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般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大手,攬着她的細腰,另一隻手抓着她的兩隻手,這姿勢……
這姿勢,要多曖昧,有多曖昧!
雖說,當初剛來大觀音寺的時候,她與他,亦差不多是這樣的姿勢。
但畢竟,是睡着之後,無意形成的姿勢。
況且,他們也沒有那般親密。
蘇南星的手,只是放在了她的手心裡,並沒有像眼下這般
很強勢的,禁錮着她。
林雪茶的眉頭忽然擰了下,“這般的姿勢,若是被人瞧見了,殿下與雪茶,會被人詬病的。”
“詬病?”男人的聲音暗沉,他微微垂眸,視線鎖住她,“本王既沒有讓你衣衫不整,也沒有讓你侍寢,旁人詬病什麼?”
“……”
難道,真的是她在這個朝代呆太久了,比常人還要再保守三分麼?
否則,連蘇南星這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都沒有覺得他這種行爲,已經逾越了男女本分。
而她,卻甚是在意。
林雪茶的面色微紅,眸色卻是依舊,清冷如常。
“雪茶只是怕,殿下的名聲,會被雪茶敗壞……”
畢竟。
她的名聲可是出了名的狼藉。
蘇南星若是與她扯上了點不乾淨的傳言,必定會深受其害。
自然……
亦有可能會是她自己深受其害。
且是,後者居多。
男人淡淡的嗯了一聲,“已經被你敗壞的差不多了,不差這一點。”
林雪茶還想再說什麼,男人卻是道,“睡罷,路還遠着。”
然後,車內一陣靜默。
林雪茶默了許久,還是問了一個問題,“殿下,何以不回答雪茶,之前的那個問題?”
待她話音一落,車內又恢復了沉寂。
林雪茶抿了抿脣,想着,會不會是自己將話題轉的太突然,蘇南星並沒有理解。
她正欲開口說話,卻是下巴一熱。
男人忽然鬆開她的手,隻手,挑起了她的臉。
他的眸色很深。
聲音雖然清淡,然他的語氣,卻是萬分確信,“他們該死,這個就是原因,不是麼?”
他們距離很近。
灼熱的氣流噴在她臉上,熱熱的,燙燙的,也是辣辣的。
他回答的話,太過於直接,眼神也太過於深諳。
林雪茶竟一時看不懂,他眼底流動着的情緒,到底是什麼。
她怔了怔,“殿下,既然殿下是相信雪茶的,卻爲何,還要步步逼問着雪茶?”
她是被劫持的,他看見了。
她殺了人,他也是知道的。
可,爲何?
他相信她的同時,卻還要那般待她?
非要逼她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他。
一定要逼她承認,逼她告訴他,殺人的人,就是她自己。
有何意義?
林雪茶想不明白。
蘇南星卻是默了半晌,方纔開口回道,“想看看你,會不會騙本王。”
也是想看看。
他在她的心裡,分量到底有多重。
林雪茶果斷愣住了。
所以,剛剛的一切,不過只是在試探她。
試探,她對他的忠誠。
那她騙了他,他就那樣默默的聽着。
其中,還給她一次機會,讓她好好想想怎麼回。
目的就是要,讓她莫要在他面前說謊而已。
可她,還是說了慌。
還不止一次。
蘇南星他,卻又是怎般的一個想法?
是不是,對她很失望?
心下愧疚感洶涌而來,林雪茶忽然間覺得,有點對不住,蘇南星對她的那份信任。
蘇南星將她的神色轉變,很好的映入眼簾。
他自是知道,以林雪茶如今的情況,是斷不可能,輕易將自己的信任交出去的。
她的疑心病太重。
不安的因素,也着實太多。
不信任旁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
緊捏着她下巴的大手,變成了細膩的撫摸。
男人的眸色閃過一抹詭異的光芒,隨後,便鬆開了她的下巴。
將她的腦袋,重新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了,問也問完了,該睡了。”
林雪茶眨了眨眼睛,此次沒有再問些什麼,倒是真的閉上了眼睛,開始假寐。
……
林雪茶是傍晚回的安平侯府。
安平侯夫人早已在府門口等候。
不過,卻不是在等她。
林雪玉下了馬車,朝百里連兒微微搖了搖手,便走到了安平侯夫人的身邊。
勾住了她的胳膊。
她依舊是戴着面紗的,只是眉間上的笑意濃烈,所以安平侯夫人也笑,“快回府罷,趕了一天的路程,想必累極了罷。”
林雪茶也朝千霧揮了揮手。
隨後,她走到安平侯夫人面前,朝她施了個禮,道,“母親。”
幾輛馬車相繼而去,安平侯夫人的視線,淡淡的落在林雪茶的身上。
“走罷,回府。”
林雪茶脣角勾着一抹笑,跟着林雪玉和安平侯夫人,走在身後。
紫卉卻是微微皺了皺眉,有些不悅的低垂了眼眸。
用膳的時候,便也是林雪玉和安平侯夫人說的多。
林雪茶極少和她們一同用膳。
也沒多少話題可以交流。
就只是在一旁,靜靜的聽。
偶然,安平侯夫人,也有問起她的時候,“聽說,雪茶被璟然殿下,整治的很慘?”
