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風抿了抿脣放下筷子,伸手接過下人遞來的茶水,若有似無道:“影兒不懂規矩自有本王管束,無需王妃勞心。 ”
柳毓璃話語一滯。
莫逸風喝了口茶後將茶杯置在桌上,再次淡聲道:“你今日去永王府了?”
柳毓璃神色頓時慌亂:“三爺……我、我只是……”
“去看看四弟也好,他這段時間心情低落,有人寬慰着也不會胡思亂想。”說完,他便起身離開了用膳房祧。
柳毓璃瞬間心頭一涼,轉頭看向門口,難以置信地朦朧了視線。
同樣去別的王府,爲何結果是這般截然不同,若影去二王府,他言語中帶着濃濃的酸意,可是換成是她,他卻讓她去寬慰別的男人,她在他心裡究竟有多不重要?
望着滿桌的菜,她奮力砸下筷子,起身匆匆回了紫霞閣咴。
這段時間春雨綿綿,若影也無心出去,可是呆在府上又覺無趣,而讓她疑惑的是,莫逸風和莫逸謹似乎越發忙碌了,看來他們又在精密部署了,或許就是要趁這段時間將莫逸蕭的人一網打盡。
但是有一天,她隱約聽得柳蔚似乎因爲自己女兒之事給莫逸風施加了壓力,若是莫逸風再讓他女兒受委屈,他就算死也不會交出兵權。
有時候她真的想,或許應該讓莫逸風去柳毓璃房中一趟,哪怕只有一次,也算是對柳蔚有了交代,如此莫逸風便能順利得到兵權。可是她做不到,她終究沒那麼大度主動將自己的丈夫推給別人。
可是事情往往不能盡如人意,就在她一直內疚着莫逸風因爲她而沒有理會柳毓璃導致政事棘手之時,莫逸風在剛入夜就來到了她的房間。
“今天倒是早,事情都處理完了?”她並沒有細問他最近在忙些什麼,因爲她已經知道他並不想讓她多參與那些鬥爭,只想讓她過得快樂些。
莫逸風淡然一笑將她攬入懷中道:“嗯,也沒什麼大事。”
“那就早些盥洗後安置吧,想必明天你又要忙一天了。”她笑着轉身正要吩咐紫秋給他準備盥洗用品,誰知莫逸風下一刻便制止了她:“影兒。”
“怎麼了?晚上還要出去嗎?”她茫然地看着他。
莫逸風沉思了頃刻,伸手扣住她的雙肩,顯得有些爲難。
“到底怎麼了?”看見他這個樣子,若影擔憂不已。
莫逸風這纔開口道:“今晚你早點睡。”
若影本想再問下去,可是一想到今日柳蔚親自來到了府上,那神色顯然是極其不悅的,特別是看到她時的眼神,雖不及柳毓璃般寒涼,也透着濃濃的排斥,如此推斷,他今夜爲何不睡在此處也就能解釋了。
心頭難掩的刺痛,她深吸了一口氣和訕訕一笑道:“哦,知道了,那我先睡了。”
說完,她準備轉身回牀上去,莫逸風卻從後將她抱住:“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得怎樣?”若影笑着反問。
莫逸風頓時言語一滯,頃刻,他支吾道:“其實我……”
“其實你不過是爲了做做樣子給柳蔚看是嗎?我想你就算今夜在她房中度過,也一定不會碰她是不是?”雖然心裡仍是忐忑不安,可是她還是將話說出了口。
“你當真是這麼想的?”莫逸風扳過她的身子垂眸看着她問。
若影莞爾一笑道:“如果你是爲了她而到她房中去,你今夜也不必來我這裡與我說這些,如果你想要與她行夫妻之禮,那麼在我不在的那一段時間你也早就與她有了夫妻之實,既然你跟我說沒有那就是沒有了,所以你覺得我今夜還能怎麼想?”
莫逸風從未想過她會這般想,當真是沒有,心裡悸動之時就連心也跟着微顫起來,脣角揚起一抹漂亮的弧度,俯身吻住了她那不點而朱的脣,輾轉之際盡是溫柔。
紫霞閣
柳毓璃笑着剪着燭火,隨之緩緩將燈罩放下。
“王妃,三爺今夜真的會過來嗎?”春蘭忘了一眼門外,見外出連半個人影都沒有,心裡也隱隱不安。
柳毓璃勾脣一笑:“他一定會來。”
今日她的父親都說到了那份上,他又怎會不來?
不過隨之一想,她也確實有些悲涼,他父親甚至對他說:“即使現在已經沒了感情,至少也是你的王妃,哪怕你想獨寵側王妃,好歹也讓我女兒懷上一兒半女,這樣一來以後的日子裡她也不愁寂寞了。”
思及此,她眸光一寒,她要的何止是一兒半女,而是他整個人,他的一切,所有與她作對的人都不得好死。
斂回思緒,她轉眸淡聲問道:“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春蘭忙回道:“怡情香已經放在牀頭了,現在要去點上嗎?”
