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地內,江邊的小鎮上還算熱鬧,見到有船靠岸,還有鄉民上前打聽,餘舒和餘小修往岸上走了百十步,就看到集市。
攤販多是擺在自家門外頭,一條街曲曲彎彎,賣魚賣蝦的,賣新鮮果子的,還有些五huā八門的手工藝品,做工粗細不同,價錢卻便宜的叫人咋舌。
一圈轉下來,還真讓餘舒發現了好東西。
眼前是一木盆的雨huā石,藍的粉的五彩繽紛,水汪汪的色澤渾然天成,比玉石還要多姿,餘舒瞧着心動,一問價格,一顆纔要一個餌板,就喜滋滋地挑了一大把,鄉民樂呵呵地送了她一隻自家縫的小布袋兜着。
“買這個做什麼?”餘小修覺得這第一百二十一章把人放下!東西不能吃不能用,純粹是浪費錢。
“你不懂,這東西有用着呢”餘舒搖搖手裡的袋子,雨huā石又叫做幸運石,如其名,不光是好看,關鍵是能用來擺風水池子,青錚教過她幾種養物件的小風水,這樣一兜雨huā石,在義陽城想買都找不到地方,更別說是十幾個銅板隨便挑了。
兩人又在街上逛了一陣子,買了些新鮮的果子,還有幾塊甜滋滋的糯米糕,姐弟倆才啃着杏子,往回走。
岸邊上停靠的三兩艘船,要數泰亨商會那一輛最大最顯眼,船上的水手們正在往外江裡倒水,還有的拿着抹布在擦甲板,餘舒踩着三尺寬的板搭子跳上船,搭子上有水,她怕餘小修滑倒,就把手裡的東西往地下一放,轉身去拉他,剛把他拽上來,就被人推到一旁:“讓開,別擋着路。
餘舒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餘小修趕緊伸手去扶她起來,不悅地看向正打算下船的人。
餘舒站起來後,擡頭就見裘彪指揮着兩個護衛,扛着個褐皮麻袋準備下船,拉住想同他們理論的餘小第一百二十一章把人放下!修,撿起了地上的東西要回船艙,剛走兩步,就聽到一聲低呼,上下船的板搭子“嘎吱”響了一聲,她轉過身,便見那兩個扛麻袋的人被滑的摔到了案上,和那大麻袋跌做一團。
餘舒眼睛猛地一眯,沒錯看那鬆脫的麻袋口子處露出的幾縷頭髮,立馬就明白過來那麻袋裡裝的是什麼一必是裘彪趁着畢青下船去採買,把昨天救上來的那個人偷了出來,準備送下船。
就不知道裘彪是打算直接把人給扔了,還是尋個地方安置。
怎麼辦,餘舒一時拿不定主意,阻攔的話,不一定攔得住,這裘彪就連畢青的話都不聽,會聽她的話纔有鬼,可是不攔,萬一那裘彪是個狠心腸的,不是白送了一條人命。
正在餘舒蜘躡時,裘彪已經先一步躍到岸邊,單手就提起那裝人的麻袋,扛到了肩上,大步往岸上走,袋子口的繩子鬆脫了,隨着他扛舉的動作滑脫,赫然露出人頭,正衝着餘舒的方向,露了半張側臉,輕闔着眼,臉色霜白。
餘舒瞳孔一縮,嗓子滑了下,便失聲喊道:“等等!”
裘彪腳步一停,扭頭仰視了船上的餘舒,見她臉色驚恐,低頭一瞧,發現麻袋露陷,低罵一聲,手忙腳亂地將惹一豎,口子繫上,扛起來又要走。
“我叫你等等!”
餘舒尖聲叫道,看裘彪聞若未聞地往前走,臉色一厲,急忙丟了手裡的東西,踩着搭子滑下甲板,一屁股坐在地上,跌撞着爬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去,矢力拽住了裘彪的衣背,向後一拉裘彪不防,被他扯的倒退了一步,轉頭看到餘舒,沉下臉,就要嚇唬她,卻被餘舒先一步吼到臉上:“把人放下!”
說着就伸手和他爭搶起背上的麻袋,裘彪臉一黑,一手將她撥開,推到了一旁,指着剛纔一起下船的兩個護衛,道:“把這小子送到船上。”
兩人這便上前去抓餘舒,餘舒哪會讓他們得手,朝着要趁機離開的裘彪一撲,從背後頭抱住他的腰,牢牢地揪住他的腰帶,掛在他身上,扯開嗓子便喊:“快來人啊!救命啊!”餘小修此時也從船上蹦了下來,見這一幕,傻了下,便上前去幫餘舒,抱住裘彪一條腿,拖住不叫他走,裘彪甩了幾下都甩不開他們,又不敢下狠手,雙方便僵持在那裡。
他們這麼一鬧,岸上船上的人都被吸引過來,片刻後四周就聚滿了人,有眼明看出來裘彪肩上的麻袋裡裝着個人的,都竊竊私語起來。
未幾,有人擠進人羣裡,見狀,氣聲對裘彪道:“你這是作甚,畢老闆說過要把人留下,還不快送回去!”
