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宮左艾莉的這次福利似乎發的不太是時候。當她像受驚嚇的小兔子一樣捂着嘴從楚扉月的身上跳起來的時候,楚扉月甚至還沒有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的思緒,依然停留在卡恩圖斯實驗室,依然停留在那個巨大的圖書館之中,依然停留在帕秋莉的身體在他的手中徹底消失的那一刻。
楚扉月就好像木頭一樣一動不動的樣子讓宮左艾莉臉上的表情迅速的從嬌羞崩塌成了惱怒,她瞪着眼睛,嘟起嘴“哼”了一下,一甩頭髮,將楚扉月就那樣扔在了地上。
希爾瓦娜選擇的傳出地點就是當初他們目睹雪崩發生的那處斷崖,站在崖邊往下望去,當初雷鑄矮人建造卡恩圖斯實驗室的那座山頭便一覽無遺。
卡恩圖斯實驗室與主位面相連的那個“錨點”已經被帕秋莉拔除,它現在正在緩慢的朝着錯亂的異空間滑落着。在這個過程中,卡恩圖斯實驗室的原始空間座標也受到了巨大的影響當這座山內部的空穴完全暴露,一場大的塌方也就不可避免。此時的這座山峰,正在逐漸地坍塌。
就算是站在山崖的這邊,她們依然可以感覺到腳下連綿不絕的輕微的震動。沒人知道這場坍塌會持續多長時間,地殼的變動總是會引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一塊石頭的崩落引起一場巨型的雪崩都是經常的事情,更別說現在塌下來的是這麼大一座山了。
站在斷崖邊上,看着對面的山峰在一點點的變矮。沒過多久,希爾瓦娜就不耐煩了起來。
只是一大堆土塊在你滾我我滾你的往下掉罷了,真不知道梅莉大人爲什麼會看得這麼入神。
覺得無聊的希爾瓦娜扭過頭來,看着剛剛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來到了她另一側手邊的宮左艾莉。
“他,怎麼樣?”希爾瓦娜伸出自己的一根爪子,指了指身後楚扉月的那個方向。
宮左艾莉的眼神中附着一層淡淡的陰霾,默默地搖了搖頭。
希爾瓦娜無奈的撇了撇嘴,張着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她的千言萬語化作了一聲深深的嘆息。
“梅莉大人,咱們這樣做,是不是錯了?”
“你在懷疑什麼…”宮右梅莉出神的望着對面山頭上不斷崩落的石塊,語氣十分空靈的說道,“既然做了,對錯究竟是失去了意義。我們所要做的,是承擔‘去做’的後果,而不是後悔當初不行該怎樣怎樣。這點小事,應該不需要我教你了吧?”
“道理怎麼樣都好說,但真的除了這種事,心裡終究有道坎。”
“上古之神的事情,在進去之前,誰也不知道,你又何必去自責。雖然最終也沒有帶走那份‘女神的遺產’,但那本就是一個彩頭,沒就沒了。”
宮右梅莉風輕雲淡的回答並沒有解開希爾瓦娜的心結,反而讓她更彆扭了。她有些焦躁的甩了甩尾巴,低着頭,低聲說道:“但是,那個女孩,終究也是‘女神的遺產’的一部分吧?就這麼讓她死掉,真的沒問題麼?”
“但是,你有辦法拯救她麼?”宮右梅莉側着腦袋,似笑非笑的看着在她腳邊幾乎縮成了一團的小銀龍。
面對上古之神,在場的所有人都保持着最大程度的警惕和忌憚。這種在女神消失之後纔出現在聖霄帝國之中的詭異的生物有着令人震驚的精神污染能力,只要被這些該死的生物纏上,基本上就沒有逃脫的可能性。不管你逃到什麼地方,股神的低聲耳語依然會縈繞在你的耳旁,直到將你逼瘋或者被洗腦成爲它們的忠實走狗爲止。
或許,在你接受古神招安的那一刻你就已經瘋了,這也說不定呢…
“那個女孩是藉由女神遺留下的‘知識’誕生的,,這一點沒有錯。但她擁有了自己的靈魂,已經是一個**的個體了。除了那副容貌之外,能看出她和女神有關係的地方,根本就是少之又少。除了主人或許會受到她身上殘留着的女神的氣息影響之外,咱們誰對她有反應?”
“拋開女神的因素,如果那個女孩只是一個普通的守護者,她的所作所爲不是很正當的麼?身爲封印的看守者,在封印即將失效的時候,啓動自毀程序,和封印物一起死去…這種事情,並不少見的,不是麼?”
