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大人,治療已經結束了。”
穿着白大褂的副院長從病房裡走出來,語氣稍微有些疲。
卡卡西很熟悉那個音調,一聽就知道是剛剛進行了一場艱深的交流。
副院長摘掉了口罩,露出一張戴着厚厚眼鏡的中年女性面龐。
“漩渦鳴人的身體自愈能力很強,手上已經自行長出了新皮。因爲傷口之前處理的就很好,沒有任何異物殘留,也就不必重新再重新開刀進行清潔了。
“但因爲‘那股’力量突然充斥身體的關係,他體內的細胞有些損耗,接下來一段時間會比較虛弱。好好休息一陣,調養身體,大概三四天就會恢復活力。”
從話語來判斷,她也是隻知道鳴人體內有尾獸存在的。
說到這兒,院長扶了扶眼鏡,給出了來自專家的建議。
“但話說回來,雖然那孩子底子很好,但他的身體發育速度,卻要比同齡人更低一些,應該多讓他吃些有營養的東西。否則到了忍者學校以後,他就沒什麼優勢可言,長期在同齡人中處於劣勢,並不利於他情緒的穩定。”
“喔,我明白了。”
三代微微垂首,把表情隱藏在火影斗笠底下,但根本沒有表態的意思。
“另一個孩子呢?”
“說起來也很巧,宇智波家的雙胞胎,當年還是我親自接生的,但自那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了,直到今天。”
副院長展出一個柔和的微笑,“那個孩子和佐助不同,從生下來就不哭不笑的,當時我們還以爲他的這裡……”
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可能有些隱患。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真是讓人如釋重負。”
【那副表情,居然是天生的嗎?】
卡卡西心中暗暗吐槽。
副院長繼續說道:“至於傷勢,也是他的運氣好。巨型馬陸的血液燒穿了他的表皮層和真皮層,但卻奇蹟般地避開了血管,爲後續處理省去了很多麻煩。
“我本來打算用藥物外敷然後包紮,但那孩子卻堅定地希望能更快恢復。
“所以我用掌仙術稍稍激發過他的自愈能力,最多明天,他的左手應該就可以徹底復愈了。”
緊接着,她的眉頭突然擰了起來,“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對一個孩子下這種狠手……”
“咳咳咳!這件事村子裡已經在調查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是他自己幹得。】
三代輕輕咳嗽了兩聲:“我想問一下,義勇這個孩子,是不是……感覺不到疼痛?”
憑義勇受傷後那副棺材板一樣的表情,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這種可能。
從忍界有記載以來,沒有痛覺的忍者,無一不是極端殘忍而且不可控制的存在。
這些人自身無法感受到痛苦,因此也很難理解別人收到傷害時的感受,自然談不上同情和憐憫。
他們拆解一個人的身體,就像是普通孩子拆掉一個鐘錶那樣自然和輕鬆。他們不僅對敵人是隱患,對自己人也一樣如此……
如果宇智波義勇真是這樣的孩子,那就說明他對鳴人表現出的一切感情,都是假裝的,是受到操控的。
雖然結合和義勇的表現,和與他有關的其他傳言,三代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
可有幾個孩子,能被腐蝕性液體把手燒穿都面不改色?
他必須得要確定才行。
“我們檢查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他的觸覺神經傳導有什麼問題。
“而且他還是嬰兒的時候,也表現出了對疼痛的閃躲反應,您不必有這樣的顧慮。”
副院長搖了搖頭,“況且,受了這樣的傷,這孩子應該是很痛苦的。只是和小時候一樣,他沒法通過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又或者是,不想在自己的朋友面前表現出來。
“另外,這個孩子的身體素質非常好,應該是經過了相當艱苦的鍛鍊。也許這種程度的疼痛,對他已經不算什麼了……”
“這樣。”
三代放心地點了點頭,“那就多謝你了。”
【那就是個意志非常堅強的孩子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您客氣了,這本就是我的本職工作。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去忙了。”
“好。”
等副院長轉過拐角,三代才帶着卡卡西走到走廊盡頭的窗戶邊上,摘下了斗笠,一雙蒼老的手慢慢地從額前捋到腦後,灰白的頭髮像毛刷一樣微微顫抖。
“卡卡西,你這次做得很對。”
良久,三代背對着卡卡西說道,“如果不是你及時派分身來根部找我,村子和宇智波的矛盾,恐怕又要激化了。”
宇智波炎火的脾氣是什麼樣,負責上忍考覈的水戶門炎已經說了好幾次了。
那是個一言不合,就宣稱一人要挑戰所有考覈參與者的炸藥包。
他若是一氣之下,對那個連查克拉都沒掌握的店老闆用出什麼強力幻術,對後者精神造成的破壞,是不可逆轉的。
到時候,他身爲火影,就不得不公開處理這件事,站在宇智波一族的對立面上。
即便這次的事情,並非是宇智波挑起的,但後果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更不必說,團藏肯定會煽風點火,拿這件事大做文章。
聽到三代這樣說,卡卡西立刻低下了頭請罪道:“是我疏忽了,那孩子提出要帶鳴人去退貨的時候,我就應該阻止——”
他話沒說完,三代就轉了過來,帶着屬於老年掌權者獨特的深邃,有點嚇人,還有點無奈。
“你真是這麼想的嗎?”
