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奶奶!”南宮司馬驚慌失措地竄進了病房,裡面站着張大爺,李奶奶等幾個劉奶奶的朋友,以及陪他們來的他們家的孩子。
見南宮司馬衝進來,大家都讓開了道,神情悲切,默不作聲。
“奶奶!”南宮司馬泣不成聲,噗通跪到牀前,抱住了奶奶,淚水瞬間打溼了被子。
一邊的護士正在添加藥物,柔聲道:“你先別悲傷,奶奶只是暫時昏迷,需要休息,別太打擾她。”
南宮司馬立刻止住了聲音,把所有悲傷都憋在心裡,張嘴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哭起來。
劉奶奶安詳地躺在病牀上,頭上纏滿了繃帶,脖子上帶着脖箍,臉上能看見的地方還有淤青,鼻子裡插着氧氣管,左手上插着點滴針頭。
見南宮司馬這樣悲傷,張大爺心裡也不是滋味,哽咽道:“司馬啊,都怪我們,沒看好你奶奶,讓她被撞了……你有怨氣就發泄到我身上吧,別憋着……”
“爸,怎麼能怪您呢,別亂說話!”張大爺的兒子扶着張大爺坐好,看了一眼幾個年輕人,道:“司馬,你先別太悲傷,要不,聽我解釋一下情況吧。”
南宮司馬強自收了悲傷,深呼吸了幾口,心口悶悶的,伸手抹了眼淚,反身坐在地上,靠着病牀,說:“什麼情況?”聲音微弱幾近聽不見。
“怪我這個老婆子沒陪她去啊,不然……”李奶奶也擦起眼淚來。
“媽!”李奶奶的兒媳婦拉了一下她的肩膀。
張大爺的兒子說:“事情是這樣的,你走的時候,我爸,李奶奶,和劉奶奶他們幾個在家聊得挺好,一會兒,忽然聽見外面有喊賣小奶糕的,劉奶奶說你小時候最愛吃小奶糕了,這次她高興,要多給你買幾個……”
“是呀,當時那個高興勁別提笑得多燦爛了!”李奶奶家的兒媳婦接話道,“我媽和張大爺都搶着說自己去,劉奶奶心切,早提腳拄着拖把小跑出去了,說是怕晚了賣小奶糕的人走了……結果出去就被摩托車給撞了……”
“人呢?”南宮司馬一擡頭,眼帶殺氣地看着他們。
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李奶奶家的兒媳婦竟然都不敢搭話。張大爺的兒子道:“我爸他們聽到聲響跑出來時,劉奶奶已經倒地昏迷了,摩托車不知道跑哪兒了……我爸就趕緊叫救護車,我們也趕過來了,搶救住院的錢還是我們墊的。”
“對,我們還幫忙鎖了店門,都不知道你電話,又回去在店裡的通訊錄上找到了你的電話,就一直守在這兒了,對了,輸血還交了一回錢。”李奶奶家的兒媳婦補充說。
點點頭,南宮司馬忽然一笑,聲音沙啞道:“好,等會我把錢還給你們。”要起身,掙扎着試了兩次竟然手腕無力連坐起來都撐不住了。
索性就那樣坐着,伸長了腿,南宮司馬看了看同樣悲傷的張大爺和李奶奶,坐着對着他們深深地鞠躬,聲音沙啞難聽說:“謝謝你們,謝謝你們謝謝……”
“孩子,要振作起來啊,你奶奶還要你照看!”張大爺哽咽着說。
“你們都回去吧,我想和奶奶單獨待會。回去吧……走!”南宮司馬嘶吼起來,聲音低沉破爛就像一隻受傷疲憊但充滿攻擊的狼。
張大爺還要說什麼,被兒子扶着出去了,李奶奶看了幾眼劉奶奶,悲傷而無力地靠着兒媳婦的身子,被扶出去了。
忽然門口人影連閃,高大壯,鋼牙,樑紅英,小辣椒,嘴子劉,黃毛他們都跑了過來,一看南宮司馬的樣子,再一看劉奶奶,都愣了。
小辣椒捂住了嘴退了一步,滿眼的驚訝。
樑紅英悲傷地咬住了嘴脣,趴在了還在吃驚的高大壯的背上。
南宮司馬靜靜看着兄弟們進來,吃驚,悲傷,但是自己就是沒力氣站起來。虛弱地說:“大壯你來,鋼牙……你帶他們到外面等我吧……”
鋼牙點點頭,帶着其他人都出去了,順手帶上了門。
“南哥……”高大壯伸手要去扶他,結果自己也沒力氣,索性兩個人都癱倒在地上了。
南宮司馬簡單講了出事的過程,最後說:“你出去安慰一下大家,另外,借你點錢,幫我把住院費還給他們……”
“放心,我去辦。你……別太悲傷啊……”高大壯心情起伏,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爬起來出去了。
南宮司馬枕着牀邊,看着眼前的奶奶,雖然她還是奶奶,但已經不是幾個小時前看見的奶奶了。
這個世界上自己最親的人,就要這麼離開了?就要這麼離開了……
“司……馬……”
南宮司馬忽然坐了起來,幻聽?轉頭一看,奶奶醒了!