柳毓璃看了看時辰後點了點頭:“時辰差不多了,點上吧。”
怡情香的香氣淡如清荷,卻能讓人及早入夢,而且在夢中還會夢見與人合歡一夜,若是每日聞之,就會不由自主地將夢境變爲現實。
雖然她不敢保證他會將夢境變爲現實,可是至少能讓他以爲與她有了夫妻之實,以後的日子就不難辦了。
他不是一直說若影身上帶着淡淡的荷花清香嗎?這一次她就讓他聞個夠。
就在這時,門口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柳毓璃轉眸望去,心頭猛然一撞,驚喜道:“三爺,妾身不知三爺前來,正準備睡下了,三爺還真是給了妾身一個驚喜。”
她歡喜地迎上前勾住了他的手臂巧笑倩兮。
“哦?”莫逸風淡然一笑,“本王還以爲王妃早已知曉,所以早早做好了準備。”
柳毓璃眸光一閃,轉而擡眸無辜道:“三爺說笑了,妾身又不是半仙,哪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見莫逸風不再說什麼,她對春蘭使了一個眼色,春蘭對莫逸風行了行禮後退了下去,而柳毓璃則是拉着莫逸風來到了牀榻邊。
“妾身伺候三爺就寢。”柳毓璃眉眼盡帶笑意,伸手欲去解他的衣衫。
“不用,本王自己來。”他伸手推開了她,轉身自己解了衣衫。
柳毓璃早知他會如此,可是當真這般被拒絕,心裡仍是難受得很。
換成寢衣後,見莫逸風正要睡下,她心裡鬆了一口氣,誰知下一刻,莫逸風眉心一蹙,轉眸看了看牀邊的薰香,冷聲問:“你點的?”
柳毓璃呼吸一滯,支吾道:“是春蘭點上的,自從成親一來三爺一直不在妾身的身邊,春蘭見妾身夜不能寐,就給妾身點上了着怡神香。”
“怡神香?”莫逸風淡聲一語後視線掠過她的秀顏。
柳毓璃正要開口解釋,莫逸風拿起桌上的茶杯朝薰香的爐子上灌去。香撲滅了,柳毓璃的希望也瞬間幻滅了,她蒼白着臉色看着莫逸風側身背對着她躺在牀上,沉默頃刻,終是依着他的身子側身躺到了牀上。看着他的背影,她將頭埋在他的背脊。
“三爺,你我既然已經是夫妻,難道今後對我都要這般殘忍嗎?”她原本不想說,可是一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她心裡越發難受起來,“我知道你喜歡她,我可以與她好好相處,甚至可以什麼都讓着她,可是,三爺能不能從她身上分我一點點的夫妻之情?哪怕只是一點點。”
她知道他並沒有睡着,所以她的聲音也更加委屈起來:“三爺,我知道之前我做得很不對,爲了要留住自己所愛的人,以至於不惜一切代價,可是我知道錯了,原諒我一次好嗎?我只要一次的機會,就算不能回到以前,也讓我們能夠重新開始。”
她埋首在他的背脊中,哽咽地請求着。哪怕只有今夜一次的機會,她也不想放過,她只要一次機會……
就在她近乎絕望之時,誰料擡眸之際卻對上了一雙灼熱的眸光。
“三爺!”臉上還掛着淚水,她卻激動得眼底染上了笑意,就連聲音都帶着顫抖……
月影閣
若影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都難以入眠,仰望着帳頂看了半天,乾脆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一條他幾乎日日會走的鵝卵石路,幾乎要將路的盡頭忘穿。
擡眸看了看月色,心想着他或許半夜會回來,所以就連房門都沒有上鎖,可是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他蹤影,她心裡突然焦躁起來,轉身便又出了房門,走到院子內擡眸仰望着夜空。
“側王妃,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紫秋揉了揉眼睛上前問道。
若影有氣無力地輕嘆一聲:“看星星啊。”
“看星星?”紫秋以爲是自己眼花了,再次揉了揉眼睛後方言道:“星星?奴婢怎麼沒看見星星?今夜可是連一顆星星都見不着。”
“看了才知道沒有,不看又怎麼知道?”若影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後轉身又回到了房中,一鑽入被窩就用被子將頭蒙了起來。
紫秋看了看她這般頹廢的樣子,忽然想到了今夜莫逸風去了紫霞閣,這才知道了她今夜爲何會如此反常。
