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6、重圓

在多少年後,當我回憶起這個夜晚,腦海裡總是浮現出一副融洽的圖畫來。海浪還在拍打着圍牆石,偶爾傳來一聲遠方的汽笛,郊外的夜空,總比市區裡有更多繁星。我面前是黑暗的石道。左邊是公路,右邊是海水。前程是孤單與迷茫,身後是愛與希望。

在這樣的環境裡,在這樣的氛圍裡,在這樣沒有霓虹燈綵,沒有紅花綠葉,沒有閃耀星辰的時刻,我聽到了,清楚的聽到了,明微的這一句話。

“你這個笨蛋,你走了,誰,誰來做吳寶寶的爸爸呀!”

吳寶寶,吳寶寶的爸爸。

巧的很。我姓吳,這個孩子叫寶寶,也姓吳,這麼看來,要做孩子爸爸的,好像就是我。

也就是說,要做明微男人的人,好像也就是我了。

各位看官請不要嫌棄我腦子轉的慢,主要是情節翻轉太快,我的腦子跟不上了。明微淚如泉涌的那一刻,我被嚇得魂不附體,只覺得全都是我的錯,想也沒想就跑。想着明微只要看不到我,心情就會好很多,也不會哭了。在我好似逃犯一樣倉皇逃竄的時候,明微來了這麼一句,怎麼能讓我不驚訝。

我猛地轉過身來,神色激動,說:“你,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我要當什麼?”

明微的眼淚還在流淌,但卻笑了起來,說:“吳寶寶的爸爸,除了你。還能是誰?”

我渾身一抖,直接衝了過去,到了她面前說:“你,你確定?吳寶寶,不是周寶寶?不是周偉生的寶寶?”

明微一邊淚流,一邊說:“你想要周寶寶嗎?”

我拼命搖頭:“不想,不想。我只想要吳寶寶,吳寶寶,是我的孩子!可,可,你怎麼還在哭,明微,我哪裡招惹你了,你告訴我,告訴我好不好,只要你別哭了,真的,別再哭了。”

“我的,我的是幸福的眼淚。”明微叫了一聲,緊跟着眼淚又如斷線珍珠,滾滾落下。我渾身一顫,不知道怎麼開口。明微擡起頭來,哭得梨花帶雨,臉上的妝全都花了。

緊接着,她哭喊着說:“我,我好想你啊少凡,你快,你快,你快抱抱我,抱抱我,像以前一樣,拍拍我的頭呀!”

我我渾身大震,鼻頭一酸,一顆心跳得好似天雷打滾,再也忍耐不住,整個人直接撲了過去,一把將明微抱在懷裡,緊緊抱住,用出要把她塞進懷裡的力氣,然後一隻手輕輕拍打着明微的頭。我好想說些什麼,但鼻頭髮酸,什麼話也講不出來。或者說不是講不出來,只是我沒話可說。我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說的,我想做的,只是抱緊明微。

明微哭啊哭啊,我的眼淚也跟着流啊流。她緊緊抱着我,兩條手臂快要把我勒得喘不上起來。但她的力氣越大,我越能感覺到,這些都是她對我的懷念與愛意。如果說之前我還不知道明微的心思,還覺得她可能不再愛我了,但剛纔那一句,帶着哭腔的呼喚,已經將她對我所有的愛,全都呼喊了出來。我忽然明白過來。

我擡起頭來,這一切原來都是命運的安排,我一直苛求得太多,但現在看來,上帝全都知道,他爲我準備好了一切的道路,只是會晚一些,讓我現在重新遇到,重新開始。

我心裡思緒萬千,想到了太多太多。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哭泣聲漸漸小了,明微緩緩鬆開我,但頭還是埋在我的懷裡。她翁聲翁氣地說:“我,我哭得流鼻涕了,眼淚鼻涕,全都蹭在你的衣服上了。”

我莞爾一笑,輕聲說:“沒關係,我就是你的擦洗布頭,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她在我懷裡低着頭,笑了一下,然後拍了我肩膀一下,輕聲說:“髒死了,我家有個別墅,就在這附近,我去哪裡洗漱好了。”

我微微一愣,繼而笑道:“好啊,我們現在就去。”

我剛說完,明微轉身就走,但這一次,卻是拉着我的手了。她拉着我跳下圍牆石,我本想說話,她卻拉着我飛速跑着,越過草地,上了跑車,然後立馬奔馳起來。她專心致志地開車,臉色發紅,也不看我。

我側着頭望着她,心裡還是翻江倒海,好半天沒有平靜下來。這一切是真的嗎?我真的已經跟明微重新開始了?是我做了一個美好的夢,還是這一切都是真切地發生了?

