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確實。”
尚朝天微微頷首，隨後又輕嘆了口氣：
“去年爲了專心備戰棋聖戰，我和他商量下來，都覺得挑戰【棋聖】頭銜的機會難得，而王中王賽嘛來年還能參加，就放棄了專心備戰棋聖戰……
“結果，哪想得到他沒拿下【棋聖】也就罷了，居然最近一年都沒入賬冠軍！直接導致今年連參賽資格都沒有！
“明明論整體成績和總獎金，他完全能排進過去一年國內前三的……”
尚朝天說得一點不假。
自從去年五月以來，雷歧先後拿到棋聖戰亞軍50萬元、夢裡百合杯四強25萬元、三爽杯亞軍約50萬元、天元戰亞軍20萬元，再加上其他一些零敲碎打，論獎金總額已然超過大多數參賽的冠軍棋手。
但，王中王賽的入選標準是隻看冠軍獎金的。
雷歧過去一年壓根沒拿過冠軍或者頭銜，所以沒法入選。
“……不過……這也怪我吧！”
尚朝天又嘆口氣道：
“要我那件事處理好點，也不會弄成這樣……”
眼見尚朝天這嘆起氣來沒得停了，盧文劼趕忙插嘴打斷：
“天哥你着急個什麼勁兒啊！其實……小雷最近表現還是不錯的！
“雖然沒了心流讓他上限確實受到了制約，但穩定性感覺已經回來了！
“自從去年開始下農心杯來，名人賽進入挑戰者決賽、弈仙賽四強、夢裡百合杯四強、三爽杯亞軍、天元賽成爲挑戰者，等級分殺回了國內第二，而且和林睿昕的差距比去年棋聖戰前還要小！我看棋迷們都在爲他沒法參加王中王而惋惜呢！”
此時尚朝天也露出了些許欣慰的神色：
“他最近心思……確實感覺格外專心。
“雖然三爽杯非常可惜，但作爲棋手，堅持和積累纔是最重要的事情，而非一盤的勝敗得失——哪怕那盤棋是世賽決賽決勝局。
“他半目丟掉自己的第二個冠軍後，能狀態不受影響，在馬上開始的天元賽上脫穎而出成爲挑戰者，這點看得出的確進步了。”
但說到這，尚朝天又似想到什麼，皺起眉頭說道：
“不過，最後天元戰三番棋上他的表現我挺不滿意的。
“儘管倪珏的飛刀是非常可怕的東西，但他連着兩盤都從開局就處處讓步、生怕中刀到底是幾個意思啊？
“弄得人倪珏刀都沒出、兵不血刃地就把頭銜給衛冕了！
“按他現在這狀態，下半年名人賽也是有機會再成爲挑戰者的！別到時候可別又犯病！”
“呃……嗯。
“回頭……我倆找他好好聊聊吧！”
感覺事情有點奇怪的盧文劼似乎察覺到了點什麼，但在確認前他還是沒有急着向尚朝天說出他的推測。轉而換了個話題道：
“接下來……我猜你不開心的第二個原因了哦！
“眼看着今年這王中王賽成了國內冠軍聚會了……想必天哥你也很難心情好吧？”
尚朝天瞄了副手一眼，不由得又是陣苦笑。
“我感覺……我這些年可真是被你摸了個底兒掉啊！
“的確！一個頂着世冠頭銜來參賽的都沒有，這可是王中王舉辦五屆以來的頭一遭啊！
“本來根據以往情況，哪至於讓林睿昕最後一個出場啊！結果今年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尚朝天的話一點不差：王中王賽出場儀式的順序，是按照所獲冠軍獎金數額由低到高排列的。
雖然林睿昕於去年再次衛冕重要性比單個世冠只強不弱的【棋聖】頭銜，但【棋聖】的優勢在於是挑戰制，若論單項獎金是比不過世界大賽的。