整治……
哦,她指的應該是抄書罷。
林雪茶淺淺的喝了一口湯,“母親言重,不過只是殿下對雪茶嚴厲罷了,自古嚴師出高徒,雪茶尚能受的住。”
安平侯夫人眼裡閃過一抹冷笑,卻是稍縱即逝。
“你能這麼想,自然是最好的,至於你能不能成爲,璟然殿下的高徒,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造化?
她竟然用這個詞。
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閃過一抹似笑非笑的譏誚,林雪茶眼睫彎了彎。
“若雪茶能夠長命百歲,想來,殿下的高徒之譽,雪茶還是能夠做到的,母親覺着如何?”
安平侯夫人慾要說些什麼,卻被林雪玉先一步開口道。
“姐姐聰慧過人,雪玉與孃親,自然是相信,姐姐可以做到的。”
林雪茶眸色一閃,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自然還是比不得雪玉妹妹的,雪玉妹妹纔是這帝京的才女,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我不過只是因殿下相助,這才比常人更快進步一些,且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類,這輩子,怕是莫要想學的好了……”
安平侯夫人脣角,滿意的泛起一絲笑意。
夾起一塊東坡肉,慢悠悠的送入口中,細嚼慢嚥。
林雪玉低垂着眼眸。
“姐姐莫要過謙,畢竟,姐姐的本領,雪玉與連姐姐,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林雪茶信口回了一句,“大概是隨了母親罷,不是說,母親的記性,極好麼,當初父親寫書,給母親看了一遍。
說是再次翻開的時候,不小心將水,倒在了書頁上,連着好幾頁的文字,皆被暈染了,父親心急火燎,着急的不得了,卻已對原文,沒了印象。
聽說,好像便是母親,一字一句的背給父親,父親這才重新寫下,那時,父親還直誇母親,記性不錯呢。”
她話音一落,安平侯夫人的面色,突然像是暴風雨過境一樣,陰沉的厲害。
林雪茶這一口母親的,指的自然不會是她,而是指林雪茶的生母,華蘭!
一想起那個聰明的不像話的女人,同時也是奪走她夫君,對府中所有寵愛的女人……
安平侯夫人的面色變得暗沉。
一口好牙死死的咬着,才忍住不對林雪茶,惡語相向的衝動。
林雪茶卻是起身,朝安平侯夫人微微施了施禮,“雪茶吃飽了,母親慢用。”
待她聘婷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看不見。
安平侯夫人才將手中的筷子,狠狠往地上一甩,眼神陰鷙的滲人。
“賤人,果真留你不得!”
林雪玉輕輕地眨了眨眼睛,坐在一旁,安安靜靜的,不說話。
安平侯夫人朝她看去,“到底怎麼回事,那三個人爲什麼會死?!”
林雪玉望着安平侯夫人,輕聲開口道,“孃親此言,倒真不該問雪玉。”
“雪玉你……”
“雪玉早已說過,姐姐福氣過人,遇難自有貴人相助,孃親何以不信雪玉?”
林雪玉淡淡的截了安平侯夫人的話。
起身,便也轉身回了房。
餘留安平侯夫人一人,坐在原位上,氣的她突然站起身來,一個揮袖,便將整張桌子上的佳餚,都甩到了地面上。
噼裡啪啦的,好一陣聲響。
有人陰鷙的眼眸,怒意滔天的目光中,染上一抹陰戾,有些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人的名諱。
“冷華蘭,林雪茶……”
林雪茶!
……
林雪茶回了院子,便見聽竹在院外,伸長了脖子等候。
兩隻手交叉在一起,無聊的打着轉子。
林雪茶忽然揚脣笑了。
她剛走過去,現出了身子,聽竹便像是小鳥一般,翩翩朝林雪茶撲騰過來。
聽竹拉着林雪茶的手,面色歡喜,“郡主,郡主你終於回來了,奴婢好想你。”
“想我?”林雪茶拍了拍她的手,邊走邊道,“我可沒有從你的臉上看出來,你有想我。”
聞言,聽竹頓時就嚶嚶嚶的哭了起來,以示不滿之意。
林雪茶清冷的脣色,慢慢的上揚,“那幾個侍從怎不見人影?”
她微微側了眼眸,瞥向聽竹,“該不會,你將他們都迷倒在榻了,如今還沒有起身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