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7、最可愛的人
小青年被陳杰一把抓住.雙手疼的直咧嘴.不停的倒吸涼氣.陳杰才反應過來.歉意的笑了笑：“對不起啊.我就是陳杰.剛纔太性急了.譚中平是我兄弟啊.請問他現在在哪裡.”
“哎呀.原來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陳副師長.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小青年趕緊敬禮：“摩天嶺游擊隊第四小隊隊長蔡廣田向副師長報到.對了.我們隊長和副隊長都負傷了.先前都是要人揹着跑的.就在前面樹林裡面.”
“趕緊帶我過去.你看這事兒弄的.”
陳杰心中不能不着急.因爲前不久白書傑還在電報中說到過譚中平和黃素貞.讓他整編進來.當時他覺得這支游擊隊才17人.整編也沒有什麼意義.怎麼不到三個月.就已經有近兩百人的大部隊.
一路走了五百多米.陳杰終於看見了譚中平.大腿和左胳膊都打着繃帶.現在已經躺在一副臨時紮起來的擔架上.旁邊還有一副擔架.躺着一位長髮女人.應該是處於昏迷狀態.
陳杰顧不上打招呼.三步並着兩步來到那個女人的擔架旁邊.抓起右臂開始把脈.他從小打獵.又一直在軍隊.一些基本的常識都明白.
把黃素貞的手臂放好.陳杰這才盯着譚中平問道：“譚中平.你妻子傷在什麼地方.”
“師長啊.這話說來話長.”譚中平眼淚頓時就下來了：“素貞傷在後背上.已經受傷五天.藥品都給戰士們用完了.可是小鬼子追着不放.也沒有地方去找藥品.現在只能抗一天是一天.熬過來就是她的命大了.”
“司徒雄.趕緊把消炎藥和繃帶拿出來.”陳杰一聽傷在後背上.這個事情還比較麻煩.好在有先見之明.把邵本良的兩個報務員給帶回來了.那可是兩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
“其他人聽我的命令.原地向後..轉.向前十步..走.全體保持警戒.誰也不準亂動.”陳杰又對機槍班長說道：“你帶領戰士們趕緊生火.傷病員的傷口發炎很嚴重.必須立即進行包紮.現在天氣寒冷.至少需要四堆火.”
兩位被抓來的報務員臨時改行當護士.自然搞得手忙腳亂.陳杰讓人把譚中平擡到另一邊.又親自給他重新包紮傷口.譚中平這才把黃素貞受傷的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他們這一次原本沒有準備把分散在各地的游擊隊員集中起來.但是邵本良一路拉網篼過來.不集中也沒有辦法了.最後把腰子嶺密營的重機槍掩埋起來.帶走了所有的彈藥開始向東轉移.
經過這一年多的發展.摩天嶺游擊隊已經發展到了271人.擁有歪把子輕機槍12挺.一共編成五個小隊.八天前.這五個小隊終於被迫撞到了一起.然後從賽馬集一路向東退卻.最後被困在摩天嶺.
後來敵人利用山炮猛轟.幾乎把所有的機槍都給炸掉了.最後還剩下三挺機槍作爲最後的屏障.沒想到敵人採用覆蓋性炮擊.眼看機槍就要不保.黃素貞飛身撲了上去.把機槍死死壓在身下.結果機槍保住了.但是黃素貞卻身受重傷.
也正是因爲有了這三挺機槍的火力支撐.摩天嶺游擊隊才能夠堅持到最後關頭.如果不是彈盡糧絕.他們也不至於這麼狼狽.
“師長.我對不起總司令啊.”譚中平聲音哽咽：“當初總司令把這些武器交給我的時候.都是好好的.可是今天你看.所有的機槍都被炸壞了.步槍也有一大半被炸斷了.兄弟們也戰死了85人.你讓我怎麼了有臉見總司令啊.”
說到最後.譚中平再也忍不住.終於放聲大哭起來.在場的所有人都陪着流下了眼淚.
尤其是機槍班和通信排的戰士們.直到今天才知道堅持在敵人心臟裡面的游擊隊員.把手中的武器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有的游擊隊員手裡的步槍.槍托已經被炸掉了.但是他們竟然用木棍綁着扛在肩上.
這是一種什麼精神.這纔是真正的“哪怕還有一口氣在.也要誓死戰鬥到底的精神.”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這些戰士們看着眼前衣服破破爛爛的游擊隊員.眼神裡面全都發自內心深處的敬重.
這一羣游擊隊員.可能沒有那些正規軍的軍姿站得標準.也沒有那些正規軍的服裝整齊.更沒有正規軍成系列的配套裝備.
但是.他們身上透露出來的凌烈殺氣.身上透露出來的一種大無畏的、一往無前的拼命精神.卻是大多數正規軍所不具備的.
東三省的白山黑水之間.正是因爲有了這樣的一羣人.小鬼子纔不能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正面戰場.