這人卻是商隊裡的二把手,徐老闆,論在泰亨商會的資歷,他比畢青還要高,這一趟純粹是被請出來壓陣的,因而他一開口,四周便安靜下來。
裘彪此刻臉色很是難看,他原本打算偷偷將人送下船,等畢青回來,開船後,上了路,就算被發現也不好回頭,誰知道被個小鬼壞了事。
現在徐老闆開口,這麼多人看着,誰都不是瞎子,他就是想把人丟下都沒辦法,只得悻悻地將麻袋給了兩個手下,悶聲道:“送上去。”
餘舒看情形,鬆了口氣,不等那裘彪來抓他們,就鬆開他,拉着餘小弈退開,緊跟上那兩個抗麻袋的人上了船。
她踮着腳去解開被繩套,將袋口扒下來一些,露出個腦袋,她有些手抖地撥撥那人頭髮,看清楚了半張蒼白俊逸的臉,心頭一顫,狠嚥下一口唾沫,不是她看錯是景塵,真的是景塵!
他怎麼會流落到江上,又是被誰傷成這個樣?
餘小修就跟在餘舒後頭,也看見了那麻袋露出的人頭,嚇了一跳,卻沒認出來是誰,他統共就和景塵見過一次,不像餘舒和景塵相處過。
餘舒按下心驚,回頭看了看餘小修,一看他樣子就知道他沒有認出當初這個在郊外搭救他們的景塵大俠,剛好省了她遮掩。
她認識景塵的事,目前看來還是不要讓人知道爲好,景塵的身份不好解釋,還是等他醒了再說吧。
畢青回來後,聽人說起他離開後發生的事,當即將裘彪找到房裡,兩人關起門,吵聲還是驚動了船上。
而船艙一層緊裡面那間房門外,餘舒正有些焦心地等着,不時扭頭看一眼緊閉的房門,想要推門進去,又怕做的太過引人懷疑。
“這到底是什麼啦?”餘小修不安地拉拉餘舒的袖子,1小聲問道。
餘舒左右看看無人,就將他拉到了牆角,低頭小聲道:“昨天早上畢叔從江裡頭撈起來個人,傷的很重,就留下讓郎中給醫治,護隊的裘隊長害怕這人死在船上,觸了黴頭,所以就趁着畢叔不在,想把人弄下船,丟到岸上。”
“啊?”餘小修驚了驚,氣憤道:“這人怎麼這麼壞啊。”
餘舒搖搖頭,湊到他耳邊,正要說話,就聽到身後的門打開了,商隊裡的孫郎中端着水盆站在門內道:“你們倆,誰去打盆清水來。”
餘舒趕緊上前接過水盆,塞給餘小修“去打水。
餘小修聽話跑走了。餘舒探着頭往裡面瞧了瞧,擔心地詢問孫郎中:“那人還好嗎?”
孫郎中皺着眉頭道:“好什麼,昨天才包好的傷口又裂開了,等下不發熱纔怪。”
說完就轉身進去,門沒關,餘舒猶豫了一下,就跟了進去。這間屋子比餘舒和餘小修住的那間還要小上一些,只有一扇窗子開在船東,一張木牀靠牆放着,蚊帳被捆了起來,露出牀上的人影。
餘舒走到跟前一看,先是肉疼了一下,景塵就穿着一條白色的長褲躺在狹小的牀上,精瘦的上半身幾乎都被紗布覆住,有些地方滲了血出來,一條手臂無力地擺在身側,另一條被孫郎中擡起,清理他手背上的劃傷。
他閉着眼睛,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陰翳,眉心蹙起細小的褶皺,挺直的鼻尖上凝着汗珠,嘴脣微微發紫,不知是被凍的,還是被疼的,這模樣,看的餘舒一陣心酸。
他怎麼會搞成這樣?
算算日子,離景塵那一回同她道別,大概有兩個月的時間,他離開義陽城這段時間,是去了哪裡,發生了什麼事,被誰所傷?
滿心的疑惑,餘舒盯着牀上的人發起呆,餘小修端了水回來,畢青跟着一起進到屋內,詢問了孫郎中情況,看到餘舒在場,便把她叫出去說話。
“好險被你看到,不然真讓裘彪把人弄下船,我也不好叫船再回頭”畢青嘆着氣,拍拍餘舒肩膀:“畢叔謝謝你。”
餘舒心道:我該謝你纔對。
真是昨天畢青沒把景塵搏上來,任他沉到江底餵魚,餘舒哭都沒地方,這可是她的朋友。
“沒什麼”未免畢青懷疑什麼,餘舒摸着頭解釋道:“不是昨晚上畢叔告訴過我要把人留下養傷,我看見裘隊長他們把人送出去,也不會阻攔。”
提起裘彪,畢青臉色一難看,但還是對餘舒道:“裘隊長也是爲了我們整個商隊考量,纔會做的過分一些,並非是有意害人。”
聽出他是在維護泰亨聲譽,餘舒點點頭,表示理解,心思一轉,又道:“畢叔,我看孫郎中一個人忙不過來,這船上的人又都有事做,我閒着也是閒着,要不,我幫着照顧這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