待紫秋離開後,若影這才從被子中鑽出腦袋,第一次發覺原來他不在她會難以入眠,似乎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事情。或許以前這個三王府沒有柳毓璃的緣故,如今倒是讓她有些患得患失了。
翌日
莫逸風去上朝後若影便從牀上爬了起來,昨夜迷迷糊糊地睡了,今早開始渾身乏力沒有一點精神,原本想要再睡一會兒,可是偏偏又心煩意亂地難以再安睡。
就算是做戲,他是不是做得太全了?竟然一直睡到了今早,而且因爲起得晚,竟然直接去上朝了,這讓她隱隱有些惱火。
但是隨後一想,既然選擇了相信,她就不該動這些小心思,免得讓那些看笑話的人得意了。
如此一想,倒是開懷了許多。更何況若是真相知道,今夜問他也不遲。
用好早膳,若影閒來無聊便去了東園,這幾日總是有新品種的花被栽種到東園,而且前天莫逸風還讓人在東園重新挖了一個荷花池,那形狀還是她喜歡的樣子,而且今日該是竣工之日,這讓她開始心動起來。
她記得曾經她對他說過,她喜歡荷花,原先三王府雖然有荷花池,她卻故意說不喜歡那形狀,沒想到他還當真在尋回她的那日命人動工了。
來到東園,果然是別有一番景緻,雖然荷花尚未開,可是那些她從來沒見過也叫不出名字的花已被佈置得仿若一片花海,讓人見之流連忘返。
正當她望着荷花池驚喜之時,一聲聲嬌笑自身後響起,若影轉身看去,頓時蹙了眉心,下一刻剛要朝另一處而去,誰知有些人並不如她所願。
“側王妃,怎麼看見我就要走?”柳毓璃輕笑一聲,未等若影離開她便已經走上了前。
若影轉眸看向柳毓璃那挑釁的容顏,勾脣一笑道:“爲何王妃認爲我是看到你了才走?”柳毓璃剛要開口,若影移開視線朝她身後望了一眼道,“方纔我不過是看見一隻老鼠竟然青天白日地在此招搖,嫌惡心,所以躲着點,卻沒想到被王妃認爲是看到了你才轉身走人了。”
柳毓璃聞言臉色一變,春蘭更是爲自己的主子抱不平:“側王妃,在這個王府可是王妃說了算,你別這般欺人。”
若影淡淡掃了春蘭一眼,而後看向柳毓璃道:“我只記得這王府是莫逸風的,何時成了你的了?莫非這三王府也要易主了不成?”
“你……”春蘭因爲她的指鹿爲馬而氣得身子發顫,正要與她對峙,卻被柳毓璃伸手攔下,而後輕笑着對春蘭說道:“春蘭,側王妃今日心情不好,你就少說幾句。”
春蘭眼波一轉,也跟着笑了起來:“是,奴婢倒是忘了,昨夜三爺不僅留在紫霞閣,還對王妃溫柔備至,今早更是捨不得起身,若不是王妃勸着三爺去上朝,三爺還捨不得與王妃分離呢。”
紫秋聽了甚是氣惱,她們一唱一和分明是故意的,她轉眸看向若影,就怕她會着了她們的道,若是她與莫逸風鬧,也就等同於將他往柳毓璃處推去。
不過讓紫秋意外的是若影並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好笑地看向春蘭:“你這丫頭知道得可真多,難不成人家被窩裡的事情你也清楚?還是你春心蕩漾的躲在暗處偷看?如此看得見卻摸不着,想來昨夜心頭極癢吧?”
“你不要信口雌黃,我纔沒有。”春蘭氣得面色青白。
若影聞言笑容一斂,伸手就給了她一巴掌,就在柳毓璃和春蘭的愣忡中,她撫了撫自己的手蹙眉道:“瞧這皮糙肉厚的,打得我的手心都疼死了。”
紫秋也是因爲若影這一巴掌而愣住了,回過神後急忙上前檢查她的掌心:“有沒有傷到?教訓她何須側王妃親自動手,可別把自己給傷到了。”
“你、你簡直反了!居然敢打我的人。”柳毓璃緊握着拳心瞪大了眼眸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上前將她好好教訓一頓。
若影淡淡掃了她一眼後輕哼道:“爲何不敢?她在我面前居然不自稱奴婢,難道因爲是王妃的人就打不得了?還是當真要打狗看主人?”
柳毓璃沒想到她一回來會後更加伶牙俐齒了,竟是將她說得無言以對,看着她仰頭轉身離開,她氣得指尖都在發顫。
離開了荷花池,紫秋笑得前俯後仰:“側王妃太厲害了,不但將春蘭那個狐假虎威的東西好好教訓一番,還吧那柳……王妃給氣得半死不活,當真是痛快極了。”
若影也是隨之笑開:“誰讓她故意氣我的,不好好教訓她們主僕二人,還以爲我好欺負。”
“說得對,就該好好教訓她們,否則那姓柳的就當真將自己當回事了。”紫秋正說得痛快,卻見若影異樣的眸光朝她看來,這才發現自己剛纔不但沒有叫柳毓璃爲王妃,還稱她是“姓柳的”。意識到方纔有些口不擇言,紫秋垂眸支吾道,“奴婢失言,請側王妃恕罪。”
若影看了看她,突然噗嗤一笑:“叫她姓柳的還擡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