最值得敬佩的人.應該是他們.真正的英雄.就是他們.他們當之無愧.他們.也只有他們.纔是天底下最可愛的人.
“兄弟不要難過.總司令如果知道了你們英勇戰鬥的經過.肯定會發專電嘉獎的.”陳杰內心深處纔是真正的後悔不已：“這不能怪你啊.要怪就要怪我.你還記得嗎.上次見到你的時候.身邊只有17個人.”
“所以我就以爲你們游擊隊只有17個人.如果我把你們召集到一起.就不會遭受這麼大的損失.這件事情.最大的責任應該由我來承擔.我也會專門給總司令發電報請求處分.”
說到這裡.那邊的兩位臨時護士已經完成了黃素貞的傷口包紮.司徒雄已經在火堆上把自己的水壺燒熱.又拿出幾顆消炎藥給黃素貞喂下去.
“通信排.立即把繳獲的所有被服拿出來分發給這些新戰友.另外把身上所有的水壺解下來燒熱.把乾糧全部打開讓戰友們吃飯.”
陳杰看着眼前的這些隊員們.眼淚就一直沒有停過：“司徒雄.給總司令發報：摩天嶺譚中平所部已經全部歸隊.因爲陳杰的錯誤.導致游擊隊犧牲85人.所有的輕重武器損失殆盡.造成游擊隊在新開嶺上赤手空拳和敵人搏鬥五天.請求方面軍司令部給予陳杰最嚴厲的處分.”
“譚中平和黃素貞爲了摩天嶺游擊隊的建設.付出了全部心血.甚至生命.爲我部在南滿地區堅持抗日鬥爭做出了巨大貢獻.他們的所作所爲不愧爲英雄的光榮稱號.目前.摩天嶺游擊隊還有戰士186人.正式組建爲獨立團警衛營二連.爲團部直屬部隊.陳杰.”
陳杰當衆給白書傑發電報.也就是當着全體游擊隊員承認錯誤.同時也是對他們以往的戰鬥經歷進行表彰.人們需要什麼.需要的是理解和認可.白書傑是這麼做的.陳杰自然也這麼做.
一個人犯錯誤是難免的.但是勇於承認錯誤.勇於糾正自己的錯誤.並且勇於承擔全部責任.這是一種可貴的品質.
半個小時以後.白書傑的電報到了：“我代表熱河方面軍八萬指戰員.熱烈歡迎摩天嶺游擊隊勝利歸隊.並對全體隊員表示親切慰問.對於你們在過去鬥爭中所取得的巨大勝利表敬佩.對於你們付出的巨大犧牲.表示最誠摯的敬意.並通報全軍.傳令嘉獎.”
“熱河方面軍鮮紅的戰旗上面.有你們的鮮.血.熱河方面軍所獲的每一份榮耀.都和你們付出的犧牲是分不開的.你們是熱河方面軍裡面最可愛的人.你們的英雄事蹟.也必將鼓舞更多的戰士投入到勇敢的戰鬥中.去爭取最後的勝利.希望你們振作起來.在今後的戰鬥中繼續發揚勇猛頑強的戰鬥作風.和一切侵略者、漢奸分子戰鬥到底.熱河方面軍總司令：白書傑；副總司令：趙金喜.”
司徒雄高聲宣讀了白書傑的嘉獎令.所有的游擊隊員頓時擁抱在一起.他們沒有歡呼.沒有吶喊.而是無聲的抽泣.
他們並不認識總司令白書傑.也不認識副總司令趙金喜.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熱河方面軍打得小鬼子聞風喪膽.只要是東三省的人.就沒有不知道的.現在總司令和副總司令聯名簽發嘉獎令.這就是對自己最大的鼓勵.
所以.隊員們興奮；所以.隊員們流淚.他們爲自己的付出得到認可而高興.也爲那些犧牲的戰友而難過.這一切都和具體的事物沒有絲毫關係.純粹是一種心靈的慰藉.
凌晨六點半.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萬一小鬼子知道新開嶺上面已經沒有戰鬥.全部上來的話.麻煩就大了.
好在現在游擊隊員已經吃了一頓飽飯.繳獲的武器裝備都是現成的.只要隊員們能夠拿得動.那就拿着吧.一切都要等到返回天華山密營進一步完善建制.
游擊隊員聽說能夠隨心所欲.想拿什麼就拿什麼.結果原本沒有開封的歪把子機槍也被隊員們拿出來扛在肩上；迫擊炮本來在馬背上好好地.結果隊員們偏要分拆開來自己扛着.更離譜的是.前面分明要翻山越嶺.結果四個長得身材彪悍的隊員.硬是把一挺九二式重機槍擡在肩上.
通信排的戰士們剛開始還不理解.但是在路上經過打聽.才知道犧牲的85名隊員裡面.有一大半就是突圍的時候被九二式重機槍打死的.
現在有了自己的重機槍.這些隊員擡着.就是要告慰那些犧牲的戰友.他們今後就用這挺機槍爲犧牲的戰友們報仇雪恨.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