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的時候,華兮綰彆彆扭扭的,穿了一身染滿藥香的月牙白色的衣袍,她從牀榻上下來,推開自己的房間房門,向門外走了出去。
那衣袍因爲是男子的,無論在長度還是大小上都很不合身,華兮綰本就生的嬌小單薄,寬大的衣袍便鬆鬆垮垮罩在她的身上。
她小心的撩起袍角,跨步出了高高的房間門檻,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實在是太怕丟臉,擔心自己被過長的衣襬給拖得絆跤了!
華兮綰的頭髮輕鬆隨意的挽起了一個纂,寬鬆的男子式衣領,讓她在低頭時,不經意間便露出了一截光滑細膩的後頸。
她繞過兩道偏亭,纔在垂花廳處一個鏤空的廊子裡,見到了御禊。
聽見腳步,御禊遠遠地就擡起頭看向華兮綰走來的方向,他的眼神一凝,眼底就帶了一份感嘆之色。
“衣服還合身嗎?”他問:“抱歉,我們來的倉促沒能帶上你的衣物,毒醫莊裡又從來就沒有過女子出現,所以只能讓你穿我的衣服了。”
華兮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雖然鬆垮,卻還算平整的男子衣袍,有點糟心的點了點頭:“好吧,我能理解,只是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習慣。”
她低頭的瞬間,沒有瞧見因爲看到了,她後頸那處旖旎風光的御禊,眸色暗了一暗。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啞了一份:“你身量單薄,真的要習慣恐怕應該很困難吧。”
華兮綰聽他這麼說了,就有點不自在的腹誹了一句。
明明計劃了這麼久要將她擄走,要是真如他所說的這麼貼心,他御禊就應該準備好她的衣裝啊。
想歸想,華兮綰自己也明白,現在她的不過就是個被軟禁的囚徒罷了,哪裡又真有可能去提什麼要求。
她便點點頭,:“我知道,我會盡快適應的。”
御禊聽了她乖順不反駁的話,反倒語氣裡卻有了一絲不悅,:“我說什麼你就答應什麼?你什
麼時候變得這麼會將就了。”
我要是現在不是一個囚徒的身份,我早就把你的門牙打掉了!
華兮綰聞言心底氣了個倒仰,面上卻隨和的淡淡一笑:“我只是覺得人活在世上,凡事都太過苛求也不好。”
御禊不耐煩聽她虛僞的這話,搶着問道:“你往日裡在溟王府的時候,都喜歡穿些用些什麼?”
這是在瞭解自己的喜好,想給自己改善下生活環境麼?
華兮綰立刻將念頭否定了,若是以前的御禊,她還能大大咧咧蠻不講理的提要求,可現在的御禊這麼問她,華兮綰當然是什麼也不肯主動說了。
御禊這是在套話,想要弄清自己的底細吧……
她順着御禊的話題,仔細回憶了一下,試圖將以往在溟王府中生活的日子,挑揀出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細節,講給御禊聽聽。
她的思緒回憶了一圈,卻尚且還沒有想起什麼平淡的過往,腦海裡率先浮現的,是她與北溟的許多過往。
好像……北溟這個人一向就是不甘於落後人下的,他和她在一起時所做的一切,通通都是轟轟烈烈驚心動魄的。
就連她往日裡的日常起居所用之物,都是北溟親手挑選的朝中貢品,即使是一件隨意送給她的中衣,也一定是蘇雲錦緞織就的,上面用千金難求的銀星絲勾勒圖案,請了京中最好的繡娘縫製。
然後面上沉穩的不顯什麼,狹長的狐狸眼底就藏匿着狡黠和期望的情緒,只要得到她的喜歡,北溟的哪點期望就化成了歡悅的情緒。
她怎麼現在才發現,那個傢伙這麼好哄呢。
華兮綰的眸色一黯,是因爲北溟之前不妨間,忽然出現在了她面前的緣故嗎?
害得居然在這裡懷念起了曾經,他不是將自己當做晏楚瀾的替身嗎?自己走了不妨礙他們兩個人,他應該更加高興纔是啊,又爲什麼要親自千里迢迢追了過來,還僞裝成爲了商水茗的模樣纏在自己身邊。
居然捨得拋下晏楚瀾,這麼個
有容色又有情分的初戀情人扔在府裡,北溟他……難道還愛着自己?
這年頭嚇了華兮綰一跳,她覺得自己真的是沒有出息,忘不掉北溟也就算了,還甚至自欺欺人起來,北溟對她,應該只是源於男人的佔有慾望和得不到的可惜吧。
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前世的大家不都這麼講嗎。
“你怎麼了?”
華兮綰不知不覺間的走神,讓御禊微微蹙起了眉,他打斷她的思路。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自己以往,在溟王府時掙扎的那些日子罷了,”華兮綰苦笑一下,解釋道。
她的話讓御禊頓時起了興致,他拖長了語氣,故作瀟灑的問了起來:“爲什麼,你在溟王府的時候過得不好嗎?”
“也不算不好,只是就那樣活着而已。”她含糊道。
御禊的聲音有了波動,他奇惑的追問:“可北溟不是對你很好很寵愛的嗎?甚至因此……”他頓了一頓,繼而接了下去:“……我記得在回蒼洲的路上,就因此將我趕了出去。”
華兮綰的心底有些警惕起來,御禊的話沒有錯,可他是不是對溟王府不,應該說是不是對自己在北溟心裡的位置,也不免有些太過於在意了。
華兮綰留了心,她搖搖頭明媚的臉上,就染上了悽苦和不甘的神色,就像是一個有故事的女子,始終倔強的強撐着過去,卻在不經意間被人揭穿的窘迫。
她的聲音低了一低,帶着令人心酸的顫音:“你不是分明知道晏楚瀾的事情嗎,爲什麼還要來問我……在北溟的心裡,我不過就是一個,因爲長得與晏楚瀾有幾分相似的替代品。”
華兮綰的聲音更低,她低落的哽了一瞬,隨即輕輕的帶着幽怨的道:“我與他生死與共那麼多次,我想盡方法的給他機會,可努力了那麼久,我卻根本就看不到一點希望。”
“我從來都沒有走進過北溟的心裡,不是我不願意,而是因爲有了晏楚瀾的存在,北溟就再也不願意給其他女子一點機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