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出了雲老王爺的院子站在門口不走,一臉悲憤莫名。想着她是不是從來這裡表現得太軟弱了?讓人逮住她就使勁的欺負?她是不是應該強硬起來,拿出二十一世紀自己那個身份時候的魄力和架勢?讓誰也不敢再小看欺負她?
可是那樣的話她又是一個李芸,還是雲淺月嗎?
她如今是雲淺月,雲淺月癡情癡傻於一個男人,雲淺月軟弱被雲王府一堆上不得檯面的小妾庶女欺負,雲淺月大字不識一個,更別說看賬本掌家了?若是她突然什麼都會了,從傻子笨蛋廢物變成天才的話會有什麼後果?
她這輩子打定主意想要好吃懶做,想要當米蟲被人養着,想要不張揚不出風頭不鋒芒畢露不再無私爲國奉獻一腔熱血和才華能怎麼辦?
忍吧!
雲淺月深吸了口氣,可是這被壓迫的日子實在沒滋味啊!
“你若是真不想去的話,我就跟爺爺說,帶着你在身邊。一邊陪着清婉公主,一邊教給你識字。如何?”雲暮寒走出來,對雲淺月詢問。
“不用!”雲淺月回頭瞥了他一眼,甩開大步向淺月閣走去。
雲暮寒看着雲淺月身影很快就走了沒影,收回視線苦笑了一下,她大概還在記恨他抓住她讓靈隱大師卜算之事。回頭看了一眼老王爺的屋子,王爺並沒有出來,他擡步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雲老王爺屋子內,雲王爺待雲淺月和雲暮寒都走遠了,低聲道:“淺月畢竟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讓她日日和景世子待在一起也會惹起風言風語,這樣恐怕不妥。依孩兒看還是等寒兒陪公主一段時間後得了空時再教她也不遲。”
“有什麼不妥?我看沒什麼不妥。這事情你不用管了。管好你自己那一攤子就行了。”雲老王爺擺擺手。
雲王爺還想再說什麼,但見雲老王爺一副不願聽他說的神情,只能將要說的話吞了回去,躬身告退了出來。
三個人先後離開,雲老王爺看着桌子上被弄得凌亂一團,他抖着鬍子罵了一句,“臭丫頭!還治不了個你的話,我就白當你爺爺了!”
雲王爺出了雲老王爺的院子,總覺得讓雲淺月和容景學習不妥。男未婚,女未嫁,如今就算這天聖民風開放,但恐怕也會有風言風語的。不知道老王爺怎麼想的。當真是人老糊塗了。難道還想着淺月嫁給景世子不成?皇上怎麼可能允許?
“父王!”雲王爺正尋思着,迎面傳來一聲嬌呼。
雲王爺擡頭看去,只見雲香荷由婢女扶着走來,手上依然纏着白布,他收起心思,出聲詢問,“你不在院子中養傷,如今怎麼出來了?”
