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走訪一向是付出多收穫少的工作,有時候甚至可能會顆粒無收。
但天眼地眼不如人眼,紮根羣衆、依靠羣衆,永遠是辦案過程中的首選之策。
將初步確定的走訪範圍一一劃區分配之後,肖然便指揮着衆人分散開去,不過緊張地走訪了一個上午之後,卻並沒有彙總到明確可用的信息。
衆人瞭解到的,無非是某天某夜,家裡的狗突然大叫不止。
還有什麼睡覺的時候突然被外面大聲說話的人吵醒,問及具體時間,卻都得不到準確答覆。
總之,都是些指向模糊的信息,沒有人注意過垃圾堆的變化,也沒有人目擊到過出現在垃圾堆周邊的可疑人員。
“兇手選擇將死者的遺體丟棄在廟前垃圾堆裡,顯然不是臨時起意,他或他們對結合部這一帶的環境肯定是瞭解的,甚至是熟悉的。”
中午時分,大家完成任務後又都聚攏回來,肖然翻着手上的走訪記錄,面色不悲不喜道:“孟教導員,你們所對這一帶最熟悉。
麻煩帶人再幫我們查一下這兩天有沒有突然離開此地可疑人員,另外幫我們整理一下從結合部搬遷出去的住戶資料。
還要發動羣衆,儘量廣泛收集在結合部周圍,曾活躍過的遊手好閒或參與過灰色產業的男女,重點留意這幾天突然消失的此類人員。”
“好的。”
派出所孟教導員點頭記下,卻又面露難色道:“肖隊,你講的這些任務量有點大,我們所裡的人手……着實不夠啊。”
“這你放心,你們主要做嚮導,治安大隊還有輔警大隊都會配合的。大家先去吃點東西,補充下體力。”肖然說道。
衆人暫時散去,肖然與李放放、秦子河上車,返回局裡,這時候屍檢結果大概也出來了。
具體死亡原因在案件中是重要一環,直接關係到死者是被他殺或死於其他原因,確定了死者的死亡原因,辦案人員也就能大致判斷出死者死亡之前相應狀態。
此時現場勘驗的技偵們已經回去了,由於現場太過雜亂,技術人員們將小廟周圍翻了個遍,甚至將那一大堆垃圾都過了一遍,但終究是沒有提取到可用的痕跡,轉而去調取周邊的監控了。
警犬隊的同志牽着德牧也到現場溜了一圈,縱然是嗅覺高度發達的狗鼻子,聞過死者的氣味之後,也是一個勁地原地轉圈圈,不知道該朝那個方向走。
下午臨近一點,回返不久的衆人俱都坐在會議室裡,交流着各自得到的信息。
新任職的副局長雷康,與大隊長邵勇也過來聽了一會兒,雷副局沒有停留太久,只是叮囑邵勇與何曉麗儘快查明真相。
會議室裡,衆人正沉默間。
剛剛解剖完屍體的秦法醫和餘雨衝了進來,秦法醫道:“死亡原因找到了,詳細屍檢報告要等明天才能給出,我現在大致說一下目前的情況。”
秦法醫拉過一張寫白板,將手裡的照片逐一貼了上去,照片上都是死者身上傷痕的近距離特寫。
“死者年齡約在25歲至30歲之間,身材中等,死亡時間約爲36或37個小時,不是以現在的時間往前推,準確的說,是2月16號晚上9、10點間。
下體未發現有同性或異性之間發生過關係的痕跡。”
秦法醫道:“死者面部是被覆蓋了多層塑料袋,而後又撒上助燃汽油燒燬的,最開始我們以爲死者是死於機械性窒息,但其喉粘膜沒有密集的點狀出血,氣管內也沒有血液黏附,所以確定不是被悶死的。”
“那就是我之前說的,有人故意毀掉死者的面部,其目的就是想讓我們搞不清死者是誰。但也太小看我們的技術力量了。”秦子河說道。
“具體爲什麼要毀掉死者面容,那就是你們該關心的事了。”
秦法醫對秦子河的判斷未做評價,繼續說道:“通過對死者屍體表面的檢查,我們初步確定,死者身上的傷痕來自於四個時間段,也就是說,死者在死前,經歷過四次的打鬥。”
“第一類是這種印記較淺點的傷痕,主要成片狀橢圓狀。這些傷痕是死者被打後,產生的淤青在開始消退時的跡象,初步判斷是死者在死前一個星期經歷的打鬥,具體形成方式爲拳頭、鞋底擊打所致。”
秦法醫指着寫白板上的照片一一講解道:“第二類是這些比較明顯、新鮮的橢圓和片狀淤青,以及條狀傷痕。
從傷痕形成時間判斷,這些傷痕是死者在死前一天與人打鬥時所產生的,具體形成方式爲拳腳、條狀物或棍棒所致。”
“第三類是死者眉骨處的擊打傷,和其他尚未發展成明顯印記的傷痕,我們艱難對死者眉骨處的創口進行研究後發現,眉骨處的傷口尚未有凝固現象。”
秦法醫指着圖片,一本正經道:“也就是說,這第三類傷痕,來自於死者生前的最後一戰,我們判斷,在死者生前一個小時左右,他還在與人進行着劇烈搏鬥。”
“這人生前是傳奇啊,他得是有多喜歡打架!”李放放感慨道,轉而又想起了什麼:“死者是被囚禁期間遭受的這連番打擊嗎?”
“不是。別插話,聽我講完你再問!”
秦法醫瞪了李放放一眼,繼續道:“綜合看這三類傷口,令通過死者拳頭及手臂上的抵擋傷痕,可以看出死者在被打時是有進行反抗的。
並且我們對死者拳頭上的結痂後又破裂的地方,研究之後能夠確定,死者生前就是經歷了三次打鬥。”
“最後一類傷口,是死者後背、手臂處的拖擦傷,以及腳腕上情趣手銬留下的痕跡,這一類傷痕沒有生活反應,判斷是死者在死亡之後留下的。”
秦法醫道:“背上的傷痕,以及手臂上的些許託擦上,應該是與地面摩擦所致,至於腳腕上的傷痕,應該是有人拉着手銬拖動屍體時留下的。
所以,那個情趣手銬就是有人不想觸碰屍體,又爲了方便拖拽屍體,故意拷上去借力用的,並不是什麼情趣遊戲!”
說到這個,秦法醫隱隱露出怒容,顯然仍在糾結皮自重誘導他難堪的那一幕。
幸好皮自重此時還沒回來,不過就算皮自重在此,想來也不會在乎秦法醫的怨念。
“死者沒有進行過情趣遊戲,但不代表拖拽死者遺體的人,不是這種行業的人呢。有這種情趣小工具,拋屍者很可能是不法娛樂場所的從業人員,又或者經常出沒於此類場所。”
邵勇開口道:“所以,死者具體的死亡原因是什麼?”
餘雨回答道:“外傷性脾臟破裂,導致的腹腔出血性休克。”
“那這事就簡單了,他殺。而且最後一個或一批與死者打鬥的人,肯定就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