可眼下，隨着雷歧在三爽杯決賽上失利，近一年內華夏棋手未能獲得任何一項世界大賽的冠軍，上次出現這種情況……
已經要追溯到尚朝天還參加世賽的時候了。
盧文劼抿了下脣，隨即安慰道：
“沒事，天哥！今年世賽其實不少，我們還很有機會。
“上月底，舸州那邊已經對外正式宣佈了第一屆‘通舸杯’世界圍棋錦標賽的消息，六月份便會正式舉辦。
“另外，今年是閏年。
“‘奧運會’……也要辦了。”
“嗯……
“又到了要辦應裔杯的時候了！”
尚朝天知道，盧文劼說的“奧運會”，自然不是在高盧舉辦的那個。而是有“圍棋奧運會”之稱、四年一次的應裔杯世界職業圍棋錦標賽。
但，儘管很快又有兩個去年沒有的賽事將會於今年舉辦，可棋協主席依舊難言樂觀。
表現出極強統治力的當世第一人，依舊是攔在華夏棋手奪冠路上的最大障礙。
雖說三爽杯上，柳少爺意外負於本國的黑馬七段棋手韓朝均，但在十六強戰上他在劣勢局面下強勢逆轉倪珏，依舊錶現出了驚人的戰鬥力及壓制力！
沒人能指望，他在通舸杯及應裔杯上會再次像三爽杯那樣意外落馬。
而且，如果是應裔杯的話……
尚朝天微微凝眸，突然向副手問道：
“誒，對了文劼。
“柳少爺的大滿貫，是不是隻差應裔杯了？”
“啊？”
盧文劼一呆，下意識地反問道：
“有那麼快嗎？”
兩人所說的“大滿貫”，是圍棋領域的一項特殊榮譽。
一名棋手，如果能拿下他活躍時期所能拿下的所有穩定舉辦的世界大賽冠軍，即爲“大滿貫”。
不過最終達成這一成就的，惟有世冠時代歷史第一人崔明鎬一人而已，哪怕是手握十三冠另一位南韓領軍人物崔成石也未能完成。
雖然因爲大滿貫達成者僅有GOAT一人，所以圍棋圈內一般不會將其列爲歷史地位評價的重要指標，更不會以此要求領軍人物。
但如果真有人能夠再次達成，那總歸是能比肩歷史第一的美談。就連尚朝天都對老對手能夠拿到嚐遍所有冠軍而感到有些羨慕。
而現在盧文劼聽得柳少爺居然已經只差一項，不免小小地吃了一驚，趕忙回想起來：
“現在還在穩定舉辦的大賽，除去還不知道能舉辦幾屆的通舸杯外一共有六項：三爽、苗家百靈、LIG、春之蘭、夢裡百合、應裔。
“這六項裡，三爽杯……他20年首冠就是。
“苗家百靈杯……他20年第二冠也拿了。
“LIG杯……21、22年兩連冠，去年還差點三連冠！
“春之蘭杯……他也是21年和去年兩連冠，明年也要衝擊三連冠！
“夢裡百合杯……他今年一月剛剛拿到！
“我靠？！
“不知不覺……柳少爺真的只差個應裔杯就要大滿貫了？！
“距離他獲得首冠這才四年啊！
“要知道，哪怕是公認爲唯一能和大崔比天賦的林睿昕，湊到只差一項的程度也花了五年多！”
“啊……？”
聽到這，尚朝天突然愣了下，似是突然反應過來些什麼，隨後感情複雜地說道：
“要這麼說……我都快忘了。
“林睿昕……
“他也是隻差這個應裔杯就能拿到大滿貫了啊。”
說完這話，尚朝天不由轉過頭看向舞臺，直直地朝着正在舞臺正中那自由不羈的華夏棋聖。
而此時，或許是大戰將近，華夏圍棋第一人那一向桀驁不馴的目光中，也似乎帶上了幾分傲氣……
以及久違了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