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諾恩，我揀選你
那上山的路途並不順利，甚至可以說兇險萬分。
在二人還沒上山的時候，寒風就已經露出過威嚇的獠牙，而如今，當二人踏上通往山巔之路時，相伴於路途的死亡不再躲藏。
曾經，在這道路上，死亡如同獵人一般，無情地帶走了一位智者的生命。
如今，又有兩個獵物送上門來。
而且還是體能遜色於邏各斯人的三眼猿人。
這是多麼不自量力。
登山登到一半後，迎着狂孛的寒風前行的諾恩與卡薩斯就遭遇了變故。
不知多少碩大的冰雹從高處下砸，瞬息之間，暴風雪席捲所有的山路。
前路本就因爲黑夜而模糊不清，如今更是火上澆油，在駁雜的風雪間，幾乎完全看不見。
諾恩與卡薩斯在這登山之中，被冰雹砸得遍體鱗傷。
二人咬着牙艱難前行着，事到如今，從山上折返已經不可能了。
少年的臉上蒙着風霜，死死盯着山巔的光輝，一步步前行。
砰！
一塊巨大的雪從山上崩落下來，砸在他們身後，二人恐懼地瞪大眼睛，如果再慢一步，死亡就要奪走他們的生命！
風雪愈演愈烈。
冰雹、砂石、雪團…各種雜亂的事物噼啪地砸在高山的四處。
忽然間，卡薩斯“啊！”的尖叫了一聲。
“小主人！”
諾恩回過頭，看見一塊尖銳的石子，插進了卡薩斯的肩膀。
“沒事、沒事…”
卡薩斯顫聲說道。
“呃！”
接着，他慢慢拔出那顆尖銳的石子，血液噴涌，發出一聲嘶啞的喊聲後，無力感涌進他的全身。
卡薩斯的身體向後倒去。
諾恩及時抓住了卡薩斯，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沒事、我沒事，諾恩。”
卡薩斯呢喃道。
登山的艱險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諾恩昂起頭，看着前方肆虐的風雪，他們已經下不去了。
一步、一步。
諾恩拖着卡薩斯，朝着上山的道路前行着。
一定要去到山巔…
諾恩拼了命地前進着，時間漸漸流逝，他們在風雪中離山巔越來越近。
然而，
高山上，崩落的山雪越來越多了。
死亡好似一切的推手，要將這二人活埋在這裡。
諾恩的瞳孔裡，慢慢涌現出絕望。
難道…
自己要死在這裡嗎？
歷經千辛萬苦迴歸故鄉，卻要死在這裡嗎？
諾恩不能接受，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可是，在無情的暴風雪面前，人的意志實在不足爲道。
肩膀上的卡薩斯越來越重，毫無疑問，他拖慢着諾恩的腳步，而且在漸漸逼近死亡。
諾恩從未想過要放開他，只是咬牙繼續前行。
忽然間，前方一團巨大的山雪即將崩落。
諾恩驚駭地看着那隨時可能垮塌的山雪，它一旦下砸，便會帶來一場可怕的雪崩。
一時之間，諾恩不敢動作。
撲朔的風雪間，一團朦朧迷幻的黑影在寒風中顯現。
那團黑影令人恐懼，他面朝諾恩，嬉笑地指向那即將崩落的風雪。
“你是…什麼？”
諾恩喃喃道，他不知道這黑夜是被凍出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可怕事物。
“能夠殺死你們的人。”
黑影吐露出惡魔般的言語。
“你想要做什麼？”
諾恩慌張地問道。
黑影伸出手，指着諾恩肩上的卡薩斯。
他蠱惑諾恩說：
“放下這個凡人，我領伱走上山巔。”
諾恩瞪大了眼睛，
“不，我不答應！”
“若不放下，你們兩個都要死在這裡。”
黑影戲謔地說着，而後誘惑道：
“登上山巔，就可以面見神明，
難道你不想面見神麼？
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信仰麼？”
諾恩僵在了原地，寒風冷得刺骨。
“不，我不聽你的蠱惑。”
“你在做什麼？諾恩！”
黑影怒聲呵斥，他的身影陡然變大，幾乎遮蔽了諾恩的視線。
浩大的風雪隨着黑影的聲音起伏，
“你要違背神的呼召嗎？
你在以你的意思，去違背神的意思嗎？！
諾恩，你的信仰在哪裡？！”
黑影的怒斥，衝擊着被凍得發抖的諾恩。
少年肩膀上卡薩斯越來越重。
