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爲何會突然握住他的手?
又爲何巧笑倩兮,美麗的同時又帶着看不透的神秘?
這一刻,秦蒼也在深思這個問題。
他與雨妃弦之間相識並無多久,但當年在羅剎魔門的地下空間中,他曾對她使用過反搜魂,與安師正一樣,雨妃弦的過往記憶也悉數被他探知,根本性的區別不過是她還好好地活着,而那個時刻能營造出月上柳梢頭的如畫意境的男人已被他親手了結。
殺人,可以是件快意的事情,也可以是件罪惡的事情。
他與安師正之間本無深仇大恨,只是因爲昔年安師正曾受人所託派遣楚中闊前來刺殺他,才間接結下了樑子。
能夠將前來刺殺自己的刺客變爲自己的盟友,顯然,秦蒼並非睚眥必報之人。
不管這其中涉及了多少利益的牽扯,單從這一方面上講,他就是個有容人雅量的人。
這樣的人能容下一個曾將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子當作爐鼎採補的楚中闊,按道理來說,他也能容下利用性更強的安師正纔對。
可秦蒼偏偏還是一劍刺穿了安師正的心臟。
卻並非刻意爲之,而是不得已才爲之。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與安師正約定相見的那個女子雖然不復存在,但柳梢頭卻尚存世間。
從高空向下遞出的那一槍明顯是安師正的最後一槍。
那時候的他已經有了解脫之意,但槍中所蘊藏的殺敵決心卻是沒有絲毫減弱。
他那時想的不是如何活命,而是要用這一槍融合自己畢生感悟,看看秦蒼的劍能否接住。
出乎意料的是,秦蒼根本就沒有揮劍去擋,同樣是一劍飛擲而出,鎖定他的心臟要害。
這明顯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決定生死勝負的一槍遞出,加上心中已有了解脫之意,安師正自然沒有心思也沒有能力去躲開這飛來一劍,只能將希望寄託於柳梢頭中,如若柳梢頭率先命中秦蒼的話,那麼後者的劍氣劍意乃至劍勢都會受到極其嚴重的影響,與生機一柄快速消散,反之,則是他難逃一死。
後來安師正的確死了。
但柳梢頭與滄瀾劍卻是同時命中它們的目標,只不過滄瀾劍精準無誤地刺入了安師正的心臟,柳梢頭的槍鋒卻是被一股冥冥中的力量所擠壓,穿透了秦蒼的肩膀,未能索取秦蒼的性命。
冥冥中有劫數。
那股力量自然便是劫力。
許多年前,幼時的秦蒼曾問過秦千劫,爲何要將這股力量命名爲劫?
秦千劫沒有給出具體的回答,只說出了一句令當時的秦蒼聽得雲裡霧裡的話。
最易拋卻相思結,最難熬過紅塵劫。
滿打滿算,秦蒼那時都不足十歲,自然不懂這句話。
他還不清楚什麼是相思,什麼又是紅塵。
後來長大了些,直至遇見了雪輕影,他這才漸漸有所感悟,但還是對這句話有很多的不理解。
一切劫數生於紅塵,生老病死,癡狂愛恨,繁多駁雜,自然最難熬過。
可萬般情愛始於相思,相思纏繞成的結縱是神仙也
難解,何以最易拋卻?
