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遠比花驚瀾想象的好得多,等她趕到樓蘭邊關時,樓蘭的軍隊已經集結起來了,樓蘭爾雪並未離開邊關,彷彿就等着她來一樣。
領兵的是樓蘭國的女將歐陽秉書,大約三十歲左右,英姿颯爽,一股戰將風骨不輸鬚眉。
樓蘭爾雪將花驚瀾送出城,看了眼蜿蜒行出的大軍,抓住她的手道:“驚瀾,後越事成之後一定要回來看看朕,朕的日子可能不多了……”
花驚瀾握住她的手,心底微酸,來之不易的親人,卻總是走到了盡頭,“別這麼說,你不會有事的。”
樓蘭爾雪輕咳一聲,“朕的身體朕心裡清楚。”
她歇了口氣又道:“快去吧,快去快回。”
花驚瀾翻身上了馬,打馬前行時,心中卻因爲她這四個字而沉重,快去快回……與死亡相伴的滋味,定然不好受!
隊伍才走出沒多久,溫濯衣就跟了上來,他追上花驚瀾,鄭重道:“這次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要跟着你去!”
言語表情頗有較勁的意味,花驚瀾沒忍不住笑,見他瞪了眼又連忙握拳掩飾了一下,道:“我又沒說要趕你回去。”
“那就好!”溫濯衣哼了一聲。
花驚瀾與歐陽秉書並駕齊驅,她頓了頓才問道:“歐陽將軍覺得這一仗該如何打?”
歐陽秉書一笑,“公子說笑了,這一仗,不打爲妙。”
“不打?”花驚瀾微愕。
“樓蘭國一向主和,從無與人先戰的先例,此次出兵不爲勝仗,只爲威懾。”歐陽秉書道:“連荊但凡有一絲大局之念,就會知道瓊玉國夾在西南角,只會被動挨打。”
的確,瓊玉國兩邊與樓蘭與後越接壤,並不能直接與其他兩國連通。
“連荊不是個好戰的人,”溫濯衣突然道:“此番出兵可能與賢王妃有關,可以在臨近城池廣佈賢王失利的消息,瓊玉國見無利可圖自然就會在攻城上舉棋不定。”
“樓蘭國再從旁協助,這舉敲山震虎,恐怕不等連荊下令退兵,瓊玉國皇帝就先着急了。”花驚瀾順口接道。
“真是如此。”歐陽秉書點頭。
如此一來,花驚瀾心裡鬆動不少。
*
果然,等樓蘭大軍抵達赤水城後不過幾日,瓊玉國就宣旨退兵,樓蘭也在五日後退出後越國境。
司徒威被殺,淳于燕大軍返抵燁城後迅速擊潰其遺留的親信軍,斬殺皇帝淳于饒。同月,李兆以淳于尚之名出兵征討淳于燕,淳于燕一路潰敗,於黑水崖跳崖自盡。淳于莊因假借皇帝名義向瓊玉國請兵,視同叛國,與慕容薇終身軟禁在王府之中。
次月,李兆肅清淳于燕殘黨,輔立淳于尚爲帝,年號昭。
*
“叮咚!”小小的魚餌扔進水中發出細小的聲音,花驚瀾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跟着船晃晃悠悠地看着水裡的漂浮着信子。
暖洋洋的太陽照在身上,她眯起眼睛,有一搭沒一搭地打着瞌睡。
“咬住了咬住了!”皎月突然大叫起來,連忙推着她的肩膀讓她拉起魚竿。
“急什麼?”花驚瀾慢條斯理地拉起魚竿,一條肥美的鯉魚就跳出了水面,她拉着線把魚支給皎月,“快去,讓梅二宰了下鍋!”
“我來吧!”淳于燕一身素白,與花驚瀾同樣裝束,眉間戾氣盡消,全然一翩翩淡泊公子。
“我來就是了!”皎月連忙抱住魚,急匆匆往裡面走,又道:“爺和公子等着吃就行了!”
陽光正好,淳于燕抽來一根釣竿伴着花驚瀾坐下,兩人輕輕依偎在一起,白衣相疊,頗有幾分神仙眷侶的味道。
“這樣的結果,你心裡沒有遺憾嗎?”花驚瀾看着流逝的江水問道。
淳于尚登基之後,依羣臣之諫將淳于燕衣冠冢棄於罪陵,並立書譴責其罪,載於史冊,從此背上千古罵名。
然而淳于尚的真實身世是不能告訴他的,所以淳于燕就算再想認回自己的親弟,卻也只能看着他爲了淳于饒悲痛萬分。
“要說遺憾,唯一的遺憾就是以後再也不能見尚兒了。”淳于燕笑笑道:“名聲與墓,與我這個二世人何干?”