“女兒聽說妹妹在靈臺寺出了事兒,十分掛念。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妹妹,我以前當姐姐不合格,如今這些日子也醒悟了許多。我們身上流着同樣的血,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所以我就出來了,本來想去父王的院子詢問,但聽說父王在爺爺的院子裡,也就連忙趕過來了。”雲香荷低聲道。語氣十分真誠。
“嗯,你能想明白就好。你們姐妹以後也能好好相處。她這一回是遭了大難,不過幸好無事,也算是有福氣之人。如今她剛回了自己的院子,你過去看看她吧!”雲王爺欣慰地點點頭。不管怎麼說雲香荷可是他親眼看着長大的,覺得她品行還是不差的,所以將責任都推在瞭如今被貶爲侍妾的鳳側妃身上了。是她教導不利。
“是,女兒這就去看看妹妹。”雲香荷乖巧地垂下頭。
“嗯,去吧!”雲王爺擺擺手,向書房走去。
雲王爺剛一離開,雲香荷擡起頭,一雙美眸現出惡毒之色,她可是聽說了雲淺月武功盡失了,還叫無事?她一個大字不識的女人,什麼都不會,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是武功有兩下子了,如今連武功都失了,她還能有什麼?她冷笑一聲,向淺月閣走去。
雲淺月回到淺月閣,只見彩蓮、聽雪、聽雨三人都已經回來。
趙媽媽眼角噙着眼淚,帶着人迎了出來,拉過雲淺月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見她無大傷,才放下心,對她勸道:“老奴聽說小姐沒了武功,不過也不打緊,武功再好也沒有命打緊,小姐如今能平安回來就是最好了。以後小姐喜歡武功可以慢慢再練,千萬別傷心。”
“嗯!”雲淺月笑着點點頭。看着眼前的趙媽媽和淺月閣侍候的人臉上都真心掛着關心,她心下溫暖。鬱氣頓時散去了大半。擡步向裡面走去。
淺月閣依然如她走時一般,被打點的井井有條,窗明几淨,院中蘭花吐香。
雲淺月被人簇擁着進了屋。
“這些日子小姐不在府中,府中到也安寧。沒出什麼大事兒。就是三姨娘和五姨娘來問過賬本的事情,老奴說小姐帶走去學了。三姨娘和五姨娘臉色雖然不好,但也沒爲難老奴。”趙媽媽笑着道。
“嗯!”雲淺月點頭。提起賬本她就頭疼。
“小姐,奴婢看您臉色不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彩蓮問雲淺月。
“沒事兒!明日要去榮王府請容景教我學字,不想去而已。”雲淺月道。
“小姐,這可是好事兒啊!景世子之才冠絕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比咱們府世子要有才華,您能跟他學習是您的福氣,怎麼就不想去呢?”趙媽媽連忙勸,“這京中恐怕誰人都沒小姐的福氣呢!”
“是啊,小姐,您又能見到景世子了!”彩蓮一聽樂了。
“景世子定然好好教導小姐的,比咱們世子要教得好。”聽雪也立即道。
“是啊,小姐,您一定要去。沒準您幾日就能學會掌家了呢!”聽雨也附和。
雲淺月無語,她真是不明白了,容景給這全天下的人都下了什麼迷魂湯?讓人人都拿他當爺供着。她也實在佩服他有這份本事。她擺擺手,煩悶地道:“我說不想去而已,又沒說不去。都不用說了。”
四人一聽都齊齊現出喜色。想着小姐若是和景世子學的話,離掌家不遠了。
揭過了這件煩悶的事兒,彩蓮、聽雪、聽雨三人開始圍着趙媽媽嘰嘰喳喳說香泉山祈福節的事兒,屁大點兒小事兒從她們口中也能說出花來,而且院中侍候的小丫頭們也都擠過來聽,一時間屋內熱鬧無比。
雲淺月坐在椅子上笑看着她們,覺得生活其實還是很美好的。至少前世她沒這種時間坐着聽別人嘰嘰喳喳嘮嗑的快樂。
一羣人正說得興奮處,雲香荷和她的婢女走進了院子。
“小姐,是大小姐來了!”彩蓮正對着門口,一眼就看到了進來的雲香荷。
衆人聞言都立即住了嘴,向門口看去。
“嗯!”雲淺月向外瞥了一眼,她雖然沒有武功,但是前世訓練的敏銳還是能讓她聽到五十步之內的聲音。雲香荷和她的婢女走到院門口時候她就聽到了聲音。她皺了皺眉,對趙媽媽問道:“她不是被關在院子裡養傷嗎?”
“是在養傷,老奴這些日子也沒見到大小姐出來,怕是今日剛出來。”趙媽媽低聲問:“小姐,您若是不想見老奴將人打發了,就說你不見人。”
“不用了,讓她進來吧!我看看她想作什麼?”雲淺月搖搖頭。
趙媽媽幾人不再言語。
“妹妹去靈臺寺一趟,大難不死回來,姐姐過來看看妹妹。”雲香荷擡步走了進來,臉上掛着笑意,“聽說妹妹此回武功盡失,妹妹那麼喜歡舞刀弄棒,如今武功失去,以後當真是花拳繡腿了。真是可惜啊!”