待得他在神魔圖中經歷五十載歲月沉浮,看慣了生離死別,纏繞了是非因果,他才恍然明白,拋卻並非忘卻,只是將那個死結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或許是天涯,或許是海角,又或者乾脆是自己的心境,那個結或許真的就此埋葬,也或許寄居此處,繼續纏繞,但依舊是保持着死氣沉沉的模樣。
結得了,解不了。
所以只能拋卻。
等到不得已時,再去將它拾起,像個癡兒一樣笑數着自己的愛恨。
秦蒼給了安師正這個“不得已”,使得他在最後的時刻回想起了那個結。
但如果那個結由始至終都沒有在他的心裡紮根的話,不管秦蒼給他造成的威脅多大,亦或者帶給他的解脫多深,安師正也不會想起那個嚼着柳枝的女子。
那一劍,徹底除掉了羅剎魔門第三高手安師正。
可除了秦蒼、楚中闊、姜榆罔外,沒有人知道安師正和仲叔子已死。
在外界看來,他們一直都活着。
就在當下,就在眼前。
雨妃弦握的是“安師正”的手,看的是“安師正”的眼,聽的卻是“安師正”的心。
她沒有理由知道眼前的“安師正”是那個傳聞在巨塔中死去的琴魔秦一劍所扮,因爲楚中闊和姜榆罔都沒有理由也沒有時間來出賣他。
所以她之所以會有如此舉動,只能是因爲一個緣由,女人的直覺。
在秦蒼自雨妃弦那裡獲取的記憶之中,並無她自身的感情經歷,但這並不代表如此美豔的羅剎門主對男女之事就是一張白紙。
事實恰恰相反,雨妃弦之所以不曾與一個男人相愛,就是因爲她將身邊所有的男人都看的太準。
她看得到男人的膚淺,看得到男人的負面,看得到男人的野心,看得到男人的貪慾,唯獨看不到男人的真心。
並非所有男人生來都虛情假意,而是那些曾爲感情付出真心的男人在陷入了現實這個大染缸後,都變得不再澄澈空明,變得善於掩飾自己,就算還保留着部分的真心實意,也只會封存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內,不會輕易讓別人窺見。
安師正就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例子。
可他也低估了雨妃弦的直覺與洞察力。
自從他拜入仲叔子門下,成爲羅剎魔門一員的那一刻起,雨妃弦就已經或多或少猜測到了他的一些心事心結。
不言不語不代表不知。
作爲一門之主,雨妃弦的忍耐力與掩飾力絕對不差。
雖然羅剎魔門也是魔道宗門,但其實雨妃弦最欣賞最想接納的還是安師正、玉驚落乃至柳乘風這類人,因爲不管他們在做某一件事上有多決絕,他們心中始終有一塊柔軟的地方,把握得不好是觸犯他們的逆鱗,把握得好,就是剋制他們的命門所在。
只是現在,她竟然有些感知不到“安師正”心中那塊柔軟的地方了。
莫不是他將那個死結由拋卻轉爲忘卻,一心一意做起魔修來了?
如此的話,他的修爲境界倒是很有再度提升的機會,將來與柳乘風並肩都不無可能,可是她要掌控起來,無疑也變得麻煩許多了。
心中一片驚
疑,臉上笑意不改。
雨妃弦的笑不似天生便有兩個酒窩的沈吟竹那般富有親和力,卻更具魅惑之感。
女人見了尚且難以自持,男人見了更是不可能無甚意動。
但雨妃弦明白安師正應該做出怎樣的反應,如果這其中出現了令她意想不到的舉動的話,她即便不會聯想到眼前的安師正是被人假扮的可能,也會下意識地認爲安師正再不是以前的那個安師正。
人心反覆,變故太多,可是她這位羅剎門主最爲忌諱的一點!
“秦道友,她在試你,不過應該不是看穿了你的真實身份,切忌不要展現太多不屬於安師正的反應。”靈戒之中,姜榆罔察覺到事態的不對勁,立時傳音提點道。
於是秦蒼神色稍緩,心中徐徐安定下來,口中卻是故作驚咦道:“門主何故如此?”
雨妃弦調侃道:“師正,你的手光滑細嫩,宛若女子肌膚,我甚是心動,摸摸看還不行麼?”
秦蒼面色忽變,由白轉紅,紅中帶青,非羞乃怒,與安師正的脾性如出一轍。
“若換成以往,門主與我開些玩笑,在下還會覺得是莫大的福分,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門主覺得是開玩笑的好時機嗎?”
雨妃弦調侃之意微微收斂,身子卻是湊得更近,頃刻之間,紅脣距離秦蒼耳畔便不過寸許,但這時她已不再開口,而是改用意念傳音。
“難不成師正也想魂遊天外,相助俞燮甲,除掉柳乘風?”
秦蒼迴應道:“受門主重任之恩,在下自當與門主共同進退,門主讓我相助俞燮甲,我便除柳乘風,門主若讓我助柳乘風,我便除俞燮甲。”
“這倒是個令人滿意的回答。”雨妃弦笑了笑,隨後卻道:“可我既不想助俞燮甲,也不想幫柳乘風,只想坐在一旁,看鷸蚌相爭,坐收漁翁之利。”
秦蒼會心笑道:“此舉甚妙,但門主須得讓他人看不出你就是那個漁翁,否則不管是鷸勝還是蚌勝,游上了岸,都得先咬你一口。”
一口香蘭之氣吐出,自耳畔沁入心中,秦蒼眉頭皺起,正以不動印靜守之時,雨妃弦突然道:“那你可得好好幫我掩飾掩飾,不然到時候我也得咬你一口喔。”
“全聽門主吩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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