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勝券在握的大局
冷凝拖着鍾煥然，終於進了他自己的旋風車。只見鍾煥然面色鐵青，雙眼緊閉，一動不動，躺在地上。冷凝跪在他的身邊，張大嘴，哇哇地猛吸了兩口氣，捏着鍾煥然的鼻子，對準他的嘴巴，吹了兩口，然後趕緊雙手合掌，在他的胸腔猛壓兩下。
如此往復幾十次，鍾煥然依然一動不動。冷凝不敢停下來，急救的動作機械地做着。掛在他臉上的不知是海水還是汗水，順着他的臉頰流下來，滴在鍾煥然的胸前。
“不要放棄，不要放棄……”他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對眼前一動不動的鐘煥然說。
他俯下身子，將耳朵貼在鍾煥然的胸前，卻根本聽不到一絲絲的迴響。
他死了嗎？真的死了嗎？他近乎絕望，又張大嘴，吸了兩口氣，雙手合掌，猛壓鍾煥然的胸腔。做了十幾下後，他又貼在鍾煥然的胸前，還是聽不到一絲絲迴響。
他不再做急救動作了，目光呆滯，面色鐵青，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鐘煥然，忽地雙手將他的頭擡起，抱在自己懷中，嘴裡喃喃說道：“煥然，你醒醒，快起來，在這裡涼，可千萬不要在這裡睡着了。”冷凝緊閉着雙眼，仰頭面向駕駛艙黑沉沉的玻璃罩。一顆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滾落了下來。
忽然，他感覺懷中的鐘煥然動了一動。他茫然地低下頭，看向鍾煥然，見他的嘴巴動了動。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怔地望着鍾煥然。這時，鍾煥然忽地發出一聲**，嘴角猛地噴了一大口水來。
“煥然，煥然，你，你還沒死？”冷凝這下終於明白過來自己不是在做夢，搖着鍾煥然的身體，抑制不住內心的歡喜，喊道。
“冷哥，冷哥，你輕點，輕點，再這樣下去，我不被海水嗆死，也要被你搖死啦。”鍾煥然咧着大嘴，嘴角還掛着從肚子裡吐出來的海水，揶揄着冷凝。
“瞧你，能不能說一句好聽的？”冷凝見鍾煥然奇蹟般地起死回生，又聽得他剛一緩過勁，就沒了個人話，忍不住朝他的胸口錘了一拳。
“好痛。”鍾煥然裝模作樣地蜷起雙腳，縮起身子，故意嘶啞着聲說道：“我要死啦。”
“誰要死了？冷哥，是你嗎？”倆人脖子上帶着的通信儀帶着嘈雜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冷凝聽得出來，這是彩虹的聲音，他剛想要回答，卻沒想到鍾煥然一聽到彩虹的問話，竟然全沒了剛纔被溺水的虛弱樣子，搶先說道：“彩虹姐，你也不管管冷哥，我就要快被他打死啦。”
冷凝臉一紅，狠狠地瞪了鍾煥然一眼，說道：“這可是公共頻道上，你丟人不丟人？”
鍾煥然看到冷凝如刀一般的眼神，也不敢造次，吐了吐舌頭，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知道你們沒事，真好。”彩虹的聲音還是帶着濃郁的憂愁。
冷凝聽出彩虹聲音的異樣，頓覺有些不對，連忙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你們現在在哪？”彩虹問道。
“我們陷在一個戰車殘骸裡。”
“旋風車還能動嗎？”
冷凝站起身來，走到駕控臺邊上，啓動了一下發動機按鈕。
旋風車喘了兩下氣，終於突突地發動起來。
鍾煥然緊挨着冷凝，主動請纓說道：“讓我來吧。”
冷凝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駕駛技術並不比自己差到哪裡去，便放心地把操縱桿交給了他。