“我不懂您的意思。”
“難道你不是在想,‘如果老頭子上次給商人們下達命令時,說得清楚一些,也就不會有這些事了’,不是嗎?”
“……”
“唉。”
三代雙手放在窗臺的兩邊,嘆了口氣。
“你是水門的弟子,算是鳴人最親近的人了,有些話我也可以告訴你了。”
三代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愧疚,但馬上就被身爲火影的堅定所取代。
“那些人會從我的命令裡找到漏洞,這我當然清楚,甚至早就猜到他們會這麼做。”
卡卡西一語不發,但透過面具的眼睛裡,卻根本沒有意外。
他都能想到的事,火影怎麼可能想不到。
只是他不明白,這樣子折騰鳴人,究竟有什麼意義。
“我也是看着水門和玖辛奈長大的,鳴人更是我的亡妻親自接生,我怎麼可能忍心,就讓那孩子在我眼皮子底下受苦。如果我不是火影,一定會像對待自己的孫子一樣對待他,無微不至地撫養他長大……
“但身爲影——”
老頭的語氣陡然加重,脣齒間隱隱迸發出年輕時的雄厚嗓音。
“我就不得不優先考慮鳴人人柱力的身份,把整個木葉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上。
“在鳴人體內的九尾,那是九隻尾獸中最邪惡、也是力量最強的一隻。即便是水門和玖辛奈的封印術式,也無法確保九尾能老老實實地圈禁在鳴人體內。
“因此,在鳴人徹底穩定自己的情緒前,每讓他強壯一分,健康一分,九尾查克拉泄露時,他可能造成的危害就會大上一倍。我相信你也聽說過其他村子人柱力暴走的情況,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卡卡西默默地點了點頭。
人柱力都是定時炸彈,這不是說說而已。
“如今我年邁老朽,沒法做到像雷影那麼從容,更沒有水門和玖辛奈那樣,和九尾同歸於盡的自信,纔不得不出此下策。但我並不後悔……”
他的視線中透出了一絲駭人的鋒芒。
“因爲只要鳴人因爲九尾查克拉泄露,造成了嚴重的傷亡被人知曉,團藏就會找到理由,和其他顧問一起逼迫我交出鳴人,用他那些真正見不得光的辦法,將鳴人塑造成一個麻木的戰爭傀儡,去實現他那不切實際卻又多疑偏執的野心。那,纔是我真正不想見到的光景。”
“我不明白,既然您認爲有讓鳴人保持虛弱的必要。”
卡卡西忍住心中的不快,將信將疑地問道:“那爲什麼今天又要當着那些商家的面,答應那孩子的請求呢?”
三代火影側過頭,意味深長的笑了。
“我問你,上一次鳴人疑似尾獸查克拉泄露(其實並沒有),是爲了什麼?”
“是日向家的女兒被欺負。”
“那這一次呢?”