感情是來笑話她的!雲淺月冷笑一聲。
“你大字不識幾個,琴棋書畫又不會,針織女紅不懂。如今連唯一拿手的武功都沒了,當真是一無是處了,我看……”雲香荷一腳邁進門檻,口中一邊笑道。
“將她給我亂棍打出去!”雲淺月以爲這女人有什麼新鮮呢!原來就是挖苦她來了?老王爺欺負她就算了,誰叫他是她爺爺,容景欺負她也就算了,誰叫她心沒他黑,嘴沒他毒,雲暮寒欺負她就算了,怎麼也是她親哥哥。可是小小的雲香荷憑什麼敢來欺負她?真當她是好惹的嗎?
“小姐……”彩蓮等人都看着雲淺月。
“我說將這個女人亂棍打出去,沒聽到嗎?”雲淺月加重語氣道。
“是,小姐!”彩蓮、聽雪、聽雨齊齊應聲。
三人有的拿掃把,有的拿雞毛撣子,有的拿蒲扇,向着雲香荷衝了過去。三人這一帶頭,院中侍候的丫鬟婆子們頓時各找傢伙,蜂擁而上。
“雲淺月,你敢!我是奉了父王之命來看你的!”雲香荷大叫了一聲。
衆人聞言立即住了手。
“打!”雲淺月吐出一個字。雲王爺即便在她面前,這個女人敢這麼冷嘲熱諷她的話,她也照打不誤。
彩蓮等人再不猶豫,手裡的東西都向着雲香荷招呼了去。開始還下手輕,後來東西打到了雲香荷的身上,雲香荷大喊大罵“下賤蹄子也敢打我”的話,很快衆人就想起以前這位大小姐趾高氣揚沒少打了淺月閣的人,一時間舊恨都涌了上來,下手就絲毫不客氣了。
不出片刻,雲香荷就招架不住,抱着頭被婢女扶着打出了淺月閣。
衆人見將人打出去了,一時間得了暢快,都志得意滿拿着手中的東西回來了。
“不錯!”雲淺月笑看這衆人,“以後這種事情就這樣處理。我們淺月閣的人要抱成一團,不能讓人欺負了。”
“是,小姐!”衆人都點頭。
“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們也不要仗着我縱容就囂張地去欺負別人。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只要是我淺月閣的人一日,我都會照拂你們,不會虧了你們的。”雲淺月又道。
“是,小姐!”衆人再次垂首。
“行了,剛剛沒說夠的接着說,沒聽夠的接着聽。”雲淺月笑着擺擺手。
淺月閣內霎時又熱鬧起來。歡聲笑語嘰嘰喳喳聲不時傳出院外。
雲香荷頭髮被打得亂了,身上各處都疼,估計都青了。她惱恨地看着淺月閣,沒想到雲淺月如今沒了武功還這麼囂張。她聽着裡面的歡聲笑語,更像是嘲笑她一樣,險些咬碎了一口銀牙,猛地一跺腳,“走,我去找父王評理!一定要處置了這個囂張的死丫頭。”
雲香荷的婢女也捱了不少下打,但總得來說還是比雲香荷輕,棍棒都招呼雲香荷身上了,她連忙扶了雲香荷,二人向雲王爺的書房走去。
雲王爺書房內。
三姨娘和五姨娘知道王爺回府,打聽到來了書房,都屁股後面急急追了來。無非是惦記着掌家之權。此回二人私下裡達成一致意見,兩人不再爭了,就算兩人和着掌家,也要將掌家的鑰匙拿在手裡。若是雲淺月那黃毛丫頭掌家的話,她們哪裡能有好日子過?好不容易整倒了鳳側妃,如今自然不能便宜了雲淺月。
可是軟磨硬泡,旁敲側擊說了半天雲淺月掌不了家,雲王爺半分口也不鬆,言明淺月是雲王府嫡女,她掌家無可厚非。一時間二人都覺得估計無望了。
就在這時,雲香荷和她的婢女來到,人還沒進來,哭聲就傳了進來。
雲王爺被兩個貴妾磨得心下正煩,聽到哭聲向外吼了一句,“香荷,你不是去你妹妹那裡了嗎?跑這裡來哭什麼?”
