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空可以做一張被子,周晟煦的天空是涼而溫的蒼穹。想到這裡的時候,蘇洛洛輕輕地笑出了聲,書本蓋在臉上快活地顫顫顛顛。
蘇洛洛有四處亂逛的習慣,在心情好的時候。
她撞進一個老奶奶開的店。四下張望沒有適合自己的東西,正想往外踱,忽地眼線被玻璃櫃上的一團金棕勾住,而後整個人啪嗒啪嗒快活地退進了店裡。
“……好可愛。”
老太太也不介意賴在店裡不買東西的年輕人,大方地給作介紹:
“她叫金子,喜歡的話就摸摸看。”
那氣氛非常溫和。
而後的一個回學校的路上,蘇洛洛照舊地一路呢呢喃喃,一個順口便也跟周晟煦唸叨了可愛的金子。
“昨天去婆婆的店裡看了金子。——還是老樣子,不知道有多懶,半個人也不理。”
“……”周晟煦不明所以地轉過頭來看她。
“噯,不管怎麼逗都不醒。到後來開始撓她的下巴,才舒服地把頭擡起來……”
周晟煦的表情有些僵硬。目光忽地落到蘇洛洛纖長的指上,心裡便開始有什麼東西扼制不住地鬧騰起來。
“然後啊,沒過多少時間,她就仰着下巴,頭擱在我的手心裡又睡着了…”
蘇洛洛轉過頭來笑意濃濃,朝周晟煦眨下眼睛。
“吶,很可愛是吧!”
周晟煦沉住氣沒有說話,安靜地跟蘇洛洛對視。一張臉淡定又冰涼。
縱使猜這眼前的人在半開玩笑逗他變臉,心裡也禁不住漲滿意見:你可以自管高興,告訴我做什麼。
蘇洛洛沒當旁邊的黑臉一回事。眯縫起眼安閒地微笑。“你竟然弄丟了我送你的貓咪,你要補償我。”
“周晟煦只養過魚吧。知道嗎?貓的話,和瞪大了眼睛愣愣地游來游去的冰涼的動物是不一樣的。”
——貓?
“而且金子是普通人家最喜歡的虎紋貓哦,會捉鳥和老鼠,不是隻吃飯的那種哦。”
周晟煦心裡一個踉蹌。
“……蘇洛洛,不說清楚的話會很難想到是貓的。”
“啊啦,我以爲那麼懶洋洋的只會是貓了。烏龜的話不可以用手逗——”蘇洛洛輕手捶上週晟煦肩膀壞笑,“——周晟煦以爲是什麼呢?”
“沒什麼。”
周晟煦看着面前的笑臉無邪,暗暗地想,她定是故意的。
就在這個時候蘇洛洛已經移開了半個步子飄到他前邊,緩緩地把臉半轉了過來。
扭頭側目的慢動作之間,目光清澈地四溢。即落的橙黃的日光自發端流轉至頷下,凝滯於嘴角開出半朵幻惑的微笑。
周晟煦的腳步定了半格。
“吶,下次一起去店裡看看吧?婆婆開的是漁具店哦。^ ^”
“嗯。”
那一刻周晟煦的大腦並沒有在運轉。嘴巴自動地做出了迴應。
幾天後,周晟煦見到溫順的金子。
小母貓有些戰戰兢兢,爪子搭上少年的手掌又一下子縮回。小心翼翼地仰着脖子,睜大潤圓的眼睛仔細觀望。
老太太窩在沙發裡笑呵呵:
“喜歡的話可以摸摸看哦。”
周晟煦小心地把手探過去觸碰她的額頭和頸子,忽地金子就一縮身鑽進了他臂彎間。找到個舒服的姿勢,打了個好大的呵欠,低垂腦袋愜意地躺下了。
蘇洛洛在一旁看得好生詫異。輕手輕腳湊過來唏噓:“好厲害吶,周晟煦是天才!”
