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黑芝麻餡的濃郁香味彷彿是一枝有着無窮魔力的魚竿,將後山中的師兄師姐們盡數釣進天波亭中。三師姐看到那幅漂浮在四師弟腦袋上仍未消散的劍陣陣圖,剛剛拿起的筷子悄然間跌落,滿臉的不可置信。
在知曉這是小師弟通宵領悟出的成果後,三師姐火急火燎的拉過常曦的手,兩人足尖踏水立於湖面上,低頭私語。
晨光灑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照出三師姐絕美的面容,她垂首呢喃道:“是將生死五行劍陣原本的陣中陣替換成子母陣的模式嗎?嗯…眼下看來的確子母陣互爲反哺的效果要遠遠強於普通的陣中陣,這點是我之前疏忽大意了。”
三師姐看着眼前金光閃閃的劍陣陣圖,敏銳的察覺到其中的運轉方式和之前似乎有些不同,她微眯雙眼觀察着,突然面露震驚之色,驚訝道:“劍陣的核心運作模式被更改了?”
常曦灑然一笑道:“昨夜我熟讀了師姐留給我的手札,受益良多,便開始揣摩能否以神識刻畫生死五行劍陣,但無論如何刻畫幾次,結果都是以失敗告終。”
湖面上有極通人性錦鯉跳起,頑皮的頂着常曦腳底玩耍,常曦笑着錯開腳掌繼續道:“我百思不得其解問題出在哪裡,後來我通讀了一篇《奇門遁甲》,才知曉興許是因爲我是個特例,所以才無法按照尋常方式繪製陣圖,要反其道而行之。”
三師姐本就漂亮的雙眸越發越明亮,後山中除了她以外,無論是大師兄還是二師兄,雖然各個天賦異稟,但始終都對陣法敬而遠之。之前她每每讓大師兄和二師兄幫忙打下手時,兩個不靠譜的師兄總是哀嚎連天,她甚至還聽到兩個死鬼師兄背地裡悄悄討論着要不要將她的陣法古籍藏起來,這樣就不用再禍害他們,氣得她把兩個師兄一路攆到山下才罷休。
是陣道天才更是陣癡兒的三師姐微微一愣,繼而熱淚盈眶,終於找到了能夠和自己交流的同道中人了,她狠狠剜了一眼天波亭中幫了她打了三年下手還是沒啥長進的四師弟,正在大快朵頤的聞竹羽殊不知自己已經被師姐給鄙視了。
三師姐撩起青絲,柔聲道:“那後來如何呢?”
常曦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擡掌按湖。
磅礴力道深入湖中化作一雙大手,輕柔撥開嬉鬧玩耍的錦鯉們以防誤傷,極通人性的錦鯉們識趣的紛紛遠離此處,常曦腳底湖中頓時爲之一空,湖面上似綾非綾的天地靈物遠遠圍在幾十丈外,倒要看看這個小傢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劍意劍氣如梭刺入湖中,頃刻間環織成生死五行劍陣的陣法雛形,常曦屈指再引黑白蓮臺噴薄劍意如注,肉眼可見的凌厲線條在湖面穿梭,將彼此獨立的陣位編織成型。
赤影拖曳出耀眼紅光出鞘飛抵在火行陣位上,含光出鞘帶起森然肅殺懸掛在金行陣位之中,月虹與洞幽化作黑白兩色的光柱佇立在劍陣中央,整座足有十丈方圓的劍陣忽然劍氣響徹如龍鳴,頃刻間飛速運轉起來。
天波亭中所有師兄師姐不由自主的放下了碗筷,就連最爲貪吃的六師姐也瞪大杏目,眼中驚異之色蕩起漣漪。
三師姐眼中光芒愈發明亮,見多識廣的她看出了劍陣中最爲關鍵的不同,她掩嘴驚呼道:“竟是將原來的五行孕生死,轉化爲了生死蘊五行?”
常曦操控這等登堂入室境界才能御使的劍陣看似威風八面,其實根本只是個花架子,中看不中用。但此時也只是爲了向三師姐展示自己的學習成果,倒也不必擔心丟臉。
曇花一現的生死五行劍陣虎頭蛇尾着齊齊崩碎而去,撈起顫顫巍巍好像拄杖老爺爺似的四柄飛劍,臉色已經蒼白的常曦解釋道:“因爲我本身無法御使五行靈力,赤影和含光也沒有祭煉溫養到可以借勢的境界,所以只能驅使生死意境的我換了種死路,將五行孕生死的流轉模式反轉過來,改爲了生死蘊五行,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在遠處豎起耳朵如松鼠的莘彤踏水款款而來,心疼的摸了摸常曦因爲脫力而蒼白的臉頰,冷下臉來埋怨道:“你缺五行靈劍的事爲什麼不和我說?”
常曦苦笑道:“五行靈劍可不是那麼好尋的,最低也需要有着天下名劍層次的材質水準才能發揮功用,雖然現在五劍只缺其三,但也需要足夠的機緣才能…彤兒你去哪裡?”
常曦話音未落,就發現莘彤賭氣似的向青雲峰方向飛去,一時間天波亭中衆師兄師姐面面相覷,七師妹發火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們可不敢隨便攙和這小兩口的家事。
不到小半個時辰,莘彤翩翩而至,將手中一柄包裹嚴實的細長物事往常曦懷裡一塞。
常曦低頭一看,扯去包裹在外的精緻綢緞,裡面竟然是一柄通體散發着冰冷徹骨氣息的深藍長劍,濃郁的水屬性靈力撲面而來,讓他腦袋都爲之清醒了幾分,仔細再看,這赫然是天下名劍榜中排名第七的青霜劍,名劍榜中紫電青霜之名無人不曉,此劍就算比起神器之階也相距不遠,可謂價值連城。
手中青霜明明冰冷徹骨,常曦卻覺得有如燙手山芋,驚訝的同時不忘強烈的求生慾望:“彤兒,這青霜劍你從哪弄來的?”
“彤兒”二字顯然很是熨貼少女心思,俏臉帶霜的莘彤聞言面色這才換上歡喜相,心想這次就放過這個大豬蹄子一馬,眼睛眨巴着道:“當然是我向清瀾掌教求來的。”
常曦嘆了口氣,他突然感覺這個青雲山掌教好像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了。
莘彤知道常曦又在胡思亂想,一跺腳下水鏡道:“每個入後山的弟子都可以向掌教師尊求一柄稱手武器的,像我的這柄鳳銜枝就是掌教師尊託神器峰的王敢峰主鍛制,你性子太急,本來昨天你從三師姐那回來便要和你說的,誰知道你硬要幫我洗腳,我不小心給忘了…”
莘彤扯住常曦的衣袖泫然欲泣着,彷彿受了冤枉的小媳婦般泣不成聲道:“常曦哥,你有什麼需要的,有什麼事拜託一定要告訴我好嗎?我真的不想只是做你身邊一箇中看不中用的的花瓶,我也可以爲你做很多事的,你不要事事都憋在心裡,只想着一個人衝在最前面去拼命,只要你告訴我,我什麼都肯爲你做,答應我好嗎?”
常曦深吸一口氣,將身前人兒輕輕摟進懷中,彷彿許下諾言般鄭重道:“我答應你。”
懷中人兒喜極而泣。
三師姐看着緊緊相擁的師弟師妹,掩嘴輕笑,而天波亭中的師兄師姐們則是感覺嘴裡泛起苦澀味道,尚且單身狗一隻的五師兄探出半截身子哀嚎出聲。
“小師弟,七師妹,師兄我也拜託你們倆別再往我嘴裡塞東西了,元宵不好消化,我真的吃不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