嗎?”
養父見到我,趕緊說:“我,你趕緊過來求求您林叔叔,讓他把他們酒店拉煤的活兒全包給咱們!”
林涵見到我,怔了一下,嘴角掛上一抹不屑的笑容,眼神滿是鄙視。
我頓時怒火中燒,恨不得去買金條,劈頭蓋臉地砸死他。
我拉着養父的手,勸說道:“爸,咱不缺那個錢,他不給咱們拉,咱們就別拉!”
養父一聽,頓時氣壞了,甩開我的手,怒吼道:“你胡說什麼呢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抽死你?”接着,對林涵賠笑道:“林主管,我兒子年輕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計較。林主管,您不知道,我們家經濟非常困難,這筆業務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您要是把這筆業務給我們做,您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來生來世,我給您做牛做馬。我求求您了,可以嗎?”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養父爲了得到這筆業務,竟然連這麼卑賤的話都說得出來。這還有人格嗎?周宏豐那廝要是知道這事,該又取笑自己了。
我再次上前,勸說道:“爸,人家既然不願意把業務給咱們做,咱們就別纏着人家了。他不把業務給咱們做,咱們可以另找啊。瞧您剛纔說的,好像咱是他奴隸似的。有你這麼不懂得自尊自愛的人嗎?”
“你懂什麼,你?”養父氣急敗壞,揚手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
我只覺得眼前金星亂閃,我捂着火辣辣的臉頰,眼淚滾落下來。
“你幹嗎打我?我哪裡做錯什麼了?”我哭道。
“我打你又怎麼了?誰叫你胡說八道?”養父怒道。
“誰胡說八道了?你剛纔說的話本來就不對,做人要有人格有自尊,你有嗎?你就知道天天打罵我,有你這樣的父親嗎?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我心痛至極,把這些年來所受的委屈統統倒了出來。
養父見我竟敢頂撞他,更加生氣了,他高高揚起巴掌,怒道:“你個狗雜種,竟敢頂撞我,看我不打死你!”
一旁的林涵一把抓住養父的手,說:“哎,老李,這兒是公共場合,打打鬧鬧的像什麼話?要打回家打去!”
養父趕緊收手,立馬換了一副嘴臉,討好地賠笑道:“林主管,您批評得對!不過,剛纔是因爲他冒犯了你,我才發這麼大的火,都是我不好,我沒把孩子教育好,剛纔如有得罪,請多多諒解。”
林涵嘆息了一聲,說:“老李啊,你想要拿到這筆單子其實很簡單,你兒子有這麼好的關係,你幹嗎不好好利用呢?”
“我兒子有關係?我兒子有什麼關係?”養父不解地問道,他還不知道,中泰酒店是周宏豐父親開的,而周宏豐是我的同學。
林涵說:“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養父說:“我真不知道!”
林涵看了一眼我,說:“你讓是讓你兒子告訴你吧!”
我聽,心裡一慌,暗道:“壞了,養父要是知道周宏豐是我同學,問題可就麻煩了。”
我還沒想出對策,養父便走過來,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到底有什麼關係?”
“我……”我支支吾吾,愣是不敢把我和周宏豐的關係告訴養父。
養父勃然大怒,吼道:“你回答我呀!你啞了還是聾了?”
林涵見狀,趕緊將養父拉到一邊,說:“瞧你這兇樣,把孩子嚇的!我來告訴你吧,你兒子有個同學名叫周宏豐,中泰酒店是周宏豐父親開的,你想要拿到這筆業務,讓你兒子給周宏豐打個電話不就得了?”
養父一聽,頓時喜形於色,說:“原來這樣啊,真是太好了!”猛地將我推了個趔趄,埋怨道:“你個畜生,有這麼好大關係,幹嗎瞞着我?我白養了你了!還愣着幹什麼?趕緊給你同學打電話啊!”
我不滿地看了林涵一眼,遲疑着沒有打電話。我剛剛纔“羞辱”了周宏豐,好不容易在周宏豐面前揚眉吐氣了一次,現在要是給我電話求情,那該多丟人!
