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
簌簌的滑落聲不住的響起在耳邊,斷裂的枝杈,瑣碎的葉子接連不斷的在眼前映出殘影,紛亂的讓我忍不住頭皮發麻。
眼前被砍斷的這棵樹並不算粗壯,至少比起旁邊的那些並不算粗,可依然有成人半身寬,也真的不知‘他’哪裡來的力氣,一刻不曾間歇的砍斷了樹,可偏偏在樹倒的時候沒有餘力閃身讓開,更不知‘他’在想些什麼,竟然也並不繼續掙扎了,就這樣定定的看着眼前可以說是龐然大物的樹倒下,沒有驚慌,沒有躲閃的意思,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眨過。
“噗通...呼簌...”
沉悶的砸地聲音傳出自身側傳出,帶起的風聲讓我不自覺想要側過身子,可‘他’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依然那樣定定的立在原地,睜着的眼睛裡有的也只有喜色。
“呵...”
意料中的吸氣聲從‘我’口中發出,而此刻也確定了一個想法,倒下的樹主幹沒有砸在身上完全是因爲好運而已,而且我感覺到的那絲無力只是‘他’長時間保持一個揮砍動作時下意識的活動身子,是真的沒有過躲閃的想法,儘管感覺到了樹倒時‘他’的開心,但不知道危險嗎?不知道這樣會玩死人的嗎?
儘管砸落在地上的主幹好運的沒有砸到人,可帶着的樹枝分叉就沒有那麼好運躲過了,甚至站立的位置可以說是必然,灰淺布衣倒是比想象的要結實很多,沒有被帶起的枝杈劃破,但依然感覺得到衣服下的皮膚被劃出了血痕,因爲連我也感受到了那種火辣的刺痛。
“譁...”
忽的感覺到手臂一涼,視線跟着一轉,左臂的袖子卻是已經被收攏了起來,露出稍顯白嫩的皮膚,幾道血痕清晰可見。
可以轉動視角?!適才轉首隻是下意識的想法,可詭異的是我竟然轉成功了,隨後‘他’纔跟着垂下目光,讓我意外的是‘他’僅僅只是掃了一眼就不再關注,沒有想象中的抱着傷口抽氣喊疼,那一眼更是平淡的讓我驚訝,似乎根本不是‘他’受傷了一般,依然不曾變過的還是‘他’眼底的那抹喜色。
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或者說可以感覺到自己有身體,但卻偏偏控制不了,更詭異的是我竟然能看到‘我’的背後乃至任何一個角落,這具身體對我來說就像是透明的一般,侷限只是不能脫離這具身體,這具身體就像是一個枷鎖,一個透明的籠子,把我鎖在裡面,可如果要說這身體不是我的的話,爲什麼我會清晰的感覺到這具身體該有的感覺?砍樹的疲憊,血痕的刺痛感....一切都是那麼清晰,也詭異到我根本不知道怎麼去形容。
“呵...”一聲淡笑突的從‘我’口中發出,熟悉,那麼的熟悉,這根本就是我所習慣的笑,是真的開心時候的笑。
爲什麼會這樣?這種感覺難受的真的想要大聲的叫喊出聲,可偏偏我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甚至連一句輕嗯都發不出。
“嘩嘩...”紛雜的響動忽的傳入耳際,引得我的視線不由一轉。
不知何時,被放倒的那顆算得上粗壯的樹已經被‘我’放在了一輛不知從哪裡找出來的推車上面,只有一塊木板和兩個木質車輪的簡陋樣子甚至都讓我懷疑它能不能正常推動,“呼...”一聲微弱的吐息聲從‘我’口中發出,也沒有要去處理一下傷口血痕的意思,放下了灰布袖口後就直接推動了推車,看起來略小消瘦的身子和龐大的車子簡直就是鮮明的對比。
“吱~”牙酸的撕磨聲響徹在林中,‘我’聽到突然響起的聲音不由停下了手中動作,一動不動的車身似乎是在掙扎和嘲笑,還和根部連着的樹身讓‘我’推動車子的動作完全成了徒勞,看起來真的讓我想要發笑,可看着‘他’那喜色不曾稍減和略帶着認真的目光卻怎麼也笑不出,‘他’的選擇和反應又何嘗不是我的?
“砰...砰...砰...”熟悉的撞擊聲再次傳出,視線中‘我’卻是再次掄起了那把巨斧,一下,兩下,近乎相同的節奏,似乎不知疲倦一般。
“咔...”“呼...”一聲急促脆響忽的從相接處發出,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輕微但紊亂異常的呼氣聲,儘管斧子已經鈍的跟鐵片相差無幾但已經倒下的樹身和樹根依然經不起這樣的消磨,不過讓我意外的是在我的感覺中‘我’已經力竭到想要就地倒下的程度了,可‘我’卻依然沒有選擇休息,在砍斷阻礙後直接選擇了推車,潮紅中夾雜着的一絲慘白麪色真的讓我有些懷疑‘我’會不會直接累死在這裡,可‘我’臉上的淡淡期待和一絲堅定讓我毫不猶豫的打消了質疑的念頭,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沒有過期待的感覺了,熟悉,真的好熟悉,‘他’的選擇完全就是我會做的選擇,我也真的想要看看能讓‘我’在乎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爲了一個想法,可以甘願傾盡所有。
“咕...咕...“
沉悶的壓地聲在林中蕩起,消瘦的身子,看起來感覺一碰就散的推車,相較於人身粗壯的樹身,結合在一起是那麼的不和諧,可偏偏在這一刻也不停歇的壓抑聲中看起來卻是如此正常,特別是加上那張平淡着的面色,甚至連我也忍不住去期待,一步,兩步...
適才目光一掃就到的幾舍簡陋木屋待得近了看起來竟有幾分熟悉,似乎在耳邊的輕微喘息聲一刻也不曾歇了,可緩緩行進的推車同樣沒有真正停下過,儘管每一次移動的距離可以用挪動來形容更爲貼切,但依然沒有停頓,在林中就能映在眼中簡陋房屋此刻真的可以說是近在眼前,而每近一步,‘我’口中的呼氣聲就更輕一分,直到幾不可聞。
行進的身形突的一滯,待目光瞥見屋舍前的一道更加瘦弱的影子心中不由一跳,“就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