前提是,如果拋去了帕秋莉·諾蕾姬身上那一層“女神的遺物”的光環的話…
在最終一戰打響的時候,爲了戰爭結束後需要建立的星球大結界,女神捨棄了自己的所有,只穿着一襲單衣面帶微笑的走上了戰場。而這個“所有”之中,所包含的可不僅僅只有女神的夢之扉組件,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比如說,女神對這個世界的理解。
作爲這顆星球上最強的存在,女神也獲得了她所在的這個世界最多的關注。正是這份眷顧,讓女神擁有着對這個世界的常人無法企及的理解。而這份知識,在女神失蹤、戰爭勝利之後,就被在那個時候代表着最高科技水平的雷鑄矮人代爲保存。雷鑄矮人以那本記錄着女神的知識的筆記本爲基礎,構建出了那個不動的大圖書館。
但是雷鑄矮人沒有想到…或者說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只要跟女神搭邊的東西,都能有超高的成長度。就算只是一份完全不包括個人感情的知識,也能在若干年後,依託着那座不動的大圖書館,先是成爲圖書館的伴靈,再晉升爲知識的概念具現體。而由於雷鑄矮人們的避世隱居,聖霄帝國方面對這座不動的大圖書館根本一無所知。
不,更準確的說,應該是聖霄帝國那邊對卡恩圖斯實驗室之中發生的所有事情統統一無所知纔對。
楚扉月之所以會對帕秋莉·諾蕾姬那麼在意,甚至會產生“啊,難道這就是一見鍾情?”的戀愛般的錯覺,帕秋莉身上女神殘留的氣息究竟起了多大的作用,沒人說得清。畢竟,帕秋莉她,已經死了…
她已經死掉了啊!
人嘛,總是這樣的。不管活着的時候怎麼怎麼樣,等到她(or他or它)死掉之後,人們便會自動過濾掉那些不好的記憶,回憶因此而變得更美好。宮左艾莉剛剛其實輸得不冤,因爲已經逝去的人,是永遠無法被戰勝的。
雖然宮右梅莉的這種說法有點搶歪理,但在沒有其他論點的情況下,希爾瓦娜還是認同了她的看法。
帕秋莉的所作所爲,是她所能做的最正確的選擇。這一點,不管怎麼樣都無法否認,就算是將希爾瓦娜自己放在那個位置上,她也不能做得更好。
只是,這麼徹底的站在外人的角度去看這件事,是不是太冷血了一點…
就在希爾瓦娜準備向宮右梅莉詢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一直在一旁看斷崖塌方的宮左艾莉突然指着對面的山頭,有些納悶的說道:“那邊,似乎有點不對勁?”
希爾瓦娜和宮右梅莉順着宮左艾莉手指的方向望過去,那個地方的岩石崩落的軌跡的確有點奇怪。那裡的土方,並不像是整塊整塊的在往下掉,而更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擠出來一樣。
擠出來?難道!
希爾瓦娜和宮右梅莉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心頭都產生了一絲絲不祥的預感。希爾瓦娜立馬將自己可以使用的所有心靈防護類魔法加持到自己的身上,然後一展翅膀,從斷崖上跳了下去。
在半空中劃過了一道“u”型的弧線之後,希爾瓦娜攀升起了高度,像是一架小型的俯衝轟炸機一樣,朝着那處有古怪的土方衝了過去。
但終究還是來不及了,伴隨着一聲古怪的悶響,一隻恐怖的怪物從正在不斷坍塌的岩土之中鑽了出來。
這隻怪物的恐怖姿態完全不可名狀,它的渾身上下長滿了嘴巴,看上去或許有幾千張。這些不斷開合着的嘴巴追着着這隻巨大的怪物那近似於一顆圓球的腦袋下側方那張最大的嘴巴,一同仰天咆哮着。
“該死的凡人,你要爲你對神靈的褻瀆付出代價!等我出去…等我出去,我要將你的靈魂扔進熔爐之中,讓你接受永恆的灼燒之苦!”
“別做夢了,尤格·薩隆,你已經有一半身子跌入空間亂流,你逃不掉的。跟我一起死吧,你這個怪物!!!”
在這個上古之神的怒吼之中,還夾雜着一個雖然虛弱但還是很清晰的女孩子的聲音。
是帕秋莉·諾蕾姬的聲音,她似乎還活着!?
聽到了這個聲音,還在地上躺屍的楚扉月“騰”的一下跳了起來。四下掃視了一番之後,楚扉月將自己的目光鎖定在了對面的山頭上,那個正在和不斷加大的吸引力做着激烈鬥爭的上古之神尤格·薩隆身上。
帕秋莉的聲音,就是從它的身體之中發出來的。
楚扉月剛一開始騰空,就被宮左艾莉抓住胳膊重新拽回到了地上。同時,宮右梅莉也搭着手,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另一邊肩膀。
“不行,太危險了,主人你絕對不能過去!”
宮右梅莉的話中,十分罕見的帶上了慌張的語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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