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是關於容沐的,據說她的律師要求保釋,可是遭到警方拒絕,理由是她牽涉到駱連慈的死,警察不敢大意。
下一條新聞是,駱連慈的遺孀親自到塢城,那個全國都很有名的建築學家莫縈懷,滿頭白髮出現在機場,接機的人是駱安歌。
我愣在那裡,直到芒康喊了我好幾聲我纔回過神來,木木地看着他。
他看向我的眼神特別寵溺:“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看見莫縈懷的時候,覺得挺熟悉的。
吃飯的時候我還是有點心不在焉,總是想起那一日駱安歌湊在我耳邊說的話來,然後就有點心驚。
紀子發現我有點不對勁兒,問芒康是不是欺負我了,芒康看我一眼,搖搖頭:“我哪捨得欺負她,她不欺負我就是好的。”
紀子就看着我:“你一天除了照顧芒康外,就是躲在那個,到底在研究什麼?”
我驀地臉紅起來,看了一眼芒康,這種事情我一個女人家家的來解釋,不太好吧?
可是這傢伙竟然跟紀子一起作弄我:“對哦,阿憂,你一天到晚的躲在那個小屋子裡,到底在研究什麼?”
那個所謂的小屋子,其實是別墅裡的實驗室,就在旁邊那棟小樓的三樓,是當年芒康專門爲我弄的,我沒事的時候就愛窩在裡面搗鼓那些瓶瓶罐罐,而組織裡有兩位姑娘的老家就來自南邊的深山老林子,而她們的家人就是專門採草藥賣的,因此我所需要的原材料倒是不用擔心。
所有人都看着我,湯川秀無奈一笑:“你們看她做什麼,就她那樣兒,還能研究什麼?”
束從軒就替我打抱不平:“湯川秀你怎麼這麼打擊阿憂呢,說不定哪天她就拿一個諾貝爾回來。”
他們全部笑起來,芒康湊到我耳邊,輕聲問我:“你研究好了?”
我白他一眼,這麼私密的話題,也是可以拿到桌面上來討論的嗎。也不害臊。
他卻不以爲意:“我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什麼時候我們試試?”
我別開臉:“我還沒研究好呢。”
那種藥,又要不傷身體又要管用的,哪有那麼容易,我又不是大羅神仙。
新一屆政府換屆名單公佈的時候,在整個塢城引起了軒然大波,因爲名單與大家猜測或者說期待的大相徑庭。
雖然李局如願進了市政廳成了副市長,市委書記人選並不是大家認爲的王副市長或者原來的市長,而是從北京空降到塢城的新面孔。
這位新來的市委書記據說是紅三代,以鐵血手腕著稱,纔來一個星期就累倒了兩位秘書。上面沒有辦法,只好把他在北京時候使用的原秘書調過來給他。
塢城一時間有點沉悶,湯川秀跟原來的李局吃飯的時候,獲得了第一手的資料。
從飯局上回來幾個男人就進了書房,我看着尾隨湯川秀前去的朱思,低聲問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他搖搖頭,看起來有些愁眉不展,在我的逼問之下,他終於告訴我。
李副市長隱晦地提醒湯川秀,新來的市委書記連續加班一個星期看完了塢城的所有卷宗資料,對塢城的黑勢力猖狂非常震怒。已經着手清查。
李副市長知道他能走到今天完全是我們的支持,因此他知恩圖報,一得到消息就約湯川秀見面,提醒他暫時藏一藏鋒芒,免得槍打出頭鳥。
這一點我倒是不擔心,這麼多年他們做的生意都是明面上的,上不了檯面的都是組織暗地裡做,而且絕對做得到不留痕跡。
也就是說,我們並沒有把柄在誰手裡。
朱思看了看我,小聲提示我:“小姐,市委書記跟駱安歌以前過從甚密。”
我突然想起來上次蓋四跟我講的話。現在的情況跟他當時講的完全一模一樣。
那麼,北京來的這一位,是要拿我們開刀是嗎?