周晟煦微愣。
碧玉一樣的眼,柔軟的毛髮,溫暖的軀體,還有些許古怪的性情。貓真的是可愛的生物。
視線卻停止不住地往蘇洛洛身上轉移。
漂亮的瞳孔和髮膚,還有微笑狡黠而溫柔。這尚且不是屬於任何人的貓。
爲什麼這樣的生物可以讓人無可奈何。
只是柔柔地往人臂彎裡一躺,就擊壞所有嚴謹刻板的防線。一聲不吭,只是愜意地眯攏眼睛耷拉下耳朵,就似乎道盡了所有相互需要的暖意。
蘇洛洛對待自己的態度,如手裡的貓一樣讓周晟煦無從招架。
比如說從來聽不見她一聲恭敬的敬語;比如說天天嗓音溫和地跟他絮絮叨叨開一小把玩笑;比如說回家路上累得走不動了,輕輕地把頭擱到他的肩膀上;再比如凡是走在他身邊,一概任手自然地下垂在自己的手邊,有意無意地擦到了一下再一下。那個時候周晟煦覺得像在上刑一樣,逼得幾近出汗。
實際上那樣的處世原則就好像蘇洛洛喜歡的燕子。對於周晟煦這樣正經得冷澀的人,不會像麻雀見了人一樣急着逃跑,也不像家養文鳥肆無忌憚地落到人們頭上手上。它大大方方地在屋樑下搭一個窩,把最脆弱的卵露在人眼前。那種信任便無端端地叫人受寵若驚起來。人們永遠都記得它的好,那身姿輕盈可愛那鳴聲婉轉悅耳。於是燕子一飛走大家就難過,心裡一陣陣地涌起思念,巴不得唱支歌兒就能邀它回來。
蘇洛洛始終是這樣的存在。她不溫不火,她大方地交託信任,她身輕如燕嗓音溫婉。她不在身邊的日子裡周晟煦一陣接一陣地莫名地不安。
……想到這裡周晟煦聽到胸口的撞擊聲一下一下變得猛烈起來。
周晟煦望着這一切發呆了許久。蘇洛洛就在跟前微笑,眯攏眼睛心不在焉。
這景緻就映入了記憶裡,散發溫柔的光芒。
他伸過了手去。
將旁邊那隻不安分的手握了起來,緊緊地。
那一個瞬間的空氣彷彿被強烈地攪動着一般,寂靜而洶涌。他和她都卷在這個漩渦裡無法脫身也不願意脫身。
蘇洛洛愣在原地頓時不知所措。周晟煦緩緩地闔上了眼睛。
“我是有點累。”他說。
他將愣在原地的人拉近。用手臂束縛住他的手臂。把頭擱在他窄窄的肩上。把他整個人嵌進自己懷裡。
“就這樣,不要動……讓我休息一下。”
蘇洛洛聽話地沒有動彈。心跳如雷,鼻尖酸楚視線開始模糊。
那一刻起就是情侶,擁抱並且親吻,身影交疊無限的美好。
他們離開小店的時候,車的後座上,多了一種金黃色的貓咪,不同於蘇洛洛的小Q,唯一相同的是兩者都是貓科動物。
蘇洛洛更喜歡跑車,愛那種超然的速度感。於是周晟煦在年初送了她這一輛:新款的BMW M,銀藍色光澤,流線型車身,豪華簡潔的車內設計,平順舒適,速度一流。
真不愧是周晟煦,瞭解得清清楚楚。
收到禮物的驚訝過後內心一片甜蜜,蘇洛洛偏過頭看周晟煦,眼睛笑成彎月,她沒有拒絕如此貴重的一份禮物。
纔要道謝卻被他抓住手腕。
把蘇洛洛拉近,周晟煦傾身,在她耳邊一字一頓:“不許開快車!”
“那你何必送我跑車?”挑眉看他,不滿的反抗。
“安全最重要。”
向來面無表情的人眼光柔和,蘇洛洛低下頭,不讓周晟煦看到自己綻開的微笑。誰能想到這個惜言如金的人也會操心囑咐?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
坐進駕駛座,仔細繫好安全帶,滑出停車位。
當初的告白每次回想都覺得好笑。周晟煦強吻自己還一本正經頭頭是道,當時她怎麼回答的來着?對了,他說:“那麼換種方式補償我……”
看着周晟煦困惑的表情,蘇洛洛扯住他領口拉低身體,湊近耳垂在上面吹氣:“以後禁止你再吻別人。”
墨色的眸子轉成純黑,捏住下巴再次捕獲雙脣,深深探入的舌糾纏着他的,不容抗拒的掌握所有節奏。
大腦一片空白,雙腿發軟,全無招架之力的蘇洛洛下意識推拒周晟煦的胸膛,立刻被摟的更緊。
熱吻結束,看她雙眼迷濛、脣色嫣紅的模樣,周晟煦溫柔的笑:“有你足矣。”
這算哪門子告白,根本被他佔盡了便宜。雖然自尊心超強好面子,但蘇洛洛纔不是錯失時機的傻瓜,很清楚自己的心意。
車子駛上馬路,速度不快不慢。市內鮮少塞車,但流量極大,開快車根本是癡人說夢。 隨着時間推移,蘇洛洛只會淪陷加深。習慣性的想他,習慣性的聽他,習慣性的依賴他——有時自己也憤恨自己實在軟弱,所以故意裝惡劣玩的過火。
周晟煦回回巋然不動,面不改色的照單全收。
雖然周晟煦冷漠嚴肅死板又沉默,但蘇洛洛知道自己被深深寵愛;就如同自己再怎麼善變虛僞淡然沒長性,周晟煦也肯定他絕對不會離開。
彼此深刻的瞭解。
穿過兩條街道,蘇洛洛稍稍加速。
信號燈變綠,踩下油門,跑車的起步輕巧而敏捷。不喜歡夾在長長的車河裡排隊,蘇洛洛選了雖有些繞遠但路面寬鬆的線路。
路上人不多,蘇洛洛按照交通法規規定的速度開車回家。
日子還要繼續。
下課時,百無聊賴的蘇洛洛跑到操場上的櫻花樹下,欣賞起了她從小就最喜歡的櫻花。正看得入迷的蘇洛洛被突然插入的一個聲音所打斷。
“周學長,你可以和我交往嗎?”一個一臉羞澀的女生雙手遞上一封信,一個深鞠躬,等待着周晟煦的回答。
“對不起,我不適合你,你找錯人了。”冷酷的拒絕,不留一點餘地。
“可是我很喜歡您啊,您就這麼絕情,一點機會都不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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