雲香荷哭得極其委屈,走了進來,哭道:“父王,女兒以後再也不去淺月妹妹的院子裡了。若是再去的話,估計再沒命回來了。”
“怎麼回事兒?你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弄成了這副樣子?”雲王爺看着雲香荷,皺眉問。
“我剛剛去了她那裡,人還沒進屋,就被她給打出來了。”雲香荷一邊用手帕抹眼睛,一邊哭得極是傷心,還擄開胳膊讓雲王府看,果然手臂有被打的青紅痕跡。
“真是淺月打的?”雲王爺問。
“父王,女兒還偏您不成?”雲香荷垂下頭,眼淚更多了。
“淺月也實在太過放肆了!”雲王爺道。
“王爺,妾身就說嘛,淺月小姐如何能掌得了家?掌家者要恩怨分明,照淺月小姐這般剛剛回來就打了去看她的大小姐,以後這家如何公平?”三姨娘抓住機會,立即向王爺諫言。
“是啊,王爺,你想想,淺月小姐天生就的任性囂張紈絝不化的秉性。這麼多年也沒改成,如今更是無法無天了。聽說在香泉山剛去一日就烤魚險些放火燒了山寺聖地,後來又大醉一日夜,再後來想必也是因爲她頑皮淘氣纔會又被掉進地下佛堂關了三日夜。如今剛一回來就打了大小姐。這實在不像話,老王爺寵着她,您不能再慣着她了啊!”五姨娘立即接過話道。
“是啊,王爺,再這樣下去您是害了她,哪家的女兒如她一般紈絝不化?”三姨娘又道。
“這京中的大家閨秀小姐人人都是循規蹈矩的。只有咱們府的淺月小姐不規矩。”五姨娘又道。
雲香荷不再言語,聽着兩個姨娘給雲王爺吹風。只要能整了雲淺月,她就不計較她們兩個幫着雲淺月整倒了她孃的仇。
“你們都不要說了。本王和老王爺自有論斷!”雲王爺沉默片刻,對着三人擺擺手,“你們都下去吧!香荷好好在你的院子裡養傷,既然你妹妹不喜歡你,你以後就少在她面前走動。你放心,淺月其實是個大度的性子,只是有些脾氣和任性而已。即便她掌了家,也不會少扣了你一分份例的。”
“王爺?”三姨娘和五姨娘沒想到說了半天王爺還不爲所動。
“父王?”雲香荷更是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她都如此被雲淺月欺負了,他父皇爲何就這樣不管不問了?居然連說一句懲治了雲淺月的意思都沒有。
“都下去吧!綠枝,侍候筆墨。”雲王爺板下臉。
“兩位姨娘和大小姐請回吧!王爺要處理事情了。”一個綠衣女子走了過來,大約三十多歲,已經不年輕,但渾身上下一股書卷氣。不冷不熱地對三人道。
三姨娘和五姨娘見王爺狠下心,只能退了出去。雲香荷脣瓣咬得死緊,看着王爺,王爺不再看她,她猛地轉身,也出了書房。
“都是一羣不讓人省心的。父王說得對,我是糊塗了大半輩子。”雲王爺嘆息一聲,有些黯然和蒼蒼。
“雖然糊塗了上半輩子,但還有下半輩子不是?王爺莫要憂心了。”綠枝笑道。
“自從寒兒和淺月的娘去了以後,我就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一直渾渾噩噩了這許多年。幸好有你陪着我。不過你一直未嫁,是我耽誤了你。”雲王爺看着綠枝,緩緩道。
“就憑我這七分長相,能當一個人的影子有時候也是福氣。”綠枝搖搖頭,淡淡道:“王爺開始處理事情吧!你去靈臺寺這兩日又堆了不少事情,今日怕是又要忙到深夜了。”
“嗯!”雲王爺點頭。
書房靜了下來,雲王爺處理事情,綠枝侍候筆墨。倒也靜謐。
三姨娘和五姨娘出了雲王爺的書房後合計了一下,齊齊向雲淺月的淺月閣走去。這些日子她們枕邊風吹了不知多少,王爺都不爲所動,看這樣子王爺是鐵了心要雲淺月掌家了。那麼這回雲淺月從靈臺寺遭了難回來,她們怎麼也要去看望的。以後這王府中,她們還指望她照拂的。
二人來到淺月閣,只見大管家雲孟站在淺月閣門口指揮着衆人往裡面搬東西,不是箱子,就是錦盒,大大小小,大約數十件。二人對看一眼,快走了兩步來到雲孟近前。三姨娘笑着問道:“大管家,這是往裡面搬什麼?”