黑虎團的旋風車都是帝國民用飛行車改裝而成，而冷凝駕駛的這架旋風車也已改成單人型的攻擊旋風車，因而駕駛艙更小更窄，兩個人在一個駕駛艙裡，就顯得有些擁擠不堪，連轉個身都有些困難。
“你們現在在哪？”這下冷凝問彩虹的位置。
“準備接敵。”冷凝在通信儀裡聽到彩虹大聲急呼的聲音，緊接着又是“轟”一聲。
“彩虹，出了什麼問題？”冷凝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裡，焦急地問着。他脖子上的通信儀並沒有傳來彩虹的聲音，只是一陣嘈雜的雜波。他看了鍾煥然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的擔憂更加濃郁。
“文黑1號，文黑1號，這裡是衝鋒1號，能聽到嗎？”冷凝見聯繫不上彩虹，趕緊打開駕控臺上的車載臺。車載臺也是通信設備，功率比戴在脖子上的通信儀要大得多，傳輸距離也遠得多。文黑1號就是樊子所在的文黑聯軍指揮車，而衝鋒1號就是冷凝所在的旋風車。這也是冷凝臨走之前與樊子約定的通信語言。
冷凝知道旋風車現在所處的位置，這裡與指揮車距離不遠，既然與彩虹聯繫不上，那應該可以與指揮車聯繫上。
他眼睛眨都沒眨，一直盯着車載臺通話指示燈。車載臺不停地閃爍着紅色的指示燈。冷凝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紅色指示燈只有變成了綠色，才能表明與對方聯絡成功。反之，便是斷了聯繫。
到底發生什麼？難道一直藏在山頂上的指揮車也遇到了不測？從目前形勢看，母鯤發狂而引起的急速漩渦已經停止，但兩頭鯤還在龍眼嗎？那艘戰艦怎麼樣了？戰局會不會像自己所料一樣，帝國軍團一支戰艦被他們成功擊沉了？可是彩虹呢，她怎麼突然之間就失去了聯繫？會不會發生什麼不測？又會發生什麼樣的不測？他的心慢慢地揪了起來，不敢再往下想。現在只有出了戰車殘骸，到了外面，才能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
鍾煥然一直在忙着檢查檢測旋風車儀器設備的各項指標，這時看到冷凝怔怔看着車載臺發呆，提醒着說道：“冷哥，除了動力有些受損影響航行速度之外，其它機器設備都正常，可以起飛。”
冷凝一聽動力受損，不由得心裡一驚，問道：“動力受損？影響多大？”外面有着驚人速度的鯤，如果遇上了，那不是九死一生？況且，外面可能還有不知數量的敵人，旋風車就靠着靈活機動取勝，假如旋風車沒了速度，那不是成了他們的活靶子嗎？
“可能只有先前的一半左右。”鍾煥然答道。
“一半？”冷凝的心涼了半截。只有一半，看來只能賭一賭運氣了。
“走嗎？”鍾煥然看向冷凝。
冷凝也看了看他，把手一揮，堅定地說道：“走。”
鍾煥然慢慢地推上操縱桿，旋風車喘了兩聲粗氣，從車尾冒出一連串的黑煙，機翼搖晃了兩下，終於慢慢從角落裡退了出來。
等到旋風車完全駛出了戰車殘骸的口子，冷凝驚訝地看到，一羣帝國小型飛行戰車，正與文黑軍團寥寥無幾的旋風車戰成一團。一串又一串的激光彈，如同夜空下的霓虹燈一般，閃閃發亮。時不時，又可以看到水中爆成一團團的火花，就像在黑夜中綻放的煙花一般絢麗。在火光的照射之下，一艘龐大而通體黝黑的航空戰艦在不遠的地方，如幽靈惡魔一般，靜靜地懸停在水中，一動不動。
所有的戰車，旋風車，包括航空戰艦都沒有開燈。如果沒有一下一下閃着的激光彈，沒有被擊毀戰車爆出的火花的映照，光憑肉眼，根本就看不到戰場的形勢。
“啊，那艘戰艦還在？那兩條鯤呢？”鍾煥然瞪大眼睛，尋找着曼珠沙華通道的霸王。對他而言，戰艦遠沒有那兩條怪物來得恐懼。
冷凝也沒找到鯤的去向。但從現場來看，雖然鯤沒能完全摧毀航空戰艦，但戰艦受傷也甚嚴重，艦體大幅傾斜，原本佈設着好多武器裝備損壞嚴重。在受到旋風車攻擊之時，竟然連防護盾也沒有開啓，極有可能也被剛纔的鯤破壞。
