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躲’有些言過其實。緋雪又不怕她們,躲着作甚?只是緋雪尚未成爲公主伴讀時,這二位嬸孃卻是一步都不曾踏進東跨院,平日即便是在老太太那裡打了照面,二嬸只一徑的沉默,三嬸卻是個嘴上不饒人的,常常拿酸溜溜的話來敲打緋雪。還不是想以此來巴結柳氏。日子久了,緋雪對這兩位嬸孃便也沒了親近的心思。
如今看她與皇室接軌,日後極有可能會成爲‘貴人’,她們就巴巴地上門討好,哪有這樣的道理?
且說緋雪,來到這繁華帝都已幾個月了,卻還不曾好好在京城裡逛上一逛。今日有了這般機會,自然要好好地逛一逛、看一看。皇宮裡吃穿用度俱是不缺的,她實在不必再‘畫蛇添足’地去準備什麼。拿了這樣的說辭去稟了柳氏,也不過是想找個‘正大光明’的理由出府。其次,她也是壞心地想給柳氏添點‘堵’。提到柳氏,昨兒夜裡元香偷偷來報,說柳氏怏怏不快,不知爲着什麼事還與顏霽吵了一架,顏霽晚上宿在了書房……
能有什麼事?無非是老太太攛掇顏霽‘納妾生子’的事。老太太急抱孫子,想將軍府香火傳承的願望無可厚非。只是給顏霽納妾?柳氏怎麼肯?這麼些年,顏霽之所以只有柳氏這一個妻子,不曾納妾,想也知道是誰的‘功勞’了。以前的顏霽依附相府之勢,不得不對柳繁煙言聽計從。只是現在,情況已然發生了轉變,縱然顏霽仍還忌憚着相府幾分,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卻大可不必再畏懼柳氏,看她區區一婦人的臉色。
納妾嗎?看來將軍府即將要熱鬧起來了呢!
緋雪嘴角劃出一道微淺的笑意,她已經越來越期待未來的日子……
“瞧着那丫頭可真是可憐。”
“可不是嘛。家人均死於疫症。才變賣家宅葬了母親和哥哥,現在就連她爹也死了。只能賣身葬父。不過這小丫頭胃口卻是極大,竟要買主奉上一口頂好的檀木黑棺,那可需要不少銀子呢。”
“唉,反正咱們是出不起這個錢。就看能不能遇着有錢的主,把她買了去……”
一對中年男女迎面走來,說的話剛好被緋雪聽見。賣身葬父這類的橋段並不很新鮮。可是居然有人要求用自己換得上好的檀木黑棺,這倒新鮮。縱然她未知行情,然粗略估算一下,一口黑檀木棺起碼要百餘兩的銀子。而尋常要買個奴僕,左不過幾十兩。
如此想來,緋雪對這名少女竟是興起了幾分好奇。
想找到這名少女並不難,只看人羣集聚的地方,多半錯不了。
緋雪利用身材嬌小的便利,見縫穿針地從人羣縫隙中擠了進去,一眼瞧見身披喪衣頭戴麻布的少女,直挺挺跪在地上。看樣子,好許十五六的年紀,模樣生得秀麗,眼神清冽,即便被人們當‘新鮮景’一般的圍觀,她面色亦絲毫不起波瀾。偶爾一個兩個人上前貌似關切地問詢亦或乾脆‘討價還價’地評估她的‘價值’,少女都顯得淡定自若。發現有人動了心思想要將她買回去,她便會冷冷地問上一句:“你出多少銀子?”彷彿自己是一個待價而沽的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