我問朱思情況是不是很糟糕,他搖搖頭:“暫時還不清楚,雖然我們做的是明面上的生意,但是總有一些暗地裡的,被人垂涎已久。駱安歌那夥人如今虎視眈眈,我們要是一個不小心,就會前功盡棄。”
我有點渾身無力,扶着沙發坐下來,揮揮手讓他先走。
紀子看起來並沒有我那麼擔心,她甚至還安慰我,說這些當官的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可怕。
我知道當官的沒那麼可怕,真正可怕的,一直都是駱安歌。
十點多的時候書房門終於打開,四個男人精疲力竭出來,我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我們遇到困難了。
我快步走過去推着芒康,他拍了拍我的手:“阿憂,我累了,我們回房間吧。”
我下意識就去看湯川秀,想要問一問他,情況到底嚴重到什麼地步。
他也正好看着我,給了我一個舒心的笑,用眼神告訴我不用擔心。
回到房間芒康就吩咐我去把保險櫃裡的東西拿出來,我們的臥室裡有一個保險櫃,裡面裝着很多重要的資料。
我爸保險櫃裡的東西拿出來遞給芒康,他並沒有打開,而是拿在手上掂了掂。
我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問:“遇到麻煩了是嗎?”
他點點頭,摸了摸我的臉:“是啊,新來的這位市委書記不太好對付。”
我看着他:“他是駱安歌的朋友是嗎?”
芒康一點不吃驚我知道這個消息,他點點頭:“是啊,這次明顯就是衝着我們來的。”
我心裡拔涼拔涼的:“康哥哥,這麼多年我們一直很小心,應該沒有把柄在別人手上。我們不怕的,是不是?”
他打開文件袋裡,拿出幾張紙遞給我,示意我看。
我知道他給我看的一定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因此我不敢大意,仔細看了起來。
看完之後我張大了嘴巴看着他,不敢相信這都是真的。
芒康點點頭:“確實是真的,當初我跟哥哥就是怕有這麼一天,所以一直在準備。這些東西,現在是我們的護身符。”
“安全嗎?”
他點點頭:“其實這幾年玲瓏她們淨忙着幫我搜集這些東西了,不過也不算瞎忙活。”
我小心翼翼把那些東西裝進文件袋,又把文件袋放回保險櫃,這才推着芒康去洗漱。
半夜我就醒了,月光下芒康的臉很好看,就跟潔白無瑕的美玉似的,我一直看着,捨不得移開眼。
好像這麼多年了,他永遠是這個樣子,一張臉好像是沒怎麼變過。
就像他對我的愛,永遠不會改變。
要是沒有上次我去駱安歌家裡偷東西。一切是不是還是原來的樣子,我們在塢城過着自己與世無爭的生活,然後到老。
可是,走錯了第一步,導致後面的每一步都是錯的。
芒康翻個身抱着我,然後他發現了不對勁,睜開眼看我:“怎麼醒了?”
我縮到被子裡,抱着他的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康哥哥,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要分開好不好?”
他點點頭:“好。死也不分開。”
他說了這句話,可是我還是不滿足,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近乎瘋狂的想法:要是能把他裝在我底子裡那該多好,這樣我就可以保護他了。
過了一會兒,芒康捏起我的下巴:“湯無憂,你怎麼了?”
他鮮少對我直呼其名,每次這樣就證明他察覺到了什麼,所以纔會這麼問。
我搖搖頭,忍着奪眶而出的眼淚:“沒什麼,康哥,我只是太愛你了。”
他明顯鬆一口氣:“傻瓜,我知道你擔心我們,放心,一定會沒事的。”
他拍着我,像以前無數次一樣哄我睡覺。他的聲音有一種魔力,很快我就放下心房睡着了。
第二天起牀發現芒康不在,我莫名地心慌,赤腳跳下牀就往外跑,跑到樓梯口遇到紀子。
我抓着她問人都去哪裡了,她知道我是太過於緊張了,就耐心解釋說湯川秀和芒康一大早就去公司了,而鄭懷遠和束從軒則去了北京。
我稍微放心下來。可是立馬心又提起來,從芒康出院以來湯川秀是不要他去公司的,爲什麼今天就同意了呢,加之鄭懷遠和束從軒突然去北京,失去搬救兵嗎,我們真的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難了嗎?
紀子被我弄得哭笑不得,她扶着我的肩膀跟我對視:“阿憂,事情還沒到最壞,你不要自己嚇自己。”
“真的沒事嗎?”
她點頭:“他們一直很謹慎,明裡暗裡都查不到什麼,所以現在看來應該沒事。”
“鄭懷遠和束從軒去北京做什麼?”