一架旋風車呼嘯着，朝冷凝他們駛了過來。他的身後還跟着兩架小型戰車，緊咬不放。
冷凝他們旋風車雖然速度有些影響，但武器系統卻完好如初。鍾煥然眼疾心快，瞄準着那兩架飛行戰車，直接套在激光武器瞄準環上，大喊一聲“來得好”，直接按下控制武器的紅色按鈕。
“轟、轟”兩聲，那兩架飛行戰車直接灰飛煙滅。
剛纔那架旋風車在冷凝的身後轉了個身，貼在冷凝身邊，朝冷凝擺了擺機翼，又朝他們伸出了大拇指。
“戰況如何？”冷凝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通信儀，示意剛纔那架旋風車的駕駛員用通信儀說話。
可是通信儀裡，仍然是“滋滋”的嘈雜聲。
對方明白冷凝的意思，指了指自己戴着通信儀，又擺了擺手。
“他說什麼？是不是他通信儀壞了？”鍾煥然也看到對方的動作，疑惑地說道。
一聽通信儀壞了，冷凝這才猛然想起，帝國軍團，尤其是航空戰艦上都帶着一套戰場電子干擾設備，專門壓制敵方的通信設施，以此擾亂敵方的軍事部署。
又有兩架飛行戰車衝了過來。剛纔那架旋風車不再跟冷凝打手勢，拖着一道濃煙，衝上前去，與飛行戰車斗成了一團。
冷凝看着此時的戰局，在文黑聯軍的打擊之下，繞在航空戰艦的飛行戰車已所剩無幾，而懸停在水中的航空戰艦艦體表面的防禦武備似乎也失去了作用，一動不動，像是一條翻着肚子的大魚，在劫難逃，等着別人撈起下鍋。
阻擊之戰勝券在握。冷凝心頭寬鬆不少，並不急於上前參戰。掛在他心頭的另一件事，就是彩虹。他仔仔細細地聽着不遠處稀稀疏疏的炮火，來來回回地搜尋着，並沒有發現彩虹飛行車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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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了與彩虹通話時的最後那兩聲“轟、轟”爆炸聲，他的心就揪到了一起，看這樣的情形，彩虹肯定是參與到這場圍剿戰了，憑她嫺熟高超的駕駛技術，區區幾架飛行戰車，他本不應該爲她擔心什麼，可是那兩聲爆炸聲，無形之中卻像天雷一般，時時在他耳邊響起，而在戰鬥現場又沒能發現她那架顯眼的飛行車，使得他不得不爲她擔心起來。
最後一架飛行戰車終於被擊落了。文黑聯軍三十幾架旋風車，此時也就剩下了七八架，繞着笨重的航空戰艦，不停地開火。可是旋風車車上的火力對付同樣大小的飛行戰車還行，要對付大上好幾千倍的航空戰艦，像是一羣蚊子攻擊一頭大象一般，就算是它沒有防護盾加持，要想擊沉也絕非易事。
鍾煥然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不滿地嚷着：“他們到底想幹什麼，快讓帶着核彈的旋風車上啊。”
冷凝聽到鍾煥然的話，猛然一驚，雖然航空戰艦已如砧板上的肉，任自己宰割，但其後續帝國戰艦編隊一旦趕到，後果不堪設想。他趕緊收回尋找彩虹的思緒，將目光投向戰艦。
鍾煥然沒聽到冷凝的回答，不禁回頭看了看冷凝，急道：“冷哥，咱們可不能這樣的打法，再不速戰速決，後患無窮。”他性子本來就急，看冷凝不作聲，更加急了。
冷凝當然知道後果。由於沒有後勤補給，黑虎團準備的那些核彈，在早前攻擊之時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他給龍眼阻擊戰中擔任第一波衝擊的敢死隊配備了一個架次的核彈，剩下的就沒有多少了，全放在第三波敢死隊的一架旋風車上。而第三波敢死隊，按照計劃，是給帝國第二個航空戰艦編隊準備的。況且，現在就算是想讓第三波載有核彈的旋風車上去，通信儀、車載臺等通信設備全都處於斷網狀態，也根本無法聯繫上指揮車，更無法聯繫上載有核彈的旋風車。
