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救援的時間裡,K2峰的氣候越來越惡劣,大雪壓境,再加上高原氣候的原因,連火都點不着,而更糟糕的是直升機上不來,求緩小組和生化小組被堵在路上。
聽到他們要徒步上來,靳成銳提醒他們小心山裡的狼。
“狼頭你就放心吧,我好歹也是部隊出來的。”朗睿許久沒有親自動手了,這次有機會,當然要好好表現,親自帶隊登山。
靳成銳也許是對他足夠放心,沒有多說什麼。
原地跑的劉猛虎在他切斷通迅,問他:“狼頭,我們的食物都吃完了,我去打點野兔什麼的回來。”
“不準去。”靳成銳冷厲的拒絕。
劉猛虎不解。現在他們呆在這裡也不能做什麼,而且這樣的氣候沒人敢睡。
韓冬讓他聽話,說一兩天餓不死。
實則他們都幾天沒吃過像樣的東西了。
楊光見劉猛虎還是不能理解,一邊原地蹦跳一邊喘息的講:“虎狼,這麼大的雪霧,你走丟了我們還要浪費時間和體力去找你,現在救援小組正在路上,如果他們這麼個時候到達,不是還要耽擱更多時間?這樣不僅是我們有危險,還害了其他人。”
聽到楊光的話,劉猛虎想明白了,也不嚷着要去找吃的。
只是又冷又餓,這種感覺真不好受。
這樣也就算了,他們還要不停的運動消耗體力來讓自己不被凍住,真是狠操蛋。
靳成銳看他們像羣跳蚤似的原地蹦,組織他們繞雪屋跑步。
楊光他們看跑在前頭的長官,心裡臥操一句,苦逼的跟着跑。
雪屋裡徐驊聽着他們的腳步聲,也想出去和他們一起跑,可他沒辦法。
“狼頭,灰狼一個人在雪屋裡也挺寂寞的,不如我們拉他出來一起運動運動?這不運動再多的被子蓋着都冷。”
劉猛虎的聲音讓徐驊豎起了耳朵。沒想到這個傻大個還能這麼替人着想。
“去吧,餓狼,你也去幫忙。”靳成銳沒有停下來。
劉猛虎和韓冬兩人,跑到雪屋入口就掉隊鑽進去,看到坐起來的徐驊,直接一人一邊把他架起來。
他們速度很快,似是想要趕上下一圈的隊。
徐驊單腿蹦的被他們拖出去,被迎面而來的寒風給颳得差點喘不過氣。“這什麼鬼天氣,怪不得這麼冷!”
“別抱怨了,快跑吧,不然你很快就會凍成冰棒。”韓冬一點沒因爲他是病人就照顧他。
劉猛虎壓根不知道什麼叫溫柔。
所以被他們兩架着的徐驊,要跳得非常快才能跟上他們的進程,一圈下來就出了身汗。
楊光跑得起勁了,在速度慢下來後提議的講,我們來唱歌吧。
“好,紅狼,你起頭。”靳成銳沒說話,韓冬立即贊同。
指揮官沒有意見,自然是聽隊長的。
楊光也不太怕,除了家族原因,主要是他現在是自己男人了。她醞釀了兩下,想了半天才想起歌詞。
“聽吧新徵程號角吹響!預備唱!”
聽吧新徵程號角吹響
強軍目標召喚在前方
國要強我們就要擔當
戰旗上寫滿鐵血榮光
……
朗睿遠遠的聽到他們宏亮嘶吼的歌聲,笑着對救援小組和生化小組的人講:“這羣小男孩們總是這麼熱血,你們知道我這個指導員當得有多辛苦麼?”
兩個小組的人呵呵笑。朗指導員,怎麼聽都覺得你是在炫耀啊!
看到朝他們走來的熟悉色彩,韓冬在靳成銳停下後大喊:“立定!”