卡薩斯此時已經接近昏迷了，他緩緩蠕動嘴脣，吐字道：
“諾恩…放下我吧。就這樣，放下我吧。”
諾恩的身軀動搖着。
他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可能倒下。
黑影步步逼近，只待諾恩一個點頭，風雪就會立即平息，死亡將會隨之遠去，一條通往山巔的康莊大道將會出現。
“你…你…”
諾恩蠕動着乾裂的嘴脣，
“你既不懂信仰，也不懂神明！”
這話音落下，
遍體鱗傷的少年，拖扯着卡薩斯，朝着前方徑直走去。
他越過黑影，沒有聽信蠱惑。
轟然之間，那巨大的山雪崩落下來，雪崩浩浩蕩蕩地涌向二人。
諾恩蹲了下來，他一手抱住卡薩斯，另一手抓住山壁，龐大的衝擊撞上他的身軀，諾恩將痛苦都咬碎在喉舌裡。
背部被冰雹和碎石撕出了猙獰的傷口，血液泊泊地流了下來，染紅了黑夜下的雪堆。
暴風雪要摧毀諾恩。
可即使摧毀得了諾恩的肉體，卻摧毀不了他的信仰，他的靈魂。
諾恩凝望着那嗤笑的黑影。
“我只知道，
神不願讓任何一人失喪。”
面向那嗤笑的黑影，諾恩嘶啞着聲音說道。
話音落下，
試煉諾恩的黑影消逝得無影無蹤。
暴風雪依然在山間肆虐。
經受過雪崩，諾恩以頑強的意志，還有山壁的遮掩，幸運地沒被雪崩衝下山坡。
諾恩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滿身傷痕，如遭重創。
少年拖着肩膀上的卡薩斯，依舊砥礪前行。
山路越來越陡峭，暴風雪仍然狂躁不安。
“主啊…
我能否抓住你的手？”
痛苦中，諾恩一句句地呢喃着禱詞。
他彷彿要從中尋回力量。
絕望與死亡圍繞着諾恩，死死糾纏不放。
迎着風雪，諾恩艱難地踏出一步步，肉體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經。
他快要失去力氣，成爲沉眠於雪中的白骨。
可他依然要面朝山巔的光。
他不能死在這裡，
他必須要去迴應神的呼召！
他要爲此獻身，他要尋回真正的信仰！
而神…
就在光的方向！
風雪轟擊着諾恩單薄的軀體，他接近着山巔，當巨大的山崖出現時，四面八方的寒風已然極盛。
那高聳的山崖，彷彿在和諾恩說：
“死在這裡吧。”
諾恩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他感覺到無力感涌上雙腿。
血液流着，讓他的生機也隨之流逝。
諾恩將卡薩斯揹負在背上，撕開衣衫，綁緊昏迷的卡薩斯，而後，他將雙手按在山崖上。
“主啊，
引領我們走入生命的奇蹟，
准許我們傾聽神聖的聲音……”
諾恩一點一點地向上攀爬，身體上的痛苦讓他的面容扭曲，然而什麼都不能阻止他。
寒風肆虐，什麼都在黑暗裡模糊不清。
除了山巔的光。
那山崖上，一個渺小的身軀與寒風抗衡、與痛苦抗衡，甚至與死亡抗衡！
終於，諾恩爬上了高山。
他的臉貼着地面，雙手慢慢解開卡薩斯，喃喃道：
“將我們拯救，不要教我們滅亡………”
而後，諾恩昂起臉，看見了山巔中，一棵神聖璀璨的古木，在黑夜中閃爍光輝。
諾恩知道，那是神種下的樹木。
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
諾恩被風雪折磨得已經奄奄一息，他的面容蒼白極了。
搖搖欲墜地，諾恩一點點地靠近古木，靠近那光輝。
最後，他跌倒似的，跪坐在古木的跟前。
他的頭低了下來，呼吸變得越來越弱。
諾恩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輕聲地向神祈求、向神呼喚，
他說：
“主啊，我愛你……”
煥發着光輝的樹葉裡。
聖潔的音色如同奇蹟般，陡然在少年的耳畔響徹。
神說：
“諾恩，我揀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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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