“老奴給兩位姨娘見禮!”雲孟拱了拱手,“這是各府給淺月小姐送來的補品,老奴給淺月小姐送來。”
“這麼多?”三姨娘驚訝。
“這還算多?這才只是搬來了一小部分而已,一大部分都入了府中庫房了。而且宮裡的皇上和皇后都各自送了不少補品過來,如今還在路上,老奴這就去迎接。”雲孟道。
這才只是一小部分?三姨娘咋舌,轉頭看五姨娘,五姨娘也是一副神色。一看那些精美的錦盒,定都是罕見的滋補好東西。而她們手中空空就來,實在不好。
“兩位姨娘是來看淺月小姐嗎?進去吧!淺月小姐如今正在屋中。”雲孟道。
五姨娘立即搖搖頭,“我們是聽到動靜過來看看,今日天色晚了,淺月小姐剛剛回來,定是舟車勞累,我們就不進去了。明日等她休息好了,我們再過來看她。”
“是啊,我們明日再過來。”三姨娘也點頭。
“也好!”雲孟自然知道兩人的心思。
三姨娘和五姨娘轉身匆匆走了。各自想着明日若是來的話,拿的禮怎麼也不能比別人差了。以前她們不屑待見的人,今非昔比,掌管了她們以後的衣食住行,自然是要好好巴結討好的。
淺月閣內,彩蓮眼尖地看到了門口的三姨娘和五姨娘,不過多大一會兒二人就離開了,她悄聲對雲淺月道:“小姐,剛剛三姨娘和五姨娘來了,和大總管說了兩句話就走了。”
“嗯!”雲淺月倚在美人靠上,晃着腿應了一聲。
“小姐,老奴這就去給您燉補品,您想吃什麼?送來的這些東西可都是好東西。小姐這些年每年過生辰的時候都沒有如今多,況且每年過生辰收的東西也是好的被馮姨娘放進了府中的庫裡,私下都自己用了,拿過來咱們淺月閣給小姐的都是次品。這回都是上好的東西呢!”趙媽媽一邊點着東西,一邊道。
“撿好的燉幾樣就成。”雲淺月瞥了一眼那些補品,的確都是上好的。且不像現代加工合成,而是純天然的。她此時身體正虛,來者不拒。
“好,那老奴就下去給小姐燉。”趙媽媽立即道。
“嗯,多燉幾鍋,彩蓮、聽雪、聽雨她們三個跟着我擔驚受怕,也要補補,咱們院中的人都吃些。我看着一個個面黃肌瘦的,像是長期捱餓的。以後都要吃飽喝足,補圓潤回來。”雲淺月道。
“小姐真是大善,好,老奴這就去多燉些。”趙媽媽笑着下去了。
院中響起衆人的歡呼聲。連連叫着,“小姐真好!”