朗睿快步走到他們面前,把他們每個人都寶貝似的打量番,最後纔對靳成銳說:“狼頭,我們來晚了。”
“不晚。”靳成銳語氣真摯沉穩,沒有一點責怪的意思。他把韓冬他們交給他,走向生化組的人。
生化小組都穿着防化服,爲首的看到靳成銳,立即向他敬禮。
靳成銳回禮,帶他們進雪屋。
“你們會怎麼處理它?”靳成銳從雪屋的角落,挖出精緻的玻璃瓶子給他們。
小心翼翼雙手託着玻璃瓶的生化小組組長,把它放到部下打開的蓋子裡纔講:“靳中校你放心,我們在研究出血清後會把它們處理掉。”
他們帶着的銀色手提箱很厚,內側四面透明材質的盒牆發着光,絲絲縷縷的白煙往外冒,可見這個盒子的溫度絕對底於零下二十度。
組長見他盯着盒子看,以爲他不放心,解釋的講:“這盒子是專用於危險係數極高的化武,溫度設置在零下一百攝氏度,蓋合上後如果沒有鑰匙就是個絕緣體,靳中校不必擔心。”
“嗯。”靳成銳看了他眼,沒有說什麼。
他剛纔只是在想這個血清的研究要多久,查希爾·沙夫帶着它一路來到K2峰,途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感染這種病毒,現在他們有X病毒桿菌的原體,研究起來應該要快捷些。
不過這些事也是由國家出面進行交涉,問了也沒用。
靳成銳離開雪屋,讓他們都進去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楊光沒什麼好收拾的,把救援小組帶來的巧克力殷情的捧給靳成銳。“狼頭,先吃點東西吧,這裡有乾淨的水。”
看她獻寶似的,靳成銳沒拒絕。他拆了塊巧克力放進嘴裡,在她好奇的注視下嚼了兩下,頓時甜膩的味道瀰漫整個口腔。
在外出任務,他吃過很多種巧克力,今天的似乎要比平常的那些好吃一點。
把包裝殼給她,靳成銳讓她去拿裝備就往樹林裡走。
楊光看他背影,又見戰友都把背囊背好,徐驊被救援小組的人扶上擔架,才匆匆把巧克力裝進袋裡跑向雪屋。
“紅狼,你的背囊。”劉猛虎把肩上的包扔給她。
楊光跳開,讓它把雪地咂出個大坑。對這樣的暴行,楊光什麼沒說,撿起來對他說了聲謝謝。
劉猛虎也絲毫沒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反頭瞧着雪屋感嘆的講:“我們就要走了,還真有點捨不得這個親手蓋的小屋。”他在工地的時候也是蓋房子,但是他做的都是苦力活,而且從沒有看它完整的呈現眼前就被人趕走,現在這個雪屋不僅是他們幾個親手蓋的,他們還在這裡渡過最難忘而又漫長的幾天。
“大男孩,朝前看,能留下值得回憶的事是好事,但是我們還會有其它任務,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雪屋。”楊光勾着他肩膀,像個小大人似的說得頭頭是道。
劉猛虎也照單全收,對她說的話十分相重,只是在靳成銳提着一個黑袋子回來後,臉色瞬間變得沉凝,像興奮跳舞的孩子突然摔了跤。
靳成銳在救援小組的人來接時,沒有給,沉然的道:“我們自己來。”
救援小組的人見他態度堅決強硬,理解的點頭,擡着徐驊開始下山。
自看到靳成銳多揹着一個另人直覺不喜歡的黑色大袋子後,戰狼小分隊的每個都沉默下來,一路上沒有誰再說話。
朗睿有些擔心,在到山直下等直升機降落時,向靳成銳打探情況。
靳成銳說了句回去再說,朗睿便不再問,讓戰狼的成員先上機。
當直升機的艙門關上,阻隔崑崙山的美景飛離時,劉猛虎、陳航、徐驊、韓冬、厲劍一致難忍悲慟情緒,目光如炬的眼裡浮起溼意,連楊光都沒有例外。
這不是難度最大的任務,卻付出慘痛的代價。
楊光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明明上一世張晏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就犧牲了?是因爲她的提前加入嗎?
