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真輕輕一笑。“如果將來我變了,你會與我對立,做傷害我的事麼?”
“不會。”
“那麼,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齊遠之沉默。
“有你這份心意,不管將來再發生什麼樣的事,我都不會擔心。我信任你,你就不可以信任我一下嗎?”
“萬一將來我變了呢?”
“最多算我賭輸了。”顏真開玩笑說:“不過,那時我早就不在了,沒人會跟你計較。”
“什麼都敢拿來開玩笑,你是不是真以爲我不敢教訓你!”
顏真往他胸前一撞。“你教訓啊,來啊。”
“……”
“你捨得動我一根指頭麼?”顏真一邊說,一邊向前,手指輕戳他的胸口,咄咄逼人。
齊遠之低頭看着她,一步步向後退,退到涼亭的柱子上,再往後就是水池了。
顏真推不動他了,往後瞧瞧,眼神裡面有威脅的意味。“我想做你的王妃,給句痛快話,你要還是不要。”
他能說不要嗎?齊遠之握住了她的手,無奈的輕嘆。王妃的氣勢比他還足,他這個君王做與不做有何區別?罷了,依她就是,將來的事……誰又說的準呢。
第二天早朝,齊遠之主動提起登基之事,衆臣感激涕零,跪地謝恩少說有一柱香的功夫。不知道丞相從哪兒聽到了風聲,退朝之後來找顏真代替大臣們,還有齊國子民來道謝。
顏真只覺得好笑。別人做國君都是爭着搶着,只有他被硬趕鴨子上架,萬般不情願,難道不可笑嗎?
送走大臣,承影問她,齊國與鳳城現在是同一戰線,但萬一將來反睦怎麼辦?她難道就不怕他是在利用她?
顏真認真思考了很久,對於承影的疑問,她也說不出一個適合的回答。
換一個人,任何人,她都不會如此輕率相信,但是他可以。信任原本就是一廂情願的事,她願意信他,不追究,不猜疑,矇蔽起雙眼一意孤行。
他不會辜負她。
如此確信。
如果非要她回答究竟是爲什麼,那麼……她只能說,他是一個重情多過於利的笨蛋,笨到讓她不忍心算計。
對於也許隨時都會分離的人來說,最想做的事莫過於時刻膩在一起,只可惜,不論是顏真還是齊遠之都不是擅長感慨離傷的料。雖說齊遠之一有空就來看她,不過大部分時間都在忙各種各樣的事。他忙,顏真也不是無所事事,所剩時間不多,她要做的還有很多事,不把這些一一安排好,無法安心。
當然,日子不能總這麼無趣,特別是顏真一刻安生不下來的性子,一天不惹出點麻煩就全身不舒服。差不多每隔一個時辰,都會有人跑到齊遠之那兒叫苦。嘛,知道她有精神整人,他就放心了,只要被整的人不是他,怎麼樣都好。
年關將至,宮裡宮外都喜氣洋洋,每個人都歡天喜地的忙碌着。只有一個人因爲又臨近滿月的日子,身體感覺不怎麼舒服。
顏真不願讓其他人擔心,想法子把身邊的人都支開,一個人在屋裡懶着,卻沒想到來了一位稀客。
“小姑子,怎麼有空來我這兒?”不能怪顏真驚訝,她在這裡住了將近一個月,與齊幽蘭的住處只隔了百餘米,可是她一次都沒有碰到過她。
齊幽蘭看着她悠然的笑意,眼神中藏着一絲疑惑。她聽說了她的事,知道她命不久矣,連她這個不喜歡她的人都會爲之感嘆,爲何卻在她的表情中看不到一丁點的悲傷?
心底裡無端竄起一股厭惡情緒。
“我有話想對你說。”齊幽蘭神情冷淡,移開目光不再看她。
顏真不在意的笑笑,請她進來坐。齊幽蘭坐下,低頭看着自己的手,顏真給她倒了一杯茶,見她不主動開口,於是問:“有話就直說吧。”
齊幽蘭擡頭看看她,片刻,又低了下去。“我沒有惡意,說這些話也不是針對你,你……”
“我明白,你想說什麼就說吧。”顏真體貼的說。
“……”齊幽蘭猶豫了好一會兒,淺嘆一聲,才終於說出:“我想請你離開齊國。”
顏真目光微閃,並沒有意外。
“我不知道你和五哥有什麼約定,也不想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你繼續留在這裡只會加劇分離的痛苦……”齊幽蘭一頓,憂愁的看着她。“五哥表面上若無其事,不想被你察覺,一直隱忍不表現出來……他每晚都會來看你,在你屋外站上一兩個時辰,下雪的時候,雪花落在他肩膀上積成厚厚一層……你看不到他眼神中的落寞,你只看到他強撐出來的歡笑,被他周全顧惜的你怎麼又知道他心裡的痛苦?”
顏真脣邊的笑意未變,悠悠淡淡。“你來是想告訴我,他的痛苦只有你一個人察覺……你纔是那個關心他的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齊幽蘭皺眉。
“齊遠之對我那麼好,你一定很生氣吧。”顏真加深的笑意多了幾分戲謔。“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無比,而現在他的心思全都放在我身上,完全注意不到你……你一定非常嫉妒吧。”
齊幽蘭突然站了起來,羞怒的瞪着她。
“被我說中心事?”顏真輕肆一笑,極爲輕蔑。“表面上說是爲了齊遠之着想,其實是想把我趕走之後好趁機安慰他,反正我很快就要死了,他就是再悲傷再難過,遲早也有忘記我的一天,而你……這個默默在他身邊陪伴的人,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得到他——”
“住口!”
“你敢說你沒這麼想過?”
“……”齊幽蘭啞口無言。是,得知她要死掉的時候,她是有那麼一瞬想過她終於又有機會跟五哥在一起了,但那只是一個隨意冒出的想法,她並不像她說的有那麼重的心機!
“你想說,你來找我是因爲你實在看不下去?”顏真讀出了他的心思,卻是充滿諷刺的調侃。“不要自欺欺人了,如果你真心替齊遠之着想,就不該來找我對我說這些話,因爲你知道,那都是他心甘情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