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梁坐在自己的臥榻上,輕輕地撫摸着那個已經變小的機關鳥,神色複雜。
大哥......這個人,他已經感到有些陌生了。
但是突然有一個人,帶着兩個大男孩上門,說是自己大哥的兒子,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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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機關鳥, 只有大哥他纔會製作。
那是兄弟三人小時候爲數不多清晰的回憶,身爲武將的長子,卻喜歡擺弄這些東西,大哥小時候沒少受父親的嫌棄和責罵,甚至後來徹底對他失望的父親直接把他當做了質子的陪侍一起送到了咸陽去,之後就渺無音訊了。
沒想到現在......
“嗯?”
輕輕摸了兩下機關鳥知向的腦袋,項梁卻發現這機關鳥的腦袋, 好像可以轉動的樣子。
稍微扭動,發現這是機關而非損壞之後,項梁沒多想,直接把機關鳥的腦袋扭了一百八十度。
咔咔——咔——
機關聲傳來,機關鳥的眼睛似乎動了兩下,項梁猛地一驚,感覺有些詭異。
鳥首伴隨着齒輪聲扭動了回來,緩緩地漂浮了起來。
文字,憑空浮現。
項梁就那麼愣愣的看着,似乎明白了什麼,但是更多的,還是驚訝。
“吾弟項梁,當你看到我留下的這條訊息的時候,溫雎應該已經把項羽和項安那兩個孩子送到會稽了吧。”
“大哥......”項梁的心中隱約閃過了一點不好的感覺。
之前那個古怪的玄面鬼把項羽和項安送來的時候,項梁發現兄弟二人都有些恍惚的樣子, 問什麼也不知道回答,雙眼無神, 只得先把兄弟兩人安置了下去, 然後自己回來慢慢琢磨玄面鬼給自己的這個機關鳥,然後就......
“請不要想我在哪裡, 也不要尋找,因爲這個時候,我應該已經死了,或許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什——”項梁猛地站起來了。
“冷靜,我並非枉死,而是憑藉着自己的意願,貫徹了自己的人生之後,無悔的死去。”
“無需爲我傷心,替我照顧好項羽和項安吧。”
項梁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臉無措,有些悲傷,但是更多的還是茫然。
在他面前,字依舊在出現着。
“幫我安葬好溫雎,他是我在外面爲數不多的好友。”
項梁不免看向門外。
他也反應過來了,那個玄面鬼就是溫雎。
現在溫雎的屍體正安靜的躺在項宅的柴房中,還沒有處理。
“他把我的孩子們從關外一直帶到了會稽,辛苦他了,也該好好歇歇了。”
“另外......”
“如果你想做些什麼的話,我的兩個孩子將會是你最好的助力。”
“我的長子名喚項籍, 字羽, 次子名喚項諾,字安,他們就拜託你了。”
“永別了,吾弟項梁,代我告慰父親,說孩兒不孝,代我和項伯問好。”
“永別了。”
“大哥——”項梁看着那最後的“永別了”,不由自主的想要抓住那虛無縹緲的文字,但是還未等他抓住,憑空出現的文字便已經消失了。
他的手無力的垂下,頹然坐倒回了臥榻上。
燭火依舊在悠悠燃燒。
大哥他......死了?
茫然多,不解更多。
大哥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會這種憑空寫字的本事?又是如何能夠習得這些本事的?
還有,關外......又是什麼意思?
一時間,那個有些沉默,有些文弱的項超,在項安的記憶中變得詭異了起來。
但是......那畢竟是大哥。
項梁嘆了口氣。
以後若是有機會,去關外尋一下大哥吧,大哥也只是說應該死了,沒說一定死了。
倒是那兩個小夥子......
項梁將變回小鳥的知向放到了自己的案臺上,站起身來走了出去,打開了一間臥房的門,坐到了牀邊。
牀上正在躺着安睡的,正是兄弟倆中的一個,項梁也不清楚這個到底是項羽還是項安,但是......
“真的很像大哥啊......”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這個小夥子的腦袋,但是終究還是有點生疏。
微微一嘆,起身走了出去,喚來僕人拿了一盅酒,坐在走臺上,項梁獨自飲了起來。
而他的臥房內......
那小巧的機關鳥知向,自主活動了起來。
機關延展,重組,知向的體積不斷的增大,重新變回了那翼展一人的大鳥模樣。
咔咔——
它鳴叫了一聲,從案臺上跳了下來,撲扇了一下自己那魔力構成的精巧翅膀,重新飛了起來,從項梁的窗子裡飛了出去。
向着......西北方向飛去。
而項梁,還在一個人月下惆悵的獨酌着,似乎是在祭奠着什麼。
是在祭奠那幾乎未曾謀面但是謎團重重的兄長嗎?
不見得,也或許是在祭奠着逝去的父親和逝去的楚國吧。
他本是次子,現在卻挑起了大梁。
不,或許一開始就註定了會由他來挑大樑。
而項超,則是有更重要的任務,需要去完成吧。
......
第二天。
項梁在起來的時候發現了那個機關鳥不見了,但是思考了一段時間之後,決定不去想它了。
說不定是自己那個神妙的兄長的其他安排呢。
而另一邊,項羽和項安,已經醒來了。
兄弟二人已經從昨天的那種半恍惚的狀態中掙脫出來了,已經完成了更衣,極其不習慣的吃下了項梁安排好的早食之後,正在前堂等待着。
而項梁正走着,卻遇到了另一個長相年輕,和他有幾分相像的漢子。
“二哥,起來操練?”
這是項梁的三弟,也是項燕三個孩子中最小的那個,名叫項伯。
項伯的名字挺奇怪的,一般來說,伯仲叔季是人民給孩子命名的順序,但是項伯這個三子,卻偏偏用了大哥才能用的伯字當名字。
項燕是如何想的已經無人知曉,項梁只是看了自己弟弟一眼,點了點頭。
“我聽聞大哥將自己的兒子送回來了?”項伯的消息還算聆聽,一大清早就來打聽。
“就在前堂呢。”項梁指了指,向着前堂走去。
“大哥爲何會突然將孩子送回來,而且......真的是大哥的孩子嗎?”項伯的臉上帶着些許擔心,“而且我聽說,那兩個小子,可是玄面鬼送來的,我有些放心不下。”
“無妨,確實是大哥的孩子,我確認過了。”項梁的語氣中帶着不可置疑,把持項家已有幾年,他的威嚴也算是深入人心,“你一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