紀子搖頭:“不知道,只說有事情,我也不好問。”
我六神無主點頭,然後回房間洗漱,換好衣服下樓吃早點,然後慣例就是去小屋子搗弄我的那些瓶瓶罐罐。
好在只要進入那裡,我的思緒就是高度集中,因此倒也暫時忘記了那些擔驚受怕。
就在我聚精會神從七八種草藥裡提取精華的時候,我的電話響起來,我摘下眼鏡盒手套,看了一眼接起來。
駱安歌應該沒想到我會這麼快接電話,於是他的語氣裡全是興奮:“阿憂。我在門口,你快出來。”
我啊了一聲,趕忙跑到窗子邊拉開窗簾,果然看見一輛寶藍色的跑車停在那裡,而一個男人站在車旁邊打電話。
只是一眼我就認出來是駱安歌,我正奇怪他的傷是不是好了,就看見關家拎着噴壺往門口的方向走去,準備給鞦韆旁邊的雪塔澆水。
我嚇了一跳,掩耳盜鈴的捂着話筒問:“你來做什麼?”
駱安歌倒也爽快地回答我:“阿憂,奶奶想見你。”
腦海中浮現出那天在電視上看見的那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我下意識就問:“你奶奶見我做什麼?”
他呵呵笑起來:“其實呢,是我想你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開着車就過來了,阿憂,你出來好不好?”
我脫口而出:“不好,駱安歌,你別再纏着我了。”
說完這一句我就掛斷電話,頓了頓索性關機,然後戴起眼鏡和手套,繼續做我的研究。
可是心再也靜不下來,總覺得駱安歌那張臉在我面前晃來晃去,過了一會兒我又跑到窗子邊。車子還在,人卻不在了。
就在我以爲他是被我氣得離開了的時候,我看見圍牆上蹲着一個人,正在匍匐前進。
我嚇得心跳都停止了,那麼高的圍牆,駱安歌怎麼爬上去的?
我不敢發出聲音,只好把電話打開,然後給他打電話。
可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沒帶電話,居然沒人接,我連續打了好幾次,都是如此。就在我想要放棄的時候。那端傳來他略帶喘息的聲音:“阿憂……”
我大喊起來:“你幹什麼,快下去,不想活了是嗎?”
他呵呵笑起來:“你是不是關心我?”
我有點無奈,好像我拿這個男人永遠沒有辦法,我只好說:“駱安歌,要是管家知道了,你插翅難飛。”
“我爲什麼要飛,我本來就是來找你的。你不出來見我,我只好想辦法來見你。反正今天不見到你,我是不會罷休的。”
“你這是威脅我?”
我有點氣憤,他難道不知道我們是仇人嗎,他難道不知道我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嗎,他難道不知道我們現在絕對不能見面嗎,他難道不知道他這樣完全會害死我嗎?
他的聲音透着爽朗的笑意:“阿憂,我怎麼捨得威脅你呢,我就是太想你了。”
面對他的無賴,我只能氣急敗壞大喊:“可是我一點都不想你,駱安歌,我一點也不想看見你。我們是仇人,你知道嗎?”
這一次他沉默了,我正慶幸自己的話起了作用,那邊傳來他的聲音:“阿憂。我愛你,沒有你我會死,你又知道嗎?”
我站在窗子邊,看着他一步步匍匐前進,最後他從圍牆上落下來,直接落在管家身後。
可是我們的管家,正唱着他最愛的歌劇,竟然沒注意到家裡來了壞人。
駱安歌貓着腰穿過灌木叢,然後快速穿過石板路朝着我所在的樓層跑過來。
我下意識就去反鎖房門,可是他好像能猜到我的動作:“阿憂,不許鎖門。你要是鎖了。我就大喊大叫,把這裡的所有人全部引過來。”
我放在門鎖上的手停止了動作,又氣又好笑:“駱安歌,你怎麼聽不懂人話呢?”
樓梯上響起腳步聲,我認命一般垂下手,主動拉開門,然後就看見他跑上來。。
其實他應該沒恢復好,因爲我看見他額頭上全是冷汗,我下意識就想避開,可是他比我速度還快,衝過來死死箍着我:“阿憂,阿憂,我想你。”
我正想告訴他我一點不想他,他就鬆開了我,然後擡起我的下巴,頭就低下來。
等我意識到他對我做了什麼的時候,我的雙手已經被他舉起來摁在牆上,他撕扯着我的下脣,並沒有放開我的打算,好像知道他要是咬我的舌頭我就會還擊,他並沒有更進一步,只是保持着那個動作,然後輕輕的柔柔的在我脣上輾轉着。
腦子裡轟的一聲,我突然失去了所有意識和思維,身子整個處於缺氧和疼痛交雜的狀態,連反抗都忘記了。
等我終於清醒過來一些,想要踹他一腳的時候,他抱着我翻個身,然後把我禁錮在懷裡,一遍遍呼喊我的名字:“阿憂,阿憂,阿憂……”
我感覺到自己的嘴脣一定是腫了,可是爲什麼我的心跳會那麼快呢?