我伸出手來啪的甩在自己臉上,清脆悅耳。明微嚇了一跳,回頭看着我說:“你,你幹什麼呀?”

“我打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做夢。”我嘿嘿一笑,說:“哎呀,還挺疼的,看來這都是真的,不是在做夢啊。”

明微笑了起來,燦爛如花。她說:“你怎麼能打自己,我以前就說過了,除了我能欺負你,打你之外,誰都不可以,連你在內也不可以,你忘了嗎?”

這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說過的甜言蜜語,明微現在說了出來,臉色更紅,趕緊轉回頭去繼續開車。我卻心裡歡喜,連連點頭:“記得記得,當然記得了。是我不好,對不起。”

這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剛剛擁抱了明微,剛剛和明微親吻,她剛剛與我傾訴衷腸。這一切,都是真的!

沒想到在我先爲國家通訊事業貢獻了一百塊錢費,爲公共交通事業貢獻了幾千塊錢之後,我竟然真的抱住了我的心愛的女人,而且跟她重新開始。這一切都像是做夢,卻又這麼真實地發生了。

一想到這裡,我鼻頭一酸,又要落淚。明微一隻手操縱着方向盤,另外一隻手伸了出來,卻拉住了我放在腿上的手。她的手很冰,我的心卻很熱。我雙手抱着她的手,緩緩擡起來,然後對着她冰冷的手哈氣。明微沒有看我,把頭轉到了另外一邊去。

我知道,她又在哭了。以團反圾。

明微啊明微,我再給你暖手,每一次張開嘴的呼吸,都是我心跳一次的愛你。你感受到了嗎,那無時無刻的想念,和滿溢的疼愛。

車子行出一公里就靠邊停下來了,明微拉着我往裡走,走得很快,繞過一片小樹林,面前出現一座三層小樓,靠山望海,風景很好。小樓燈火通明,門前如同白晝。我微微一愣,脫口而出:“裡面有人?”

“有人,但你也認識的,沒關係,快進來。”明微說着拉着我進門,剛一進去,迎面走過來一箇中年人,穿着白色衣服,我看着熟悉,那人已經笑着開口:“吳先生,又見面了,小姐,你還是把他帶來了嗎?”

明微面若嬌紅,笑着說:“白叔叔,你又要嘲笑我。”

我頓時醍醐灌頂,一拍手,說:“你,你是白管家?”

“不錯不錯,你還記得我,”中年人笑着說:“不枉費小姐安排這麼久,帶你來這裡。”

這人正是明家的管家,姓白。當初我跟明微在一起,我一直很想見見明無名的時候,有一次,明微就是帶我去見了這個白叔叔假扮的明無名。現在看來,這個白管家,應該是明微的私人管家了。

明微紅着臉說:“白叔叔,別說啦別說啦,我都不好意思了,您快去休息吧,我要上樓去了。”說完拉着我就往上跑,剛走兩步,白叔叔一把按住我肩膀,神色嚴肅,說:“吳先生,小姐愛你愛得實在痛苦,現在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這一次我老白想請你務必珍惜,要是再傷了大小姐的心,恐怕你百死莫辭。”

我楞了一下,然後認真地點頭。

能夠再次拉着明微的手,已經讓我覺得無法想象,要是我還鬆開,除非弄死我。

明微拉着我跑上二樓,一推門,進了一間大房間,她說:“你把衣服脫了吧,換一件,這裡都是新衣服的。我要去卸妝了,臉上都哭花了,醜死了。”說完就鑽進了衛生間。

我忍不住笑笑,女人啊,不論什麼時候妝容纔是第一位的,就算是明微也不能免俗。

這個房間很大,還有一個凸出的陽臺,正對着海景。我閒逛兩步,打開一個衣櫃,裡面掛着嶄新的襯衣,運動衫,還有褲子。我挑了一件白襯衣下來換,穿上來一看,不大不小,正好。嘿,沒想到明微準備的衣服,正好符合我的大小。

我走到鏡子前看了看,忽的感覺有些不對,低頭一看,襯衣釦子上貼着一個小小的便籤,上面寫着一句話:浦東百貨商廈,少凡給我買了一條碎花裙子,真漂亮!

我眉頭一皺,轉身走到衣櫃前去,又挑出一條褲子,上面也卡着一個便籤:永和豆漿店,少凡是個大笨蛋,打翻了豆漿,灑了我一身,他給我買了一條牛仔褲。

我看着便籤,心頭大動,這不是我跟明微在一起的時候,發生的那些小事嗎?怎麼全都記在這裡?我又翻出其他幾件衣服,每一件衣服上都有便籤,寫着幾句話,但每一句話都在勾起我回憶的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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