這樣便是好了啊!雲淺月笑了笑。
這一日晚,淺月閣的僕人人人都吃到了從來沒有吃過的好東西。淺月閣一整晚都有笑聲傳出,直到月掛柳梢頭,衆人才睡去。
第二日,天剛破曉,雲淺月就醒了。擡眼一看天色,正是在前世每日都定時起來的那個時間。她皺了皺眉,想着難道來到這個世界,換了一具身體,剛剛休息大睡了這麼幾日懶覺,又要恢復以前的習慣?那可不行,這一世她是小姐,怎麼也要將以前沒睡夠的補回來,她閉上眼睛,用力睡,翻了好幾個身,卻是怎麼也睡不着。最後推開被子,索性起來了。
她推開門,院中靜悄悄的,彩蓮等人還在睡。她靈機一動,選了一塊空地,開始打起太極來。還是想着儘快恢復內功。
一遍一遍,將十三式反覆練習,丹田還是一絲真氣也無。
半個時辰後,雲淺月罷了手。看來真如容景所說,要想恢復內力估計一年半載去了。她嘆了口氣,看着自己的纖細的身子纖細的手腕,如今當真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挑,武功又沒了,當身邊沒一個人的時候,豈不是要等着任人宰割?她抿了抿脣,拿定主意,即便沒有內力,也應該要讓她這個身體先強起來。也許趕不上李芸那副身體,但也要鍛鍊得不能太差了。
這樣一想,雲淺月就開始按照前世訓練方法,做堅持了十幾年的訓練。
一個小時後,淺月閣的衆人都陸續起來,雲淺月也結束了打拳踢腿等動作,一頭是汗地坐在院中竹椅上歇着。
彩蓮昨日睡得晚,醒來就迷迷糊糊往雲淺月屋子走,推開門見沒人,回頭這才發現她在院中坐着,不由訝異地問:“小姐,您今日怎麼醒得這麼早?”
“睡不着,就起來了。”雲淺月站起身,向屋內走來。
彩蓮點點頭,心裡想着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往日小姐是拽都拽不醒,今日真是難得啊!她擡頭看看天空,太陽還是在東邊,轉身跟着雲淺月進了屋子。
洗漱用過早膳藥膳補品後,小姐懶洋洋地窩在椅子上,陽光順着窗子射進來,金燦燦的,照在她一身紫衣上,也是燦燦金光。
“小姐,您今日不是要去榮王府嗎?”彩蓮見雲淺月沒動身的意思,提醒道。
“嗯!”雲淺月依然坐着不動,“一會兒再去!”
“天色如今也不早了,咱們雲王府和榮王府隔了兩條長街,您如今該動身了。”彩蓮勸道。
“兩條街而已,也不算什麼!”雲淺月依然坐着不動。
“雖然說是兩條街,但這兩條街可是繁華的主街,晚些時候街上人多,自然會慢些。小姐如今不走的話,再磨蹭下去該去人家景世子家裡吃午膳了。”彩蓮看着雲淺月,她知道小姐根本不想去。
雲淺月不語。
就在這時,雲孟匆匆走了進來,人未到,聲先聞,“小姐,老奴將馬車給您備好了。老王爺在小姐去靈臺寺這幾日着人給小姐專門打造了一輛馬車。說小姐身體如今休要將養,還是不要騎馬了,就坐馬車吧!”
“我還沒那麼弱!”雲淺月道。
“老王爺將小姐的馬給送到三十里地外的別院去着人養着了。說什麼時候小姐身體好了,武功恢復了,再將您心愛的馬牽回來。”雲孟道。
“這個糟老頭子!”雲淺月氣惱。
彩蓮強忍着笑,想着老王爺和小姐真好玩,她感覺老王爺就專門以欺負小姐爲樂。不過也是真寵小姐,只准他自己欺負小姐,不準別人欺負。
“小姐快去吧!馬車就等在大門口。”雲孟扔下一句話,轉身走了。
雲淺月站起身,向外走去。彩蓮偷笑着跟在雲淺月身後,二人出了淺月閣。
雲王府門口,果然停着一輛全新的馬車,雖然沒有容景沉香木打造的馬車矜貴,但也是上好木料打造。車身包裹着各種顏色的綵帶,風吹來綵帶迎風飄揚。車前是一匹上好的馬,通體紅色,可是馬身到馬頭都被拴戴了許多小零碎和鈴鐺,馬站着不動,鈴鐺被風一吹就不停地響。
雲淺月無語地看着馬車和馬,用不着如此招搖吧!這讓她感覺像是花樓裡的花魁過街。她看向彩蓮,彩蓮一臉歡喜地看着馬車,“小姐,您終於有自己的馬車了呢!真好!”
