忖思間,門上傳來了幾聲輕敲。
顏霽立刻收攝心神,道了句:“進來!”
話音方落,門即被人推開,着蜜合色裙裳的緋雪盈盈走入,在距離書案三米之遙的地方停下來,略彎膝,福了一福,“女兒見過父親。”
顏霽很是滿意的點點頭。果然知書識禮。現如今,她已是六皇妃,是皇家人,身份等同六皇子。敢說該他這個做臣子的給她問禮纔對,可她卻這般知孝明理,讓他甚是寬慰。
“有事嗎?”
或許連顏霽自己都不曾意識到,在面對緋雪時,他的聲音少了從前的冷漠,隱隱多了些溫暖的東西。
“父親,是這樣。女兒見父親近來精神不佳,想是操心太過。再加上父親剛從戰場上歸來,身心俱疲。故女兒特請了太醫院的歐陽太醫來,想叫他給父親看看,順便開些滋補的藥方。父親或許不知,這位歐陽太醫是素日裡專門負責照顧太后娘娘的,對於滋補養生很有建樹。”
“你能有這份孝心,爲父深感欣慰。”顏霽嘴角微微上揚,眼瞳之間有一線溫暖的流光閃過。
“這是爲人子女應該做的。”緋雪低眉垂首,纖長的睫毛剛好遮掩住清眸中一縱即逝的暗諷寒光。笑吧,只是我怕片刻之後你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得到顏霽的首肯,緋雪即刻請了在外等候的歐陽太醫進來。
顏霽擡眸望去,只見這位歐陽太醫長得慈眉善目,四十歲出頭的年紀,卻十分沉穩老成。居然能請的動專門負責照顧太后娘娘的太醫,看來緋雪在他的事情上頗爲用心。
“下官見過顏將軍。”
見歐陽太醫欲施禮,顏霽忙出聲道:“私宅之內,歐陽太醫不必多禮。”
“容老臣先爲將軍請脈,再配以將軍的身體狀況着意調理。”
“那就勞煩太醫了。”
說罷,顏霽伸出左手,配合太醫請脈的動作。
緋雪搬了椅子過來,歐陽太醫道了聲‘謝’即坐下來,仔細爲顏霽請起了脈來。
起初,歐陽太醫還是一副沉凝的表情,可漸漸,他雙眉蹙起,神色間竟多出幾分憂慮。
注意到他神情有變,顏霽一顆心不由得提起,問道:“太醫,可有問題?”
“這……”歐陽太醫面露難色,似難以啓齒。
顏霽心裡陡然升起一絲不安,卻強自按捺着,說道,“太醫但說無妨!”
“容在下多嘴一問,將軍近來可曾受過傷?”
顏霽想了想,回道:“戰場上刀劍無眼,會受些皮肉之傷在所難免。但我身上並無嚴重的傷處。”
“不,在下所說‘近來’並不是指將軍這次出征。以將軍的脈象來看,這個傷應是更早就患下的。”
見顏霽凝目鎖眉,好似想不起來的樣子,歐陽太醫再度出聲補充道,“在下唐突,大約在半年前左右,將軍可曾傷到過……呃,那裡?”
因書房裡尚有緋雪這個女子在,故歐陽太醫把話說得十分含蓄,好在顏霽是聽明白了。事關私隱,他一時間不禁面紅耳赤,頗有些難爲情的模樣。
不過歐陽太醫的話卻叫他猛地回憶起了什麼,忙說道:“大約半年前,我在軍營練兵的時候曾與營中幾個將領比試過招,不慎被踢中……那裡。”說到最後,幾近無聲,他不着痕跡地睨了眼站在不遠處的緋雪,表情微顯難堪。
“這便對了!”
歐陽太醫輕嘆一聲,帶着幾分惋惜的語氣沉聲說道:“將軍那一次中傷,以至傷了根本,怕是以後都難有子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