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午,岑青禾的心情都是莫名低落的,明明昨晚睡覺之前,她還有些期待跟商紹城的見面,可是那個夢過後,她忽然有些害怕再見。
那種既期待又忐忑的心情,折磨的人坐立不安,精神難以集中。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蔡馨媛把車給了岑青禾,岑青禾提前離開公司一會兒,去到酒店接岑青青一家三口。
坐在車裡,她一直望着酒店門口方向,可饒是如此,如果不是認出岑海軍來,她都差點兒錯過萬豔紅跟岑青青。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萬豔紅跟岑青青的打扮實在是讓她不敢認,前者穿了件紫色的裙子,肩膀上圍了條灰色的貂絨披肩;後者則是一襲長及腳踝的黑色長裙,頭髮盤在頭頂,脖頸處露出閃閃發光的項鍊。
兩人的打扮,活像是正在拍香港豪門偶像劇。打從她們出現,酒店門口過往的人,皆是朝她們投去驚訝和打量的目光。
岑青禾有種想死的感覺,還真讓蔡馨媛那張烏鴉嘴給說中了,盛裝出席。
岑海軍也是一身西裝,打着領帶,岑青禾上次看到他這打扮,還是從他二十年前結婚的照片上。
心底無語凝噎,即便再不願意,再怕丟人,可岑青禾還是從車裡跨出來,硬着頭皮,微笑着叫道:“二叔,二嬸。”
萬豔紅笑着對岑青禾揮手,她手裡拿着個不知打哪兒買的手包,上面全是毛。帶毛可以,可現在夜城的溫度,根本用不了這些冬裝的配飾,更何況她肩膀處還披着那條陽光一照,都泛着光的皮草。
“青禾。”
萬豔紅笑容滿面,踩着高跟鞋,跟身旁的岑青青挽手向她走來。
路人皆是朝他們看來,岑青禾受不了這份尷尬,所以主動打開後車門,出聲說:“先上車。”
看着岑青禾簡單的白襯衫跟黑色高腰裙,萬豔紅臨上車之前,還抽空說了句:“青禾怎麼沒打扮打扮,穿這樣就出來了?”
岑青禾笑的略顯僵硬,“公司有要求,上班必須職業裝。”
岑海軍上了副駕,萬豔紅彎腰跨進後座,岑青青穿着束腳踝的禮服裙,所以光是擡腳上車這個動作,就費足了勁兒,岑青禾在一旁看着,好像一腳給她踢進去。
磨嘰了半天,岑青青才坐進車裡,岑青禾上了駕駛席,在系安全帶的時候,無意間掃到身旁岑海軍脖頸處的暗金色領帶,實在是忍不住,她出聲說:“二叔,你這領帶不舒服吧,摘下來不用帶。”
岑海軍果然擡手去摘,嘴裡叨咕着:“你二嬸跟青青非讓我戴,我就說不用……”
話音纔剛落,萬豔紅已從後座伸出手來,她撥開岑海軍的手,蹙眉說:“戴着,一千多塊錢呢,不戴不白買了。”
岑海軍的手被她打的‘啪’的一聲,他‘噝’了一下,險些翻臉。
岑青青也說:“爸,給你買了你就戴着,穿那麼邋遢,怎麼去見別人?”
岑海軍忍着不爽,到底還是沒有摘下領帶,可臉上表情也不怎麼好看。
岑青禾看不得自己親二叔受委屈,所以開口說道:“就是隨便吃頓飯而已,沒你們想的那麼正式。”說着,透過後視鏡,她恰好看到萬豔紅身上的皮草披肩,以及岑青青脖頸處閃着光的項鍊,氣不打一處來,她沒忍住又加了一句:“福壽園是中餐廳,沒那麼多講究。”
她就差直說,別打扮的跟參加宴會要走紅毯似的,看着就丟人。
不知是她說的還不夠明顯,亦或是萬豔紅跟岑青青智商太低,聽不懂弦外之音,當岑青禾話音落下之後,萬豔紅很快接道:“穿的好點兒,也是不給你丟面子,畢竟人家小商請咱們吃飯,也不能太隨便了。”
岑青禾目視前方,一邊開車,一邊微笑着道:“二嬸,你穿皮草不熱嗎?等會兒把披肩放車上吧,飯店裡面溫度更高,用不着。”
萬豔紅一臉急於顯擺的模樣,出聲回道:“這披肩花了七千多呢,我就說隨便買個假的得了,青青非不讓,死活讓我挑個真的,爲了這頓飯,我們幾個都下了血本了。”
岑青禾一聽這話,心底更是不爽。他們一個月才掙多少錢?打着來夜城送岑青青上學的旗號,還不夠得瑟的了。
她本想直懟萬豔紅,可想了想,還是拿岑青青說事兒,出聲道:“青青,你都多大了,能不能懂點兒事兒?二叔二嬸掙錢供你讀大學,還得供青柯讀高中,像你想的那麼容易嗎?你現在自己不掙錢,還在花家裡的錢,得多爲你爸媽考慮考慮,別想一出是一出。”
岑青青三觀不正,從小被岑青禾管到大,聞言,她馬上挑眉回道:“欸,你別說我,我本來只想給自己買身新衣服,是我媽非要給她自己和我爸也換身新葉子,不信你問她。”
岑青禾沒出聲,萬豔紅笑着道:“青禾,二嬸還得跟你商量個事兒。”
她滿臉堆笑,身體前傾,眼中滿是討好。
從小到大,每次被萬豔紅這麼一看,一準就是有事兒相求。
岑青禾壓着心頭火,淡笑着問:“什麼事兒?”
