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海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苦苦哀求自己的冰蒼打發了走,看着冰蒼離開自己的房間,李滄海長吐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嘴裡嘟囔着:“這死纏爛打的勁頭,還真是麻煩!”
隨即,他回頭衝自己身後招招手,說道:“人走了,出來吧。”
方正和秦山河的身形從後面閃了出來,方正瞅着李滄海,調笑道:“還說人家死纏爛打,你也是夠執拗的了,人家叫你賜個名字給他,你就給他胡亂取個唄。
早給他賜個名字,他早走了,又何必讓他在這裡糾纏你半天那!”
李滄海搖頭說道:“這可不是胡亂取名字的事,冰蒼如今的位置特殊,他可能是我們最後被扔出來頂罪的人,他若現在有了我給他的名字,將來就可能多了一個護身符。
萬一到了最後,他該死沒死,就會給我們的大業造成很多後患和麻煩,從這點考慮,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跟他有瓜葛了。”
方正撇撇嘴,唸叨着,“非得死個人嗎?雖然我們算計着最後拿他出來頂缸,但若是能一個人不死就平穩過渡到雪國的人全轉化完成,那不是更好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這個冰蒼不死就會是萬象門最早的元老,從這個角度看,他不求你給他改名字,你都應該給他改個名字,以代表這是你的入室弟子纔對的。”
李滄海衝方正擺擺手,說道:“你說的那事不可能發生,雪國轉化的過程中,積怨太多,不出個人最後把罪責扛了頂罪而死的話,後患無窮。
你要知道,轉化的過程要持續很長的一段時間的,這期間,先造軀體與後造軀體差別很大,越是最後造的越吃虧。
這些最後得到軀體的鬼族——對在他前面造軀體的鬼族;對執行整套程序的萬象門;乃至對給他們重造身軀的我們都有怨隙。
你常說的一句你們那世間的俗語,叫做‘升米恩,鬥米仇’大抵就是這個意思。
當然我們最後都會離開靈通界的,這些微末小輩恨我們沒關係,我們也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喜歡我們。
但是這種情緒如果不加以引導的話,就會演化成萬象門中的大隱患。從某種意義上講……這種怨恨的情緒是會傳播的,最後得到軀體的人會怨恨比他早得到軀體的人,而比他早得到軀體的人怨恨更早的那一撥……
這麼說來,這種怨恨是沒盡頭的,哪怕是最早來造化島的這七位,也會怨恨墨白雲他們那一船人比他們更幸運,而那一船人會記恨墨白雲是第一個……
所以,我們必須給鬼族們找一個替罪羔羊,這個人要欺上壓下,唯利是圖,是他爲了自己的私慾,把鬼族們造軀體的時間給支離成一撥撥的。
這個替罪羔羊我本來定的是墨綾綃,她其實已經是陳國在培養的這種替死羔羊了。
陳玄明他們想要更多的鬼族爲他們效力,但又不能一窩蜂的都要,於是藉助墨綾綃擔心她胞妹的契機,通過她救妹妹的機會,又搞來了一船新鬼族,還附帶着搜刮了好幾船的雪國財寶。
這麼大的事陳玄明都沒和我們商量,而是先斬後奏的,就是考慮到拿墨綾綃頂罪那。
陳玄明很聰明,他知道我仰仗陳國的地方還多,知道了這事後,不管同意不同意他的做法,都會幫他完成這事的。
而墨綾綃就是萬一此事惱了我,拿來給我泄憤的那個人。
連陳玄明都知道要找個人頂罪,我們也想到了,又怎能不這樣做那?所以,這個冰蒼是最後必死之人。
我們不用等到最後,等到我們的滄海城初具規模了,我們能敞口轉化鬼族的時候就該殺他了。
這時候,我們就可以找到冰蒼貪墨好處的證據,就說他爲了一己私利,讓鬼族分期分批造軀體,最大限度的壓榨雪國鬼族,然後殺了他謝罪。
這樣,前期鬼族要付出很大代價才能再造軀體的事,就算完結了。
這個冰蒼現在就算是死人了,區別只是什麼時候死的問題,那我給他賜個名字幹嗎?
墨大姐給冰顏改名叫墨綾綃,我給冰玉改名叫李寒璧,雖然我倆沒對外說,但這倆人算是我倆的入室弟子,已經基本算是大家的共識了。
這時候,我給冰蒼換了新名字,就代表我賞識他,日後他死的時候,難保不牽扯到我,說我御下不明什麼的。
我爲了從這段公案裡抽身,費了那麼大心思才找來個頂罪的,從這坑裡脫身,你卻要我再跳下去?”
方正聽了李滄海的話,眨巴眨巴眼睛,說道:“聽你這意思——這個冰蒼是必死之人了啊!剛纔你跟我們說這事的時候,可沒說他必死啊!