“你就沒發現這馬車被裝飾得不正常?”雲淺月問。
“小姐,這可是照着您的喜歡裝飾的啊!您想想您以前的那匹馬,就是這樣子啊!”彩蓮一臉再正常不過的神色。
“感情是我喜歡啊!”雲淺月仰天一嘆,再看向馬車,“那好吧!這樣上街去的話,估計大街上的人都不用幹話了,都看我了。”
彩蓮嘻嘻一笑,“那正好,沒人敢攔小姐的路,我們正好一路暢通無阻。”
“嗯!”雲淺月挑開簾子,上了馬車。
彩蓮緊跟在雲淺月身後也跳上了馬車。車伕一揮馬鞭,馬車平穩地走了起來。
果然如彩蓮所說,她們所走的路正是兩條主街,雲王府坐落於京城東城,榮王府坐落於北城。古人有東西東爲貴,南北北爲貴的說法,當年四大王府選址,天聖始祖皇帝賜了雲王府東城,賜給了榮王府北城,賜給了德親王府南城,賜給了孝親王府西城。四王府盤踞京城,共同簇擁着坐落於城池中間的皇宮殿宇。
馬車一路穿街而過,綵帶飛揚,鈴聲不絕於耳。
來往行人一看這馬車和馬匹的裝扮首先就想到雲淺月的名字,然後看到車前的車牌,都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見怪不怪地紛紛給雲淺月避路。
彩蓮伸手將車簾挑開一絲縫隙,對雲淺月悄聲道:“小姐,您看,車上的人都知道是您,給你讓路呢!我就說小姐這樣一過街定準是暢通無阻,果然是說對了。”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還好人人都給我讓路,不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怎麼會呢?小姐雖然紈絝不化,名聲不好。但是在京城老百姓的心裡可是比那些大家閨秀要好的。小姐曾經爲老百姓做過不少好事兒呢!您曾經建粥棚,救濟難民,百姓們都是親眼見過的。其實小姐的名聲都是被這京中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那些人給傳出去的。您還私下裡給無家可歸的流浪孤兒建了幾間避風擋雨的屋子,只不過這件事兒沒人知道罷了。”彩蓮道。
嗯?雲淺月一怔,“我有這麼好?”
“哎呀,小姐,奴婢發現您越來越迷糊了,自己做過的事情都不記得了。若不是奴婢一直沒離開過您身邊,還真以爲您被誰調換了呢!”彩蓮嗔了雲淺月一眼,“這事情小姐做得隱秘着呢,奴婢來小姐身邊半年,也就跟着小姐去了一趟看望您收容的那些孩子。而且又是那麼隱秘的地方,別人自然不知道了。”
雲淺月笑了笑,“若是人人做好事兒都爲了名聲,那就失去了善心的本質。”話落,她見彩蓮似懂非懂地看着她,低聲道:“等過幾日我們去看看那些孩子。隱秘些只不過是爲了不讓人知道去打擾破壞而已。”
“嗯,小姐說得對。”彩蓮點點頭,“那些孩子大多都是小姐從京中那些真正的紈絝子弟拿人做箭靶子玩樂時候被小姐撞見搶過來的呢!若是被人知道,定然會搗亂的。”
“嗯!”雲淺月點了點頭。對她這個身體主人第一次有了深思。
她從來到這個世界,就被刀劍架住了脖子,所聽、所見、不過都是這個身體主人的壞處。大字不識一個,琴棋書畫不會,針織女紅不精,就連武功都是花拳繡腿。且癡迷夜天傾,受盡府中小妾庶女欺負,紈絝不聽教化,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如今看來全然不是這樣!
