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頭望着空中的雪花,她伸出手,接住幾顆。雪花剛落到掌心,立即就融化了。
她好奇的看着,倏地“咯咯”笑了開。
“盈盈?”
段奕沉拿着狐裘走出來,看到她站在院子裡,嘴角微微翹起,走過去將衣服披在她身上,“小心着涼。”
曉曉的頭髮長了,已經長至腰際。臉色紅潤不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瀰漫了一層淡淡的薄霧。原本纖細的體態更加豐盈了,腹部更像被吹起的皮球,圓圓滾滾的。
她絲毫感覺不到旁邊有人一樣,仍是睜着大眼睛,望着天空旋轉的雪花。他寵溺的輕輕擁住她,下巴擱在她的肩頭,跟她一起看雪。
在他眼裡,這時的曉曉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無法面對段子非離開的事實,潛意識裡將自己完全封閉起來。可不管怎樣,只要能看到她這會健健康康的站在他面前,那比什麼都重要。
期間,段彥雲無數次派人請他入宮,都被他回絕了。他的理由很簡單,他與四哥間的帝位之爭,他沒興趣參與。而段蕭祁那邊,他也只說過一句話,除了林默盈,他什麼都不想要。
就這樣,日子看似太平的過着。從夏到冬,掰着手指算,他陪伴在她身邊的每一天,都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
玲瓏閣。
賽罕面容憔悴的坐在檐廊上,望着外面肆意飛舞的雪花,就像在看着自己即將枯萎凋謝的生命。
自從林默盈進府後,段奕沉就沒踏進過這裡一步。
習慣性的將手放在肚子上,自嘲的一笑,“孩子,將來只有你和孃親相依爲命了……”
“公主,怎麼又坐在外面?”阿碧不滿的責備一句,“傷寒還沒好利落,又跑出吹風?”
賽罕頭都沒回,只是淡淡的問,“王爺呢?”
阿碧擰擰眉,各種藉口她都編過了,今天再說什麼?
“呵呵,”賽罕虛弱的笑笑,擡頭瞅瞅她,“他在陪林默盈是不是?”
阿碧沒言語。
賽罕將目光重新調向遠外,“明知道是這樣,還是一次又一次傷自己的心。”
“公主,”阿碧終於忍不住了,說出憋了許久的話,“我們回藍鳳族吧。”
賽罕怔了下,“回去?”
“是,”阿碧目光堅定道,“既然在這裡不開心,爲什麼還要留在這兒?王爺自始至終都沒有喜歡過公主,就算公主懷了他的孩子,也不過就是差人月月送補品過來。公主還年輕,何必把大好的年華葬送在這呢?”
阿碧的話,讓賽罕垂下了頭。離開……她從未想過。
“公主,”阿碧蹲下身,握住她冰冷的雙手,“公主,想想你肚裡的孩子,你想他將來像你一樣不開心嗎?”
賽罕倏地揚頭,怔怔的望着阿碧,“不,我不要……”
她可以忍受現在的一切,那是因爲,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段奕沉不愛她。可她的孩子不同,他不該成爲她爲愛不顧一切的犧牲品!
“公主,我們走吧,回藍鳳族,那裡纔是我們的家。”
“家……”
良久,賽罕笑了,“好,我們回去,回到屬於我們的地方。”
絕美的容顏,重新綻放出奪魂懾魂的明豔笑容。
“不過,在臨走之前,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是夜。
張御匆匆走進墨玉閣,“王爺,宮中傳出消息,四王爺已經帶兵進宮了,怕是要……”
段奕沉放下手裡的書,眉頭蹙緊了,看眼牀上睡着的人。起身站了起來,“馬上進宮。”
他可以不管誰坐皇位,卻不能看着二哥的喪命。
他們纔剛離開,阿碧就端着滲湯來到墨玉閣。
她不卑不亢的說,“王妃命奴婢前來看望林姑娘,順便給姑娘量下尺寸,做幾件冬衣。”
侍衛面無表情道,“沒有王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入墨玉閣。”
阿碧隨即從腰間摸出一塊腰牌,在手裡晃了晃,“這是王爺的令牌,他走得匆忙,只給了這塊令牌。”
侍衛們面面相覷,又看了看王爺從不離身的那塊腰牌,最後勉強答應,“那就動作麻利點,量完趕緊出來吧。”
這時,一個侍衛取出一根銀針,謹慎的把針插/進湯裡,沒有任何異樣。他朝兩邊示意,他們這才直接放行。
進入墨玉閣,阿碧從那些侍衛們的腳步聲就能判斷出,這裡高手如雲,任她的武功再好,也休想硬闖進來!
來到曉曉的房間,她把湯放在桌上,慢慢走近牀邊。曉曉的身子縮成了一團,手裡攥着那塊玉,睡得不怎麼安穩。懷孕的身子看起來,給她造成了不小的負擔。
她從袖中抽出一把刀,盯住她,手裡的刀有些顫抖……
段奕沉坐在馬車內,眉始終都緊鎖着,自離開王府後,他的心就一直在懸着,說不出爲什麼,像有事要發生似的。
手習慣性的摸向腰間,倏地,神情一凜,眸中晃過犀利似刀的鋒芒。隨即掀開簾子,“張御,調頭,回王府。”
“呃,是。”
馬車迅速調頭,朝着王府奔去……
阿碧握緊手裡的刀,想起公主,她沒有時間再猶豫了。舉起刀,對準曉曉的肚子就刺了下去——
“當!”
一顆石子打在了刀身上。阿碧一刀扎進了被褥裡,就在她拔出來的功夫,一道快如閃電的身影驟然出現,一腳就將她踢到旁邊。
段奕沉急忙來到牀邊,檢查曉曉有沒有受傷,見她安然無恙睡得正香,這才鬆了一回氣。回過頭,雙眸冷酷的盯着阿碧,“誰指使你的?”
阿碧扔掉刀子,面無懼色的站起身,“既然被王爺撞見了,我也沒什麼話好說。這件事,是我一人做的,沒有任何人指使。”
“是嗎?”
段奕沉招招手,張御立即上前。
“帶出去。”
“是!”
張御押着阿碧下去。
房間內又恢復了之前的靜寂,曉曉縮着身子睡着,對發生在身邊的事,一無所知。
望着她,一抹笑意情不自禁的浮出臉頰。也許,對她來說,現在纔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