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自家大門口,小寶誌得意滿。柳樹衚衕到底的大宅子,交通便利,往西走是光祿寺,前面就是紫城的黃瓦紅牆,往東則是朝陽門,出去就是以前住的金寶衚衕。可謂鬧中取靜。周圍鄰居全都是京大僚,相交往來無白丁。
九級青石臺階通向正大門,門楹寬闊氣派,兩根尺來粗的硃紅廊柱撐着飛檐,裡頭是鑲着銅釘嵌着鎦金獸環的硃紅大門,光是油亮的黃楊木門檻就有半尺來高。正門兩側還有角門,專供下人車馬出入。一帶青磚圍牆把宅子圈滴牢的,可以看見一棵枝繁葉茂的老榆樹從大門旁邊探出鬱鬱蔥蔥的大枝杈。
這宅子本來是前吏部侍郎楊大人居所。楊大人見朝中多事,自己已經年老,稼黨爭權利的旋渦裡越來越力不從心,乾脆上本告老致仕。很快吏部尚書批覆准許。楊大人歸心似箭,恨不得早點離了京城這個是非之地,想盡快把宅子脫手回家鄉去。正好小寶要買。楊大人一見是正五品守備武職,住在這裡也不會被周圍同僚們非議,就爽快答應賣了。等辦理交割手續的時候,看到魏小大人竟然跟已經起復的鰲拜一起過來,他當場滿口謙虛地壓了三分之一的價錢,只圖日後有個照應。
小寶一聽還有這種好事,足足省了三千兩!假意推辭一番就笑嘻嘻按了手印,從此這座大宅子就姓了魏。
此刻他站在大門口,叉腰看着宅子滿心歡喜,心想幸合子運氣好押對寶,跟定了小皇帝,連買座宅子都可以省三千兩,以後還怕沒有大把銀子進荷包?他笑嘻嘻衝身後剛從馬車上下來的青青諸揮手道:“走,家去!”
繞過照壁,進去是個大天井,中間放着許多盆青翠碧綠的草草,圍繞一棵合抱的銀杏樹排成一排排圓圈,扇子般的葉片灑下點點綠蔭。正對面是正房,一溜六大開間,寬敞明亮;兩邊是廂房抱廈,連續不斷的迴廊通向後面院子,一進帶一進足有六大進,都是三大開間帶兩廂房,最後面則是個園子。園子裡小橋流水,假山池塘,亭臺樓閣,修建得很有江南味;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夏秋冬四季皆有景。
小寶逛了一大圈,連偏院的廚房庫房帳房和下人住所也全都看了一遍,越看越滿意。楊大人留了許多實用的傢俱沒搬走,全都附帶贈送給小寶。這幾天小翠帶着娘子軍一直在收拾採買,雖說銀子象流水,可現在一看,整理得百樣俱全,十分整齊富麗。
小寶哈哈一笑:“正院當然是老子和書生住,剩下的你們自己挑。不過麼,青青肯定住第二進,嘿嘿,說話方便麼……”
大夥忙亂了一整天,總算把搬進來的行李物品各自安頓好,廚房也開上飯來,在正房大廳中擺了滿滿一大圓桌。小寶當然坐了首位,旁邊是書生和瘌痢頭,再過去則是青青、玉柔、小翠、老錢。小寶舉起筷子,滿像個家主樣子,故作威嚴道:“吃!”可接下來的話暴露了他的心思:“今天搬家大喜日子,以後我們肯定還有更大宅子,更多銀子,嘿嘿,富貴日子來啦!”
大夥紛紛喜笑顏開舉筷子,忽然有人站在門口笑道:“怎沒等我啊?”
小寶擡眼一看,竟然是順治來了!他穿着身月白繡長衫,腰裡束着半掌闊的白玉腰帶,頭上一頂鑲邊黑緞小帽,正中也鑲着塊通透的和闐白玉,手上還搖着把灑金湘竹扇,襯着清秀白皙的五,看上去十足一個風度翩翩的王孫公子。
小寶哎喲一聲站起來,點頭哈腰往裡讓:“主子來了,快請上坐!”
青青諸趕緊迴避,順治也不謙讓,瀟灑的一撩長衫後襬坐了首位,小寶命關老二換酒菜。順治阻止道:“不用了,隨便吃點,我們還要出去辦事呢!”
辦事?辦什麼事?小寶心下狐疑,當着許多人的面也不好問,又覺得順治的穿着打扮很不尋常,只好嘿嘿笑着陪着坐下。
鰲拜陪着順治一起來。待大夥團團坐好,順治舉起筷子隨便嚐了兩口就撂下了,打量着瘌痢頭道:“這位是?”
“他就是瘌痢頭。”小寶笑道。
瘌痢頭趕緊跪到地上:“步軍營參將魏青見過主子!”他早就聽書生等人說過小皇帝的事,心裡十分清楚,此刻也不好三呼萬歲,只好着小寶含糊稱他主子。
順治越看瘌痢頭越喜歡,好一條威風凜凜的大漢!因笑道:“久仰大名啊!聽說你是魏小寶和張鳴玉的三弟,武功十分了得,心思謹慎細密,今天總算有機會見到了,小寶沒說謊!一看就是條好漢子!起來吧,一起坐下說話。”
“嘿嘿,主子過獎!謝主子。”瘌痢頭摸着光光的腦袋憨厚直笑。
順治看着眼前這些人微微一笑,神秘地壓低聲音道:“快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差不多就隨朕辦事去。”
小寶不由問道:“辦什麼事?主子今天打扮得這麼漂亮,難道要去泡姑娘?”
“嘿嘿,知我者莫若小寶也!不但要泡,還要大泡特泡,驚天動地的泡!”順治的話讓衆人大吃一驚,只有小寶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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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熱鬧的街柳巷,前門外百順衚衕慢悠悠晃來了四個男人。爲首是位清秀白麪公子,斯有禮,風度翩翩;旁邊一位彷彿是闊少,年紀跟打頭的差不多,一身金光閃閃的繡金緞袍,腰裡繫着金絲纏帶,頭上戴頂繡金緞帽——反正從上到下金光閃亮,耀得人眼……後面兩位則是身高馬大的武人模樣,塊頭不相上下,一身黑緞長袍被渾身糾結的栗子肉撐得鼓鼓的,其中一位還是個大光頭——不免讓人懷疑,莫非和尚化裝來逛窯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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