萬豔紅說:“你看你現在的工作這麼好,跟商紹城又這麼熟,我昨晚回去跟你二叔商量了一下,要不你跟商紹城說說,讓青青畢業之後也進盛天上班唄?”
說完,不待岑青禾回答,她又迫不及待的補充道:“你小妹要個頭有個頭,要學歷有學歷,長得也不難看,等她到大學裡面再好好學學英語,不就是售樓嘛,會忽悠就行,而且還有你在,你也能照顧照顧她,到時候你倆都在盛天上班,那我跟你二叔可真是放心了,以後有空,我們跟你爸媽還能常來夜城找你們玩兒,這多好的事兒……”
萬豔紅徑自暢想美好的未來,岑青禾卻是恍然大悟,感情他們折騰了一溜十三招,所有的投資都是爲了在商紹城面前博個好印象,好爲岑青青的以後鋪路搭橋。
一瞬間差點兒氣到想笑,岑青禾還真沒想到,她這個二嬸還真夠‘深謀遠慮’的,才見了商紹城幾面,就已經想到藉着他在夜城立腳了?
“到時你跟青青都在夜城混好了,以後在這兒買房子,我們……”
“二嬸,二嬸。”岑青禾笑着打斷,邊開車邊道:“我現在待的部門是售樓部,目前招聘的門檻必須是國內外一線大學的本科畢業生及以上學歷,專業不是對口銷售就是外語,而且會兩門語言已經是最最基礎的了,青青現在英語六級都沒過吧?如果她不能掌握三門語言,那英語專八是必須條件,這也是公司的硬性規定……”
從後視鏡中打量萬豔紅臉上的表情,見她神色不是很好,岑青禾放鬆了一些語氣,故作輕鬆的說道:“青青現在連學校大門都還沒進,四年的時間,誰都不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的發展和走向,現在就把她四年後的工作提上議事日程,我覺得還是太早了。而且她學了這麼多年的藝術,以後完全可以從事藝術方面的工作,要是做個跟專業不相關的,這麼多年的畫畫不是白學了?”
萬豔紅聽出岑青禾話裡的意思,說白了是拒絕她之前的請求。身體從討好的前傾變成後靠,她坐在後座,臉上沒有笑意,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岑青青則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脣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讓岑青禾看了特想打她。
最後還是岑海軍出聲道:“青禾,別聽你二嬸的,她就能瞎折騰,青青連大學還沒等上呢,她就攛掇着以後出來找工作的事兒,竟能整一些沒用的。”
萬豔紅把不悅撒到岑海軍頭上,沒好氣的道:“上這麼多年學,花這麼多錢,不爲以後找個好工作爲什麼?還就知道整這些沒用的,我說你腦袋纔是不轉彎,鏽住了呢。多個朋友多條路,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能不爲青青爭取一下嗎?”
岑海軍當即扭過身去,拉着臉,出聲罵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出門在外我不稀罕搭理你,你別他麼給我賽臉。”
萬豔紅還是怕岑海軍的,見岑海軍翻了臉,頓時別開視線不敢說話。
岑青青側頭看向窗外,“哎……”
岑海軍瞪着她罵:“你也少給我唉聲嘆氣的,從昨天到現在就沒着消停,你說你來這一趟花多少錢了?學費一年兩萬多,生活費還得給你備三萬多,你一個人一年得花六萬塊錢,我跟你媽一年才掙幾個一萬?你還有個弟弟呢,我倆不是就你一個孩子,你花錢的時候想想你小弟,他比你小那麼多,都比你懂事兒,不知道你怎麼當姐的?”
岑青青梗着脖子回道:“罵我幹什麼啊,我說什麼了?”
岑青禾沒成想他們一家三口會在車裡吵起來,不是開玩笑,是真的吵。
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她趕緊出聲勸着,說到最後,萬豔紅差點兒哭了,抱怨這麼多年多麼多麼辛苦,多麼多麼不容易,氣得岑海軍讓岑青禾停車,他要下車。
岑青禾被逼無奈,只得道:“今天看見商紹城,我會抽空問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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