“現在看來，只有引爆戰艦的能量艙，才能一舉將它擊沉。”冷凝沉聲說道。
“爲什麼要這麼麻煩？我們載有核彈的旋風車呢？”鍾煥然不是很清楚冷凝的具體部署。
冷凝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能聯繫上指揮車嗎？”
鍾煥然一聽也傻眼了，這纔想起了現在文黑聯軍的每架旋風車都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各自爲戰。“那怎麼辦？”他下意識地問道。
冷凝瞥了鍾煥然一眼，沉默着。怎麼辦，他已經明白無誤地告訴了鍾煥然，目前想要快速擊沉戰艦，有效並且是唯一的辦法，就是進入戰艦內部，找到能量艙，摧毀它。他知道戰艦的能量艙在什麼地方。可是現在擺在面前最關鍵的是，艦體內部也有強大的防禦武器裝備，想要未經允許進入，必須要有高超的駕駛技術，還要有一架性能優異、靈活機動的旋風車或飛行車，不然還沒接近到能量艙，便一命嗚呼了。
可眼前的這架旋風車，其它並沒有多大問題，但最致命的就是動力不行，一到戰艦內部，純粹就是給他們練靶子，根本沒有接近能量艙的機會。其它旋風車呢，如果動力完好，憑着他們的技術，應該可以順利完成炸燬能量艙的任務，可是他們並不知道能量艙在哪，更何況現在也無法將炸燬能量艙的命令傳達下去。
冷凝目光緊盯着眼前的戰艦，苦苦思索着對策。鍾煥然見他眉頭皺着，不敢打斷他的思路，默默地將旋風車航行到戰艦的邊上，對準戰艦，狠狠按下武器按鈕，像是發泄自己的不滿似，將一連串的激光炮彈傾泄在戰艦上。
激光炮打在了艦體一個圓形的裝備上。那個圓不隆冬的裝備瞬間被打爛，爆出了一陣陣的火花，緊接着又起了連鎖反應，附近連着的幾個差不多模樣的裝備，也紛紛爆開了花。一時之間，火花亂濺、鋼板亂飛、零件亂射。
不一會兒，由於在海水當中，戰艦設計得又異常的堅固，火花慢慢地熄滅了，整個戰艦又歸於沉寂，只是偶爾傳來另幾架旋風車無力地射擊着艦體的聲音，就像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一連串的咳嗽聲。
鍾煥然見到自己那一連串的激光炮彈打出去，只是打落戰艦的一些皮毛，立時泄了氣，無比沮喪地說道：“冷哥，這麼大的戰艦，就靠我們幾架小不拉幾的傢伙，何時才能真正擊沉它？”
他的話音剛落，駕控臺上的車載臺指示燈居然閃了幾下綠光。“雄鷹二隊，雄鷹二隊，獵人呼叫，獵人呼叫……”清晰的聲音從車載臺中傳了出來。
冷凝和鍾煥然同時一楞，互相看着對方。鍾煥然弱弱地問道：“冷哥，是不是我們的通信好了？”
“應該是的。”冷凝馬上反應了過來，帶着一臉的喜悅，一個箭步衝到駕控臺前，一把抓起車載臺的送話機，喊道：“我是獵槍，我是獵槍，請馬上派雄鷹三隊的胖妞收走黑熊。”冷凝這話裡都是與樊子約定的暗語，獵人指的是指揮車上的指揮員，獵槍指的是冷凝，雄鷹隊指的就是敢死隊，胖妞指的是裝載核彈的旋風車，黑熊自然指的是戰艦。
“明白，獵人馬上派胖妞過來。”車載臺裡伴隨着“滋滋”的嘈雜聲傳了出來。冷凝從來都沒有覺得車載臺裡的聲音是如此清晰，如此動聽。
“大局已定，總算完成任務嘍。”鍾煥然神色一鬆，將整個身體窩在座椅上，翹起了二郎腿，嘻笑着說道。
冷凝也長吁了一口氣，長時間的神經緊張一放鬆下來，頓覺渾身無力，軟軟地斜倚在鍾煥然坐着的座椅邊上。接下來，自己只要在戰艦邊上悠閒地喝着茶，等着胖妞的到來，就可將戰艦完全擊沉，完成封堵通道的最關鍵一步。
樂哉，快哉，悠閒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