“你到底打還是不打?”養父見我還遲疑着,不由得暴跳如雷,怒吼了一聲。
林涵見狀,又笑了笑,拍拍養父的肩膀,說:“老李,你好好勸勸你兒子,我有事先走了,只要你兒子搞定了我同學,這筆單子就是你的了!”
林涵說完轉身走了。
林涵一走,養父更加囂張了,他再次高高揚起巴掌,威脅道:“你打還是不打?你要是不打,我今兒就把你打殘!”
我當然不會給周宏豐打電話,我也不想激怒養父,於是想出了個“緩兵之計”。
我拿出手機,假裝按了按鍵盤,然後對着話筒,裝模作樣地求周宏豐。
一番精彩的表演過後,我掛了電話,對養父說:“我同學不肯把拉煤的活兒務給咱們做。”
養父頓時滿面烏雲,他恨恨地瞪着我,罵道:“他不是你同學嗎?爲什麼不肯把活兒給咱們做?”
我怯怯地說:“他這個人平時很囂張,跟班上很多同學關係都不好!”
養父怒道:“你別找藉口了!你個窩囊廢,什麼事都做不來!走到哪兒都不會有人喜歡你的。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纔有你這麼個兒子!”
養父說完,轉身氣呼呼地走了。
見養父生氣的樣子,我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麼滋味都有。養父剛纔的一巴掌打在我臉頰上,到現在還有點疼痛。我恨他,這麼多年來從來沒像疼愛自己親生兒子一樣疼愛過我。可是,我又很同情他,他畢竟當了我十多年的父親,對我有養育之恩。拉煤是很苦的活兒,我不希望養父再受那樣的罪,我多想給他一大筆錢,讓他好好享受生活。可是,我又不能,現在時機還未到,我必須保守秘密。
回到家,我拿出剛纔在商場買的玉墜,遞給養父,說:“爸,這禮物是送給你的!”
因爲害怕別人知道玉墜的真正價格,一走出商場的大門,我就已經把盒子丟掉,把貼在玉墜上的價格標籤也給撕了。
“這是什麼?”養父問。
“玉墜!”我說。
“玉墜?”養父狐疑地看着我,說:“玉墜不是很貴的嗎?你哪兒來那麼多錢買玉墜?”
我說:“這玉墜是商場的打折品,開價三百多,我還到一百多。錢是我前些日子替人上街發傳單攢下來的,加上你今天給我的錢,剛好夠。”
養父大怒,吼道:“一百多塊錢能買到真玉墜嗎?你買這麼個假貨有什麼用?你缺心眼啊,你?你腦子給驢踢了?”
養父說完,手一揚,將玉墜往外面扔去。
我快急哭了,這可是三百多萬塊錢的玉墜啊,要是摔碎了,三百多萬就灰飛煙滅了。我一個箭步衝出去,還好玉墜划着美麗的弧線,飛進了門前的草叢裡。
我趕走過去,撿起玉墜,擦去上面的泥土,見玉墜還完好無損,於是長長地舒了口氣。
這時,弟弟李家富回來了。弟弟問我,怎麼回事?我將剛剛發生的事告訴他。
弟弟從我手裡拿過玉墜,走到養父跟前,撒嬌地說:“爸,這玉墜就算是假的,它也是哥的一片心意,你怎麼能扔了它呢?哥現在還是個學生,當然沒錢給你買真玉墜。將來,他要是發達了,肯定給你買真玉墜的。”
養父白了我一眼,吼道:“這個白眼狼剛纔叫他給同學打電話幫我拉活,他都推三阻四。這個窩囊廢會給我買真玉墜?哼,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李家富撒嬌道:“爸,你別生氣了嗎?這是哥的一片心意,您就戴上吧!”
養父在李家富的勸說下,半推半就地戴上了玉墜。
看着養父臉上條條如壑的皺紋,我心裡一陣難過,這個人畢竟養了我十幾年,我必須回報他。他年紀已大,不能讓他再幹拉煤這樣的苦活兒了。可是,我現在又不能直接給他錢,該怎麼辦呢?我皺了皺眉頭,想到了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