她雖然沒有記憶,但是憑感覺雲淺月應該是很聰明的。尤其是她房間的佈置,那樣雅而不華,如何是沒有品位的人能佈置出的?再就是她沒失去內力前那博大如海的真氣,再然後是她從彩蓮口中聽到她私下裡做的這些好事兒。如何能是一個真正惡名昭彰的人會做的?
她有一種感覺,這一切,怕是她迷惑世人的表象。
就像是被打扮的花裡胡哨的那匹馬,何等的沒品位?但是符合外面傳揚她紈絝不識品味的身份。還有奉是女子會的東西她什麼都不會,武功明明極好卻是被說成半吊子的……
可是爲什麼她要裝出這種表象呢!
可惜這一切的疑問都沒有人會解答她,因爲這個身體主人已經死了。還有她到底是怎麼死的?她莫名其妙地來了這個世界佔據了這具身體,除了這身體本身的武功沒失去外,一切記憶都無,身上也無傷無痛,似乎那女子突然間就煙消雲散了。
雲淺月眉頭皺緊。無數疑問剎那盤踞在腦海中。從來到至今,她都沒好好思索,今日被彩蓮說起,她才覺出不對。感覺這個身體不如外表這麼簡單,怕是隱藏着很多秘密的。若是如此,這個身體被傳言的一切都是僞裝的話,那麼她沒弄明白前,自然更要繼續裝了。
雲淺月想到這,突然感覺被雲老王爺逼迫去找容景學習識字也沒那麼抗拒了。這個身體主人既然要僞裝必有苦衷,人家能僞裝的讓天下所有人都以爲是事實,這也是本事,而且還僞裝了十多年,她才裝了這麼幾日就覺得辛苦了。簡直就是不如人家啊!
難道她能真不如人家的忍勁?自然不是!所以,還是繼續裝吧!
“小姐,您怎麼了?”彩蓮見雲淺月半天不動,臉色不停變化,輕聲詢問。
雲淺月連忙收起了臉上的表情,剛要開口,只聽馬車驟然停下,外面傳來一聲陰陽怪氣的男聲,“我當是誰家的馬車打扮的跟個花孔雀似的,原來是雲王府的紈絝小姐!”
突兀的聲音打破了雲淺月的沉思,她擡起頭。
彩蓮面色一變,壓低聲音道:“小姐,是孝親王府的冷小王爺。”
孝親王府的小王爺?雲淺月凝眉,沉聲道:“不用理他,繼續趕車!”
“小姐,怕是走不了,冷小王爺將路給堵死了。”彩蓮輕聲道:“而且冷小王爺今日似乎帶了不少人。怕是知道小姐出府,來找您麻煩的。”
“我和他有過結嗎?”雲淺月問。
“哎呀,我的好小姐。您忘了什麼也不該忘了和冷小王爺的過結,你和冷小王爺何止有過結?簡直過結大了去了。別的不說,就說您早些時候接連從他手中搶出了好幾個孩子,就惹了他的惱,後來您前些日子又火燒望春樓,毀了的人中就有冷小王爺的紅顏知己嬌嬌。冷小王爺怕是懷恨在心呢!”彩蓮低聲道:“您火燒了望春樓第二日就入了宮,後來一直關在府中被咱們世子教導識字。後來身邊又有景世子跟着您,怕是這冷小王爺一直沒找到機會找您的仇,如今正等在這裡了。”
“原來是這樣!”雲淺月蹙眉。
“雲淺月!你沒聽到本小王爺說話嗎?啞巴了?當真是掉到了靈臺寺地下佛堂被摔得傻了?”冷邵卓又陰陽怪氣地道。說話間,人似乎已經靠近了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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