“奶奶你醒了!你醒了!”南宮司馬掙扎着爬起來,拉住了奶奶的右手,激動地喊:“奶奶我在這兒!我在陪你奶奶!”
劉奶奶轉了轉頭看不見,南宮司馬急忙站直了點,抹乾淨了眼淚,湊到了奶奶眼前,劉奶奶看到了南宮司馬忽然笑了笑,聲音弱小地說:“司馬……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嘩地一下,淚水就忽然決堤一樣蹦了出來,南宮司馬拉起被子使勁地擦着臉,哽咽道:“我不怕,有奶奶照顧我我不怕!”
劉奶奶眼角淚水出來被旁邊的紗布立刻吸走了,搖了搖頭,說:“司馬呀……如果你真的喜歡遊戲,那就繼續去玩吧……喜歡什麼,只要你有目的……去做吧,學着長大……對小美好點……”
“奶奶?奶奶!奶奶你別嚇我啊奶奶!”南宮司馬搖着劉奶奶單薄的肩膀,而眼前的劉奶奶渾然不覺,連點滴都停了,針頭的回血唰地出來了。
“護士!”南宮司馬嘶喊着,伸手狂按牀頭的急救燈,聲音嘶啞視線模糊喊着:“護士!來人啊……”
門外的鋼牙等人被驚嚇得推開了門,一看南宮司馬的樣子,便轉身狂奔大喊:“護士!救命啊!護士!”
小辣椒和樑紅英拼命忍住了眼淚,蹲在地上哭起來。
護士和大夫們急匆匆衝了進來,示意鋼牙和黃毛架開南宮司馬,鋼牙和黃毛急忙上前架起已經悲傷昏迷了的南宮司馬,扶到了椅子上,照看起來。
等南宮司馬醒過來的時候,大家都在身邊。忽然驚坐起來,見是在走廊,四下裡找不到了劉奶奶,唰臉色變得煞白,失聲道:“奶奶呢?”
大壯扶着他,說:“別擔心,在搶救室呢,大夫正在搶救,你先坐下來歇會。”
“司馬!”
衆人循聲看去,只見是一身白裙子的趙小美跑了過來,後面還跟着一箇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過來。
“司馬!”趙小美哭着一頭扎進了南宮司馬的懷抱,失聲痛哭起來。
其他人都沉默着或坐或站,等在手術室門外。
南宮司馬把趙小美抱在了懷裡,既然奶奶說了要對小美好點,那麼,就從現在開始吧!
中年人走到跟前,輕聲說:“司馬,注意身體,剩下的事都要你抗呢。”
南宮司馬認得他,就是開門的那個中年人,點點頭說:“謝謝張叔。”
點點頭,張叔徑直奔繳費處去了。
南宮司馬深吸了口氣,忍住了悲傷,心想,對的,現在自己就是頂樑柱了,如果自己倒了,忘情地悲痛,那這個攤子就塌了。這肯定不是奶奶願意看到的樣子!
深呼吸着,南宮司馬輕輕拍着趙小美的背,說:“小辣椒和嘴子劉,麻煩你們兩個去給大家買點吃的吧……”
小辣椒搖了搖頭,雙眼紅彤彤的沒動。
嘴子劉咳了兩聲,說:“我去買水吧!”說着走了。
鋼牙忽然蹦起來,說:“我去給奶奶買點稀飯!”說着追嘴子劉去了。
咔,手術室門開了,大夫疲憊地走了出來。
“怎麼樣啊大夫?”
“什麼情況?”
“大夫,我奶奶怎麼樣?”
一羣人都呼啦圍了上來,鋼牙也在半路站住了,回頭緊張地盯着這邊的大夫。
兩鬢斑白的大夫摘下了口罩,看了看南宮司馬和大家,眼神惋惜地說:“內臟碎裂失血過多……你們節哀吧……”說着不忍心再面對衆人,繞開走了。
衆人一下子就懵了!
吱吱吱!手術車被護士推了過去,上面的劉奶奶已經被蓋上了白布。
“啊!”趙小美撕心裂肺地吼了一聲,狠狠咬住了南宮司馬的肩膀。
小辣椒已經跌倒在地,抱着膝蓋痛哭起來。
高大壯摟着樑紅英,眼淚去也不停地滾下來,嘴角哆嗦着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黃毛拿出了煙盒,哆嗦着抽不出一根菸來,嘩啦一盒煙掉在地上,“啊!啊!啊!”使勁踹起來,踹着踹着便蹲了下去低頭不語。
半路的鋼牙愣愣站着,猛然衝到牆下一拳砸在牆上咚地一聲,手背上的血水嘩嘩滲了出來。只有肉體疼痛的感覺才能減輕他內心的痛。
南宮司馬靜靜地站着,已經沒了眼淚,沒了力氣,但還是像一顆頑強的樹苗一樣站着,但是他的人瞬間好像蒼老了幾十歲。
南宮司馬拉了趙小美,進了斂妝間,裡面的殮裝師正要驅趕,旁邊隨牀來在填表的護士搖了搖頭,殮裝師便退開了。
南宮司馬拉着趙小美噗通跪了下來,咚咚咚磕了三個頭,聲音顫抖沙啞地說:“奶奶,您有孫媳婦了!”便再也忍不住悲傷,放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