花驚瀾撫上他的手掌,眉眼生花,“不如我們來說說怎麼安排你的身份吧。”
淳于燕似看出她眼底的狡黠,反握住她的手道:“說來聽聽。”
花驚瀾故作沉思道:“不如說你是花家的上門女婿,爲了表示入贅的誠心堅持不用本家姓,所以也改成了花,爲人忠厚老實所以對妻子言聽計從,從不敢拈花惹草只對妻子一心一意,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妻子累了負責捶背,餓了負責做飯,出門鞍前馬後,進門牀前塌下……你說怎麼樣?”
淳于燕朗聲大笑,摟住她將她拉到懷裡,促狹道:“就這點要求?”
花驚瀾眨眨眼睛,“太少了嗎?我也覺得太少了,不如以後我隨想隨加?”
淳于燕悄悄將手伸到她胳肢窩,戳她癢癢肉。花驚瀾在他懷裡翻滾着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不容易逮住他的手,卻聽他道:“不如娘子聽聽爲夫的打算?”
“好……好!”花驚瀾一口氣都沒喘勻,連忙點頭。
“我本姓花,娘子是花家收養義女,我二人從小青梅竹馬,成年之後自然也水到渠成,八擡大轎,千金聘禮,兩人於燁城成親,家裡從商,現奔走五國,遊山玩水之際做點小本買賣。”
淳于燕的手就擱在她腰上,花驚瀾防着他撓自己癢癢,於是只能“委曲求全”道:“那我不是很吃虧?”
淳于燕大掌改撫上她腹部,壓低聲音道:“等你生了萬貫家財的繼承人不就不虧了,爲夫保證永不納妾如何?”
“可我們是開妓院的,也不是做生意的。”花驚瀾顧左右而言他。
淳于燕箍住她的腰不讓她動彈,雙眉一掃,道:“就說是做酒水生意。”
花驚瀾樂了,圈住他的脖子道:“那我要不要穿女裝,不然別人瞧見了還以爲我有龍陽之好。”
淳于燕上下打量了她搖頭道:“這倒不用了,只要拆了裹胸布就行。”
花驚瀾眉一跳,“淳于燕,你討打是不?”
“哈哈!”淳于燕一笑,將她攔腰抱起往船艙裡走,“好了,我的壽星公,今天是你的生辰,別說這麼掃興話。”
船艙裡,佳餚玉釀擺了滿滿一大桌,皎月、出雲,梅二與素歡,想容幾個姑娘,花殷幾個,溫濯衣與溫如玉兩人還在爲了金蛛絲置氣,唱詩在旁哄着懷裡嬌嫩的嬰兒,桑不歸在旁擦拭着自己的大傘,錦兒時不時從盤子裡偷一兩粒花生米出來嚼着,看得大武頻頻搖頭。薇言在旁邊拿了個軌殼敲敲打打,到現在也不相信淳于燕的命就這麼定了。玄機和悲風似乎對這頗感興趣,圍着薇言看她算卦。
“開放了!”皎月大喊一聲,在旁邊自顧自的人紛紛放下手裡的東西圍到桌邊來。
花驚瀾倒了一杯酒舉起來,道:“祝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這話怎麼也輪不到你說,去去去,靠邊兒站!”溫如玉擺手,明顯唾棄她。
花驚瀾嘿嘿一笑,“反正說來說去就拿幾句,不如來點兒實惠的吧!”
敲詐!衆人心裡跑過這麼兩個字。
自從淳于燕不當王爺之後,花驚瀾似乎就迷上了這個行當,見天地琢磨着怎麼從他們手裡拿銀子出來!
花驚瀾無辜地眨眨眼,“我這不是爲了大家嗎,你們想啊,你們在我手底下混飯吃,如果我先沒錢了,你們豈不是要餓死?”
“還不如直接餓死呢……”錦兒捂着緊巴巴的荷包,這裡就數他最窮。
花驚瀾捏着他的臉道:“第一個就要你的!”
衆人笑歸笑,這生辰禮卻不能少的,就近原則,第一個就錦兒了。
花驚瀾伸手去掏他的荷包,一邊打趣道:“捂得這麼嚴實,藏什麼了?”
錦兒急得上躥下跳,一邊躲一邊嚷,“你這個女人,就不能像女人一點兒嗎?等一會兒不行嗎?!”
花驚瀾沒追他,摸着下巴道:“看你送出個什麼花兒來!”
錦兒磨蹭地走回她身邊,把手裡的東西往她手裡一塞,傲嬌道:“就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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