在以前,她不覺得自己的提前加入有什麼影響,甚至還沉浸在能幫助他們的喜悅裡,可是現在她不得不重新正視這個問題。
回到基地,等候的相關人員接走張晏,負責人跟靳成銳交談接下來的事宜。
朗睿讓他們幾個解散,三十分鐘梳洗完畢後換常服出來集合。
三十分鐘對他們來說,僅僅是做這兩件事就太長了,最主要的還是希望他們能夠冷靜一下。
一下從零下幾十度回到二十多度的初夏,不適應的他們沒有在意這些,甚至忘記自己回宿舍是要做什麼。
同樣消沉的楊光沒有去開導他們,如行屍走肉般坐在地上。她突然想要逃離這裡。
“啊——!”劉猛虎錘地大叫,像只憤怒的獅子,連地都跟着他顫抖。
陳航神精質的問。“你們怎麼了?”
“沒什麼。晏子,你快去洗澡,然後幫猛虎找好衣服。”韓冬沒有告訴他實情,至少現在他還算是正常的。
可是在葬禮上知道事情真像後,陳航的哭聲嚇倒了一片來參加葬禮的首長們,讓他們不盡跟着動容。
張晏是以烈士的名義葬入烈士陵園,除此之外還獲得一枚二等功的勳章。
當然,再多的頭銜都無法挽回他年青的生命,靳成銳能做的僅是讓該屬於他的榮譽一分不少。
楊光聽到鳴槍,瞪大眼死死的望着漆黑的棺。
這樣的場面讓她想到前世那場黑色葬禮,痛徹心扉,刻骨銘心。她看向站在最前頭的長官,緊緊攥着拳頭,直到葬禮結束才發現因爲握得太久,指甲已經扣進了肉裡。
刺痛的張開手指,看着手心刺目的紅,楊光想她應該休息一陣。
這裡可能真的不是她該來的地方,她的任性與天真不適合這裡,她應該回到她原本的生活。
但是趙傳奇去了獵人學校,自己與長官結婚了,一切都變得和以前不一樣,她沒有了先知這張王牌,開外卦的代價是她失去了一位戰友。
“張晏!你說過你會回來娶我的!”一道尖銳的女聲突兀的響起,撕心裂肺的哭喊像是得不到關心的孩子,可是這次不管她如何哭泣都不會得到她想要的。
旁邊張晏的父母扶着女孩,同樣泣不成聲。
楊光看到女孩側臉有個像翅膀的白痕,想這應該就是張晏說的那女孩吧,非常漂亮,滑出眼眶的淚水像是天使的眼淚。
“楊光,走了。”韓冬叫還呆站着的女孩。
楊光擡頭,看到儀仗隊和首長他們都走了,動了動腿,覺得小腿肚有點抽筋。在張晏父母扶着女孩離開後,僵笑着講:“你們先走吧,我想陪晏子說說話。”
韓冬不放心。“我留下來陪你。”
“隊長,我沒事,你走吧。”
“韓冬,帶隊回基地。”靳成銳從前頭折回來,讓韓冬把人帶回去。
韓冬看看他又看看楊光,立正敬禮。“是!”
陵園一下變得冷清,只有楊光和靳成銳兩人站在張晏墓前。
大悲之後的楊光很平靜,連長官站在身邊都不覺得緊張。她站了會兒纔講:“長官,我想回家。”
很平靜,沒有任何漣漪,像是水面上微微盪開的波紋。
靳成銳緩緩道:“記得回來。”
戰狼永遠都是你的另一個家,什麼時候想回來了就回來。
他的話一如既往的嚴謹,從不浪費多餘的字來表達相同的意思。
楊光站了許久,要走時忍不住看他。剛纔決定的很乾脆,可一想到真要看不到他,她又有些不捨。
“長官,你不想知道我爲什麼要回家嗎?”