我掙脫不開他的懷抱。只好一拳拳打在他後背上:“駱安歌,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他不爲所動,只是大喊:“我不放,我不放,阿憂,我好不容易纔見到你,給我抱一會兒好不好?”
我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把他推得一個踉蹌,然後我大喊:“駱安歌,你到底要做什麼?”
憤怒使得我有點口不擇言。只要一想到就是他從中作祟搞得湯川秀和芒康陷入如今的境,只要一想到也許不久的將來我們就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只要一想到我們很有可能面臨牢獄之災,我就淡定不了。
“駱安歌,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爲什麼你就是不放過我呢?你跟你爺爺害死了我們湯家那麼多人,你以爲我會忘記嗎?我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而且我們永遠都是仇人。現在你又要跟我哥和康哥哥鬥……”
他看着我:“我沒有,阿憂,我只要你,是他們不同意。是他們逼我的,爲了讓你回到我身邊,我只能跟他們鬥下去。”
“你只要我,駱安歌,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我想不想要你?”
他被我這個問題問到了,目不轉睛看着我,我心潮澎湃,根本沒意識到他一步步朝我靠近。
他突然伸出手臂抱住我:“阿憂,我知道,你是暫時失憶了,等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你就會要我的。”
我想要推開他,可是他死死抱着我,我根本就是以卵擊石,外加自取其辱。
我的掙扎和喊叫,只換來他又一次攫住我的脣。
這一次他並不是淺嘗輒止,而是撬開我的嘴,咬住了我的舌頭,然後他的手順着我的鎖骨往下滑去。
我突然害怕得哭起來,那天晚上的回憶就這麼猝不及防地闖進腦海中,像是強盜一樣迅速佔領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突然雙腿一軟,倒在他懷裡,眼淚流下來。
駱安歌抱着我,他有點被嚇到了,喊着我的名字把我拽到屋子裡的沙發上坐下,然後他給我接了一杯水。
我冷冷的別開臉不喝,想着要怎樣讓他走。
他坐在我身邊,自顧自喝了一口,然後捏住我的下巴,嘴對嘴把那些水度給我。
我覺得噁心,於是要吐出來,可是他堵着我的脣不許我退,然後在我腰上捏了一把。
結果,咕咚一聲,那口水被我喝下去了。
他壞笑着看我,把杯子遞到我面前:“還需要我幫忙嗎?”
我真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氣哼哼接過杯子,一口氣把那些水全喝了。
結果因爲用力過猛,嗆到了,劇烈咳嗽起來。
他呵呵笑起來,喊了一句傻姑娘,然後幫我拍背幫我順氣。
我揮開他的手,往邊上挪了兩步。可是他突然一把攬住我的腰,當他的臉貼在我臉上的時候,我才驚覺他的臉竟然那麼冰,像是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一樣。
這麼幾次下來我早就沒力氣了,只好裝作兇狠的樣子,怒目而視:“駱安歌,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他嘿嘿笑着,越發無賴,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裡閃爍着小火苗:“阿憂,你死心吧,我不可能放過你的。上天堂下地獄,我們都要在一起。”
我就從來沒見過那麼無賴的人,我膝蓋一軟,跪在他面前:“駱安歌,我求你,你快走,你放過我。下輩子做牛做馬爲奴爲婢,我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他一看我這樣子,臉色就拉下來,我以爲他會震怒,誰知道這傢伙撲通一聲跟着我跪下來:“阿憂,我求你。你別趕我走。這輩子做牛做馬爲奴爲婢,只要你別趕我走。”
我們像兩個滑稽的小丑似的跪在彼此面前,我又氣又好笑,這人真是狗皮膏藥,甩不掉,又不能殺了他,怎麼辦呢?
跪着想事情真是累,智商都變低了,我站起來坐在沙發上,駱安歌也站起來坐在沙發上,就那麼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我突然開口:“駱安歌,你最近有沒有感覺胸悶氣短,偶有幻覺?”
他想了想:“確實有,我知道這是相思病的症狀。因爲我老是覺得你就睡在我身邊,我覺得你愛我。”
相思病?
我噗嗤笑起來,這廝的腦子結構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樣,明明是我上次對他下毒,他這是中毒的症狀,偏要說成相思病,我也是沒轍了。
聽我說是中毒的症狀,他一點不着急,好像不怕死似的:“你看,我就說,你纔是我的解藥。”
我儘量強迫自己不要被他打亂思路:“駱安歌,我們談一個條件,我給你解藥,你把你的勢力撤出塢城。從此,我們再不相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