我剛纔說冰蒼一人能左右雪國鬼族再造軀體的名單,這個權力有些大了,最好找個人制衡下。你說不用,說就是要看看他在有絕對權威下怎麼辦。說如果他貪財好色,正好藉着這個機會,等世人皆知他驕縱奢淫的時候拿他開刀,也算是懲前毖後,以儆效尤了。
可依你現在這口氣看……就算他不驕縱奢淫,怕也難逃一死啊!”
秦山河此時插話道:“教主大人,您如何還看不出來李門長的捧殺之計啊?
他怎會不驕縱奢淫?陳國要通過他來掠取雪國的財富,還要依靠他來限制鬼族轉化的名單,好讓他們能多得些白乾活的勞役鬼族。
這等情況下,冰蒼要什麼陳國都會滿足他的,他怎會不驕縱淫奢?”
方正反問道:“若是冰蒼守住本心,靜修問道那?”
秦山河微微搖頭,說道:“不可能的,他守不住本心,也守不了本心。
什麼叫驕縱奢淫?這話分兩頭說的,要看誰去認定這事,無論冰蒼怎麼做,在我們要他死的時候,他就是驕縱淫奢了。
他每年要去雪國選來造軀體的鬼族,怎麼選?若是他收受賄賂,這不就是奢淫嗎?
就算他一點好處不拿,但也得定要誰不要誰吧?在雪國說一不二,還不叫驕縱嗎?所以頂罪之事我們不用擔心。
事實上,他大概率是會橫徵暴斂的,這是人的本性使然,而且就我觀察,他也不是那種天性良善之輩。
我現在反而要擔心他墮落得夠快,還沒等我們這邊安頓好那,他就惹得天怒人怨,讓我們不得不提前了結他那!”
李滄海聽到秦山河這話,反而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你說的有道理,此事還不得不防……
萬一出現這等情況,秦尊者有何良策嗎?”
秦山河笑道:“良策談不上,剛纔這個冰蒼來苦求李門長給他賜名,倒是提醒我了。
現在界中人對萬象門的真傳弟子界定不明,那李門長不妨先行佈置下個後手,找個別的鬼族,賜他個李姓,讓冰蒼帶着回陳國。
我們不明說此人去的目的,或者對冰蒼說個別的什麼目的。
我觀冰蒼此人,心胸狹隘,同時行事不夠果然,行事瞻前顧後,畏手畏腳,這反而好操控了。當他懷疑身邊有人監視他,而且監視他的人出自李門長的門下之時,做事必然不會那般的肆無忌憚了。而這就行了——我們本就不求他片塵不染,只求他有所顧忌有好了。
這麼做還有個好處——那位陳國國主雖然不算聰明,但上位者坐久了,帝王心術多少還是有些了。
當他發現安排鬼國晉身名單的人還叫冰蒼,而他旁邊一位閒差卻姓李的話,他自己就明白了冰蒼的身份了。同時,他也就明白了我們的心思了,也只有當他知道最後有人頂罪的時候,纔敢放開手腳的接收雪國財物,肆無忌憚的徵用雪國勞役。
就像你要把‘甘霖術’送給陳國一樣,我們現在和陳國甚至海家都是合作關係,我們要給他們足夠的利益,日後這利益不會回吐出來,只有這樣才能讓人家安心追隨我們。
同時,這也是給以後的萬象門弟子在界中打基礎的時候,我們幾個不可能永遠罩住萬象門,跟陳國搞好關係是萬象門弟子的必修課。
而如今,我們也要開始給萬象門弟子打好跟陳國合作的基礎才行,所以冰蒼不光是我們的替罪羔羊,其實也是陳國的替罪羔羊。
剛纔李門長你說了……要徹底完結了這段公案的,這段公案其實受益最大的絕對不是冰蒼,而是陳國。也只有現在就讓陳玄明知道最後有替罪羔羊,才能讓陳玄明敢收雪國的財富收得坦然。”
李滄海撫掌大笑道:“此計果然精妙,我這就去佈置,理由都是現成的……我要派我的弟子去逍遙學宮的預科學習,準備將來進逍遙學宮。
這樣,此子在陳國便一點差事都沒有,但卻能光明正大的留在陳國,留在冰蒼身邊學習。等到逍遙學宮真的來本界了,那冰蒼也該授首了。”
方正聽到李滄海這麼說,不由得好奇的問道:“這個逍遙學宮的預科還存在?現在這情況下,我們把符籙製作之法都給陳國了,築基池也建好了。
而且主要是海天擎和馬孟剛不死的話,咱們太一神教本無內訌之事也都暴露了,那逍遙雪國的預科還在?”
李滄海哈哈大笑道:“太一神教內訌之事可沒暴露,在陳國和海家的認知裡,現在反而又加進了萬象門,變三足鼎立了。
至於預科……比以前要難考多了!
因爲到現在只有一件事暴露了,那就是袁奇真人的身份問題,你說……方教主親自指導的預科,怕是比逍遙學宮還難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