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神望着孟川消失在大荒中的背影，有些出神。
她終於明白這個人哪裡不對勁了。
或者說明白了這個人不對勁的根源之一。
他太像一個人了。
喜怒哀樂，一言一行，都和人沒有什麼區別。
柳神明白以前她覺得孟川這個是很怪異的原因了。
她一直用看待強者的思維去看待孟川。
而這個人，和她以往遇見的，接觸的那些強者，截然不同。
柳神固有的認知和孟川平日的表現形成了衝突，矛盾。
所以她覺得這個人有的時候很古怪。
這個男人，會因爲找到了一棵茶樹而欣喜，也會因爲看見了某樣東西而憂鬱。
被小不點大眼睛盯着的時候也會心軟，有時也會孩子般的，在小不點追鳥的時候給他下個絆子。
明明來歷驚人但也能和石村的這羣凡人打成一片。
教導小孩的時候也會被不開竅的榆木腦袋氣到拍桌。
此刻一朝意難平就願意遠行萬里，只願意讓自己心中無鬱氣。
柳神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強者，自誕生以來就從未見過。
哪怕柳神已經足夠平易近人了，但她身上依然有着濃重的強者影子。
而孟川沒有。
“人亦能走到如今的地步麼？”柳神在心中詢問着，詢問自己。
她見過太多的蓋世仙王，有的初成王者時，意氣風發，亦是足夠重視感情，但也含了高高在上之意。
但紀元更迭，歲月變遷之後，無不高坐天穹之上，冷眼俯瞰人世，坐觀滄海桑田。
世間變化與其再無關係，猶如亙古的頑石，冷硬無情。
哪怕是仙古紀元時，九天十地的那羣王者，已經是心懷衆生與故鄉的典範了。
但平常時日，仍似天意一般。
他們更像仙王。
柳神的問題，她自己沒有回答，她也無法回答。
所以她只是注視着孟川，看着他一步千萬裡，跨出大荒，走進那方浩瀚的古國，邁入石國皇都。
孟川的行爲，爲柳神揭示了一種全新的道路，全新的思維方式。
略有啓發。
孟川來到了石國皇都，看着在自己面前磅礴大氣的武王府。
本來他是不想來這個地方的，準備一切等到以後由小不點親自登門解決。
不過，在喚醒小不點心靈最深處的記憶，並且親眼目睹那一幕幕之後，孟川不想等了。
有些債，可以收好幾次。
“王府候門，繁花錦簇，威風堂堂，名震八方，卻淨是齷齪事，不及一山中小村。”孟川輕語。
看着這異常雄偉的武王府，又想到了石村。
多麼鮮明，荒誕與滑稽的對比。
孟川駐足了一會，然後邁步，往武王府走去，瞬間就吸引了街道上人們，還有武王府守衛的目光。
“來者止步，此地乃武王府！”一個守衛喝道，擁有化靈境修爲，放在那些苦寒之地，甚至可以自封爲候。
可在武王府，只是門前護衛。
當然，正門護衛是門面，修爲自然是不能太低的。
“不愧是武王府，我只比一個護衛高一個境界。”孟川心中稱讚武王府，難怪不把一位天生至尊放在眼中。
一個護衛就快要追上他這位帝光仙王重修的境界了，天生至尊，算個毛？
合情合理。
“是武王的那座武王府？是出了重瞳者的那座武王府？是謀害親族的那座武王府？”
孟川沒有停下腳步，一連三問。
護衛們變了臉色，看出來孟川應該是來找事的。
“挑釁武王府，當誅！”
手中刀槍靈光閃爍，就要出手。
“與你們無關，一邊呆着去。”孟川輕輕揮了揮手，幾個化靈境的護衛就被禁錮在原地，無法動彈。
孟川查探過，當年的事情與他們無關，這些護衛根本就沒有辦法插手那種事情。
至於剛纔阻攔孟川的行爲，不過是他們職責所在罷了。
他們是守門護衛，看見有人要闖武王府，不攔着難道還要把門打開歡迎孟川麼……
孟川是來討債的，不是來濫殺無辜的。
街道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了，都在觀望着，看着孟川闖武王府，議論紛紛。
“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竟然敢闖武王府。”
“武王威名赫赫，在我石國諸王之中，也是頂尖，王府之中更是強者無數。”
“他怎麼敢的啊？”
“估計要喋血在武王府門口了。”
很少有人看好孟川的行爲，在皇都生活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修爲，並且其身後更是可能有強大的勢力。
說不定就是哪個侯府，王府的人，見識高遠，對孟川這樣的行爲只覺得。
不知天高地厚。
孟川當然聽見了這些路人的議論，這讓他有些遺憾。
亂古時代的路人，好像不如遮天時代的路人見識廣博啊。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孟川，眼睛是“睜着”的。
上一趟武王府當然不至於讓孟川睜眼。
只不過爲了不讓人們把打上武王府的神秘人和人族神靈聯繫起來，孟川選擇在自己的眼皮外面做了一雙假眼。
所以現在看上去，孟川就是睜着眼睛的。
看上去我是睜着眼睛的，其實我眼睛下面，是一雙眼皮噠！
孟川並不願意讓世人知道，小不點背後站着人族神靈。
那將會大大的減少小不點未來會遭遇的麻煩。
孟川絕不允許小不點所受到的磨礪因自己而減少！
“轟！”
孟川一腳邁出，武王府的大門應聲而碎。
這看呆了圍觀路人們。
直接踢碎武王府的大門，簡直就是把武王府的臉面徹底的踩在腳下。
整個武王府都會與其不死不休。
沒有想到這個人做的這麼果決。
“臉都不要了，還要這扇門做什麼？”孟川看了一眼爆裂的大門，平靜的說道：
“今日起，武王府永無門面。”
天地之間突然狂風呼嘯，那空蕩蕩的，本該是門戶所在之地的地方在人們看來，變得有些詭異了。
那裡似乎扭曲了，被一些東西所鎮封，任何東西都無法屹立在那裡。
“言出法隨？”有人的聲音之中滿含不可思議。
這話引起了大震動，人們盯着孟川的背影。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大神通，那難道，今日不是此人喋血武王府。
而是武王府染血？
“什麼人？！！”武王府之中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怒喝。
孟川踢門的動靜很大，武王府的人終於察覺了。
府內有一道道流光沖天而起，殺氣騰騰，直衝孟川而來。
每一道流光，都是一位拿到外面可以叱吒風雲的強者。
此刻每一個都臉色冰冷，滿含殺意。
孟川看着那些人，仔仔細細的看着他們的臉，在辨認着。
辨認着當年那場慘劇發生之後，上躥下跳讓人噁心的那些人。
“什麼人？”孟川望着氣勢洶洶的那些人，說話的聲音很輕，但卻傳遍了整個皇都。
“來討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