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二當家此言差矣。雪爲天上之雪,梨花乃人間之雪;雪之所少者香,而梨花兼擅其美。豈可以雪來論王妃。”站在他一側的男子笑着朝秦寒君微微一笑,秦寒君很客套的頷首。這個男子衣着更加簡單,倒是五官十分清秀,儒雅之中有帶着三分的狡黠,沉靜之中又帶着那麼點不安分,遠遠便能聞到淡淡的檀香味。
“早聞王妃之容,清麗脫俗,今日一見,小生此生便無憾事了。”那位被稱爲二當家的藍衣男子,朝秦寒君微微作揖,繼續說道:“小生性子快言快語,若有言語唐突了佳人,還請見諒。”
秦寒君轉身將雙手收回衣袖內,衝着兩位男子,擺出了最得體最雍容華貴的笑容,眼角微微掃過一旁的護衛,但笑而不語。
秦寒君實在應該慶幸,此時跟在她身邊的是爲機靈的護衛,懂得察顏觀色。
“你們是何人?竟敢私闖洛王府!”護衛馬上抄起傢伙,將主子護於身後。
“王妃切莫誤會,我與敏之兄是隨大當家來洛王府談生意的。”
秦寒君眼睫輕垂,片刻便擡起,淡淡說道:“兩位可是南方財神莊的人。”
“王妃果然好眼力,我們正是財神莊的人。”一旁的敏之忙插話道。
“哦?不知財神莊的人頻頻造訪洛王府爲何生意?”秦寒君雍容一笑,她可不曾記得成諾提過與財神莊有何生意來往。
二當家聞言,神秘地朝敏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但笑不語。一旁護衛沉不住氣,開口嚷道:“王妃在問你話呢!你怎可不作答!”
二當家朗聲大笑,搖着羽扇,對秦寒君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秦寒君擡眉,他這是在邀她往廊上走麼。她淡淡掃了護衛一眼,護衛領意,忙開口說道:“回王妃,廊上盡頭是我們王府的天下第一個閣。”
天下第一閣,就是她在卡斯城看到的“流光夜雪閣”的原型麼,有意思。難道財神莊這次來的目的是衝着第一閣。那她秦寒君倒要見識見識,這聞名天下的第一個閣,到底是如何,連財神爺爲了它,也三番兩次登門。
她剛要挽裙提腳,卻因爲一個喚聲,生生的定住身子,腳僵直地無法動彈。
“娘子,你的傷尚未痊癒怎麼可以跑出來吹風,要是病情加重,本王會很心疼的。”
是成諾!
是成諾的聲音!
是那個該死的、寡情薄倖、算計她,害她無法流淚的成諾的聲音!
是這個混蛋!
這個混蛋現在就在她的身後,就算沒見到人,憑感覺也能確定,就是那個可惡的成三少!
成諾,你知道你當時那麼做,我有多難過麼!
成諾,你知道你如果死了,那我該怎麼辦!
成諾,你說過,你不會拋下我,可是你卻食言!
成諾,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的對待我,怎麼可以設計讓我傷你!
成諾,你知道麼,那一劍刺穿不是你的身體,而是我的心,我對你的……
心裡想着無數遍重逢時的場面,心裡藏着無數想要對他說的話語,她對他,有着埋怨、委屈、難過。可是,如今見面了,她爲何竟開不了口,轉不了身,爲何不敢面對他。
“娘子?”身後傳來成諾疑惑的話語。
“我……”秦寒君僵持着,竟無法成語。成諾啊成諾,爲何我的心中會如此不安,爲何我會如此害怕回頭。
“哈~俗話說“小別勝新婚”,王妃娘娘見王爺歸來自是欣喜無比,可又羞於我們這個外人在場,不方便向王爺表露其相思之苦,是麼。”刻薄的話語,微涼淡薄的語調,似有似無的聲線,這個說話的男人似乎受了很重的傷。“敏之,二當家還不快隨我回去,免得打擾王妃和王爺互訴相思。”
“慢着。”秦寒君淡淡的應了一聲,她微微呼出一口氣,突然轉過身來,腰上佩戴的環佩被晃得叮噹響,發出十分悅耳的音律。眼神順着聲音望去,果不其然,那位說話刻薄的人,便站在成諾身旁。那一襲飄散的黑髮和着一身的白衣隨風而舞,臉上帶着金屬的特製面具,面具的眼洞下方,竟繪有一副小的財神爺面相,栩栩如生卻又與面具相得益彰,一點也不覺得唐突。
難道他便是……
思及此,佳人脣角微微彎起:“妾身還以爲財神爺的面具是不會換。”
“啊哈!”財神爺哈哈一笑,可是笑聲中卻無半點的笑意:“本少爺原本還對王妃有所期待,如今竟與婦孺問同樣問題,好是失望。”意思是諷她,與那些平常的無知婦孺一般。
“好說。”秦寒君盈盈一笑:“寒君本是婦孺,自然是問婦孺該問的問題。”
“哦?”隱藏在金色面具後的那雙墨黑,妖冶卻又冰冷,一眼望去好似被冰封起來的大海,到底埋藏在冰封下的是什麼?這個人的眼神,好似在哪裡見過……
秦寒君眼眸微沉,她心裡有着說不出的異樣,可是竟如亂麻一般,理不出頭緒,這個叫財神爺的男人還真是令人討厭啊——
“娘子?”成諾伸手扳過她的雙肩,一手捧着她的臉。
“嗯?”秦寒君這纔回過神了,轉身對着說話的男人。
她居然將成諾給忘了!
秦寒君,你到底怎麼了,竟然會將成諾無視掉——
明明這個可惡三少從來不是一個能讓人忽視的人吶!
“王爺。”她淡淡的應了一聲,她終於見到他了。這個男人還是一如既往,一樣的眉,一樣的眼,一樣的脣,一樣的溫柔,一樣的……
“娘子,不可對財神爺無禮。”雖說是埋怨可是聽到耳朵裡卻滿是寵溺,成諾溫柔的說道,他伸手溫柔的拂過她的臉頰,細緻的整理她被風吹散的凌亂秀髮,然後緩緩移下,當雙手將觸及白皙肌膚之時,秦寒君身子竟下意識的躲開了。
雙方都微微一怔——
身體的感覺往往是最忠實,也是最微妙的。
成諾訥訥的一笑,鬆開雙手。
秦寒君果然還是秦寒君吶——
“王爺,妾身有話對你說。”秦寒君嫵媚一笑,笑得極致燦爛:“可否,隨妾身一道回房。”
……
這話無疑如一塊大石,落入湖裡激起千層浪。
有震驚、有疑惑、有不安、也有不快……
衆人目送着,這對璧人緩緩的離開視線,而那雙盯着秦寒君背影的墨黑,越發的冰冷徹骨,一直一直想將麗人的身影刻入眼底。
“吱呀——”一聲,房門被和上。
少年看着少女片刻,張開雙臂朝少女撲了過去。少女雙眸微寒,竟不避開,被少年結結實實抱了個滿懷。她的不避讓,反倒讓他有些詫異。
“他在哪?”少女緩緩開口道。
“什麼?”
“哦?你不知?”少女擡頭對上少年,語氣冰冷的說道:“還有什麼事情是瀛昭你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