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星犬的雙手隱藏在長袖之中,那藏有日月的眼瞳已經被鮮血染紅,爲原本俊秀的面龐增加了一絲血色之美。他並沒有佇立很久,而是跟隨着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的文進,穿梭在人羣之中。
日月眸交替閃耀,它在心裡默默計算着什麼,那星袍隨着清風輕輕晃動。終於,眼中的日月黯淡下來,緩緩隱藏在深藍色的眼瞳之後,它伸手,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它的身體迅速地旋轉起來,像個正在加速的陀螺。伴隨着深藍色的光霧,它的身形在旋轉中變小、拉長。最終,旋轉停止,原本威風八面的大星犬,變成了一隻普通的黃毛狗。
如果文進在場,一定會驚呼,這竟是隻金毛!大星犬變化完成,星隱術也自動取消,它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內。在路人驚奇的目光下,大星犬扭扭屁股,屁顛屁顛地向文進的方向一路小跑過去。
……
文進正趕往尤嬌兒的方向,突然額頭一痛,彷彿有根火柴正貼着他的額頭燃燒。一個印記在他的額頭上浮現,印記刻畫得大刀闊斧,可以隱隱間看出描繪的是一條似龍似蛇的圖騰。
隨着印記的出現,文進順着一絲隱藏得很深的預感,不由得轉頭向一個地方看去。只見,遠處跑來一個黃毛大狗,一個疑似金毛的生物。金毛髮現文進朝它看過來,不禁一滯。
人性化的慌張在狗臉上顯露出來,金毛一個急停,就地蹲下來,吐着舌頭,歪歪腦袋,努力扮作一條單純無害,啥都不知道啥也不會說的好狗狗。
文進急着去找尤嬌兒,摸摸額頭,轉身就走,只在心底裡有些奇怪:“啥時候連異界也有金毛了?不管了,大黃不還是隻哈士奇嘛。”他搖搖頭,繼續趕路。
他心寬,額頭上的印記卻着急起來。灼燒般的感覺又在額頭上出現,預感是那般的強烈,就差指着金毛說它有問題了。文進順着預感看去,再次看見呆滯的金毛。
金毛蹲下來,扭頭看着別處,一副和我無關不是我別看我的樣子。大星犬心裡都快哭了,我的僞裝有那麼明顯嗎?明明我只是化作了一條普通的狗狗,你看我幹嘛?
文進撓了撓頭,心底有些奇怪。額頭上的印記,應該是炎龍尊留下的吧?怎麼老是疼,莫非,這隻金毛有問題?可他怎麼看這也只是只普通的金毛,還是說,它隱藏了什麼?
文進好笑搖頭,哪裡會碰見一隻狗,它就恰好有問題?看起來,自己是被這些天不斷遇到的巧合弄得有心理陰影了。他再次搖頭,向着尤嬌兒趕去。
額頭上的火龍印記沒有再做提醒,似乎已經被文進的心寬打敗。化作金毛的大星犬長呼一口氣,繼續搖着尾巴追着文進而去,沿途收穫了一羣路人的矚目。
……
文進的神識中,尤嬌兒清晰可見,但現實中,他只能穿越人羣的阻隔,才能見到她的真容。在匆忙趕來,終於看見在一家攤面前駐足的尤嬌兒後,文進心中浮起一聲感嘆:
真的是一會兒不見,如隔三秋!誰能想到,短短几十分鐘內,他會遇到如此多的“巧合”?先是發現存有炎龍尊分魂的罐子,後來又發現存有疑似另一隻真龍氣息的冰珠……要是他知道大星犬和命運之主,估計會更驚訝。
他感覺前世活了一輩子上百年,都未必有這幾十分鐘精彩。搖頭失笑,他感覺自己前世的那一跳真的是跳對了。可命運這事兒,誰又能說得清楚呢?也許那一跳就會是最後一跳,也許……
文進看着正輕捻青絲的尤嬌兒,咧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將準備好的鐲子藏在身後,邁步走了過去。一陣風吹過,將他的長袍吹得飄動,也將尤嬌兒的青絲吹亂。
正整理黑髮,略有些苦惱的尤嬌兒,瞥見了趕來的文進,露出了驚喜的微笑。不過隨即,她便收斂笑容,裝作不怠地問道:“文進,你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要不是知道你是仙人,我還以爲你出事了呢……”
看着尤嬌兒忿忿不平的樣子,文進笑了笑,掏出了藏在身後的鐲子,故作不在意地說道:“我是去買這個去了,看你很喜歡的樣子……就當是一件小禮物吧。”
尤嬌兒的明眸一點點亮起,猶豫着伸手接過了鐲子,用手擺弄着,越看越是喜歡。她擡起頭,青絲柔順地從臉龐劃過,嬌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款鐲子呀?”
文進看尤嬌兒歡喜的樣子,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道:“都是觀察。”他仰頭看看天色,發覺夜已漸深,繁星高掛,璀璨如星盤,於是說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尤嬌兒輕輕點了點頭,伸出白嫩的小手,將鐲子珍而重之地佩戴在手上。鐲子上的鳳凰躍然紙上,雙翼似是環抱着尤嬌兒的手腕。鐲子有些大,從她的腕部滑落,卻又正好給她點綴上活潑的感覺。
尤嬌兒緊走兩步,跟上文進的步伐,與他並肩走向回去的道路。說笑間,他們還遇到了正趕回旅館的郭可,這傢伙買了一堆小吃,塞滿了嘴巴。
夜半時分,夜市也漸漸沉寂下來,人們走上歸家的路途,人羣逐漸分流,熱鬧的氣氛也緩緩退去。吆喝聲小了起來,大聲談笑變爲竊竊私語,小商小販收起攤子,帶着一夜下來的收穫離去,本來繁榮的街道變得空蕩,只有一些殘留的痕跡彰顯着原本的喧囂。在這繁華落去的地方,一隻金毛默然蹲在地上,注視着某個方向。
……
次日清晨,李無明依次敲響了三人的房門,在尤嬌兒和郭可睡眼朦朧中,告訴他們即將離開冀心鎮,去往下一站。在大黃興奮的吠聲裡,三人再次登上馬車,離開這個小鎮,離開這個——一切開始的地方。
馬車後,跟着一隻金毛,一路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