“楊光,我一直認爲你足夠優秀,這個想法到現在都沒有變。”“如果你覺得自己應該休息了,那一定有你充分的理由。”
“你問我我就告訴你。”
靳成銳轉身面對她,看她用玻璃築起的堅強實則脆弱的僞裝,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你是個重感情的人,趁這段時間多陪陪楊父楊母。”
被他摸的楊光有點兒受寵若驚,眯起眼睛想蹭兩下。“長官,你能送我回去嗎?”
“如果你能晚兩天,我可以答應你。”
“謝長官。”
晚兩天,如果不出任務,她能夠呆的。
回到基地,劉猛虎和陳航雖然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但是他們一個個被朗睿叫去談話後好了許多,除了精神有些不振,都恢復了正常的訓練與作息。
任務結束,每個成員都能獲得三天的假期,韓冬向靳成銳申請帶劉猛虎、陳航兩人出去轉轉,這個申請一交就批准了。
楊光看他們勾肩搭背的出去,整個人都黯然下來。
“怎麼了小陽光,需要指導員跟你好好聊聊嗎?”朗睿走到她身邊,依靠在陽臺上,有幾分放蕩不羈。
楊光斜眼看他,又繼續望着若大的操場。“不需要,你那套對我沒用。”
“不試試怎麼知道?”
不試她也知道,因爲這事沒有人能幫她。
看着周斌周隊長帶人種植的小白楊,楊光對未來無比憂慮。
離開以後她要何去何從?等兩年後才重新回來?這不現實,可是她現在不想留在這裡,她開始變得害怕出任務,她害怕因爲自己的存在,而讓他們原本應該健康恣意活着的戰友犧牲,她承受不起。
“指導員,一個害怕犧牲的兵,不是一個好兵。”
朗睿看她低垂顫抖的眼簾,緩緩收起閒散。“小陽光,我們要的不是莽夫。”
“我怕犧牲,我想活着。”楊光看向他,決定的講:“指導員,很感謝你之前對我的幫助,我想我們要暫時說再見了。”
“這次張晏的犧牲只是場意外,楊光,我們都很難過,但這與你無關,你不必對這事自責。”張晏遇難時她正在爲徐驊包紮,距離太遠,她再厲害都沒用,而當時的情況刻不容緩,韓冬他們的本能反應是逃離,誰也沒有想到那個恐怖分子會以命相搏。
不是因爲這個原因,楊光自己也很混亂。
“楊光,我希望你回家能好好想清楚,你已經是這個小分隊的一員,他們習慣你的存在,如果有天你拋棄他們,他們會很難過。”
“指導員,我說過別跟我說這些,沒用。”楊光故做冷漠和不在意。“我不是他們,不需要心理醫生。”
“你說的沒錯,你比他們都優秀,一顆年青強大的心臟,聰慧的頭腦,敏捷的身手,你是個合格的特種兵,我應該相信你的選擇。”
這話的言下之意是:你比他們都優秀,而現在他們都恢復過來了,就你還想躲回殼裡去。
楊光聽着不舒服,漂亮的秀眉輕皺,想這個朗睿果然有兩把刷子,怪不得情緒失控的陳航都能被他安撫好。
如果他能早點來,或許傅程鵬他們就不會離開維和小姐,或許又會有不一樣的結果。可誰又能保證,這個結果是好是壞?她能承受犧牲和死亡,但張晏明明是能好好活着的,這讓她無法接受,像是上天給她開了個玩笑。
“我的選擇是回家,朗指導員,如果你來帝都,可以來找我玩。”現在這裡讓她覺得窒息、壓抑,她必須回家,那裡有嘮叨的母親和男神父親,還有她青蔥的校園生活。
像母親和校長說的,那裡纔是她現在的人生,不是在這裡揮灑自己認爲的青春熱血。
“楊光。”樓下站在悍馬旁邊的靳成銳叫樓上的女孩。
楊光應了聲轉向朗睿。“我要回去了,朗睿,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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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完了,還有多少人在呢?
人生路上總是充滿了不如意,楊光也會害怕和怯懦的進修,但她不會一蹶不振的,覆滅是崛起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