“……是那些人在罵他的時候,把宇智波義勇也罵了進去。”
“那此前,鳴人自己遭受委屈,忍受孤獨的時候,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沒有。”
“如此就已經說明一些問題了。”
三代作出了結論,“鳴人體內的九尾再怎麼邪惡也好,但他是個好孩子,從未因爲自己的境遇,而對那些忽視、仇視他們的村民們產生什麼惡意。
“他做過最過分的事情,也不過是夏天的時候,用油漆在人家的門上塗塗寫寫。這種行爲很難說得上是報復,更像是想要引起別人的注意。”
“是這樣的。”
卡卡西點了點頭。
“但當他的朋友遭遇了和他曾遭遇的事,情形才發生了變化。這說明,他是個只有爲了保護重要的人時,纔會渴望力量的孩子。”
三代頓了頓,若有所指地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手背,“反觀宇智波義勇,在感覺到鳴人的爲難後,毫不猶豫就作出犧牲去證明鳴人沒有在說謊,正說明他也是一樣的想法。
“所以,與其讓鳴人繼續之前的生活,導致宇智波義勇再次爲他冒險,引起尾獸查克拉泄露甚至村子與宇智波的矛盾,還不如讓兩個孩子彼此之間的善意,就此形成牢固的羈絆。”
“有一個真正關心鳴人,而不是像我這樣抱着複雜目的和心情的人在他身邊,反而能讓他逐漸真正地穩定下來。
“當初村子就不同意水門和玖辛奈走得太近,但我還是‘一意孤行’壓下了他們的反對,但事實證明,那是個正確的選擇,我相信這次也不會是例外。”
“畢竟相信年輕人的心意和力量……”
老頭轉過身子,“本就是火之意志的核心所在。
“但目前唯一的隱患不在於鳴人,而是宇智波義勇那孩子,會不會在未來,成爲宇智波部分人接近鳴人的途徑,所以……卡卡西!”
“是。”
卡卡西單膝跪下。
火影突然用這種口吻說話時,就是有任務要交代了。
“你再照顧鳴人兩個月,就回暗部來繼續做你的隊長。”
三代目光透過窗戶,看向“根”所在的位置,“再進行幾個刺殺任務後,宇智波鼬會通過團藏(tv中,團藏說是他把鼬介紹給暗部的)進入火影直屬暗部。你是帶土的朋友,還擁有寫輪眼,比起其他成員,你和宇智波鼬之間更容易產生共同話題。
“我需要你去引導他,也要考察他,弄清楚他對村子的傾向,還有宇智波的態度。這件事非你去做不可。希望你能理解。”
“是。”
卡卡西隨後問道:“鳴人那邊……”
“等他上學後,白天就不需要單獨保護了,我給他找了一個絕對可以信任的老師。”
三代淡淡地說道,“晚上的話,天藏會時不時去照看他的,你大可放心。”
【果然……】
卡卡西嘴角扯了扯,【嘴上說信任,結果卻派了個會木遁的忍者去‘照顧’鳴人嗎?】
“好了,現在讓我們去看看,這兩個小小的傷員,恢復的怎麼樣吧?”
三代露出一張慈祥的笑臉越過走廊,推開了病房的門。
……
等到鳴人和義勇從醫院出來,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期間,那幾個惡意往清潔劑里加入巨型馬陸血液的孩子家長,也依次帶着或哭哭啼啼、或鼻青臉腫的孩子來找他們道歉。
其中的主謀,一個五年級的孩子,被三代火影當場開除;其餘幾個從犯,則休學三年,在木葉醫院義務勞動,之後才能返校。
旋渦鳴人本來有些心軟,想要原諒他們,但轉頭看到義勇的表情就什麼都沒有說。
最後,兩人各自獲得了五萬兩(購買力約等於3萬人民幣)的賠款,不包括醫療費用。
離開醫院後,義勇帶着鳴人直直殺向那些還有些後怕的商店,開始手把手教他如何挑選新鮮的蔬菜和肉類,然後購買了醬油、味噌、醋等系列基本的調味料,還有一個煎蛋用的平底鍋。
回到鳴人家後,之前被破壞的大門已經被三代派來的人換好。
義勇從口袋裡拿出那個菜譜的抄寫本交給鳴人:“從前十頁裡找一道簡單點的,我會教你該怎麼做。”
“《水門老師的秘密菜譜》?”
鳴人念出了封面上的字。
這份菜譜,除了最後一頁的落款“宇智波帶土”實在難以模仿其中的神韻,義勇把其他部分都保留了下來,也算是爲了保護版權盡一份力。
鳴人翻開菜譜,迅速瀏覽一圈,終於找到了一個比較熟悉的菜品名字。
“就這個——”
他興奮地指給義勇看,“‘十倍愛心飛舞旋渦蛋包飯。’一看名字就很適合我的樣子。”
“那就這個吧。”
義勇點了點頭,“現在,我先教你怎麼蒸米飯……”
至此,漩渦鳴人的營養問題基本解決,只待時間流逝一兩個月,義勇便可以摘取勝利果實(指光澤閃亮的頭髮)。
但義勇不知道的是,一個他十分熟悉之人的性命,也已經進入了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