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孩子各種檢查結果已經全部出來,因爲他們都是骨肉瘤晚期,都有轉移,所以不可能各項指標正常,這裡那裡,不正常的指標一大堆,但是基本上還是符合實驗要求的。
王律師看到自己孩子的化驗單上這麼多紅的藍的,他心裡有點發虛,生怕自己孩子不能參加這次實驗,白白浪費這麼一個階層躍遷的機會。
憑藉他多年得經驗,這次拿到一千萬得可能性很大。因爲楊平得科研基金會上有幾十億,幾十億拿出幾千萬那是毛毛雨,而且楊平正在評選院長進行中,這個節骨眼上,楊平不會爲了這點錢耽誤自己得大事。到時候一定是爲了息事寧人,拿錢消災,反正那幾十億是別人捐助,又不是他私人的,他何必因爲這事耽誤自己的大事。所以現在他必須讓孩子參加實驗。
“李醫生,你說這種情況符合實驗條件嗎?我們真的很希望獲得這次機會。”王律師表情誠懇。
李國棟說:“不太確定,因爲最後需要楊教授來確定。”
於是王律師火急火燎的找到楊平:“楊教授,你說孩子這樣子合格嗎?”
楊平從電腦裡調出化驗單看了看:“暫時我們還不確定,因爲需要綜合起來評估之後再說,你不要着急,我們以實驗安全爲第一原則。”
因爲沒有到最後,楊平是不會輕易告訴他們是否合格的,萬一實驗前臨時改變條件,那時候就不好解釋。
這讓王律師着急起來,立刻掏心掏肺地說:“楊教授,我們不怕,難得有機會爲科研盡一份力,也爲孩子爭取一個機會,無非是風險大一點,我們願意冒這個風險。”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們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你的孩子是否合格,等確定後我們會通知你。”楊平安慰他。
王律師說:“不管什麼情況,我們都願意參加實驗,求求你給孩子一個機會,有什麼風險我們都願意承擔,該簽字我們簽字,你放心。”
雖然王律師說得這麼好聽,但是楊平還是沒有當場答應他,因爲他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保持足夠的理性,不能因爲別人說幾句好聽的話就感情用事。
作爲醫生,感情用事很容易誤會,很容易陷入困境。
王律師見楊平一直沒有答應,心裡就嘀咕,是不是這次實驗沒戲了,於是撲通一聲要跪在楊平面前,楊平立刻扶起他。
他抹了一把眼淚:“楊教授呀,你不知道我們這些家長有多難,現在所有方法都試過了,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新的機會,你一定要幫忙,我們一定會感激你,這輩子都會感激你。”
“不着急,我們後面再說。”楊平始終沒有鬆口。
——
趙老闆叫趙國宏,他是一個小包工頭,這些年其實也過得很難,工程行業有時候拖帳拖得讓人絕望,趙老闆在外面打拼這些年,賬面上其實掙了幾百萬是有,但是僅僅是賬面上,很多錢沒有收到,現在還欠一屁股債。
現在王律師鼓動大家聯合起來找楊平和三博醫院要錢,如果真的能拿到錢,不僅可以還清一屁股債,還可以有很多錢結餘,這樣算是徹底翻身。
但是趙老闆覺得這事昧良心,他幹不出這種事來,別人給一個機會,還給一筆錢,這已經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他覺得這一百萬都受之有愧,何況還去爭取更多補償。別人的錢是別人的,跟他沒半毛錢關係,不能因爲別人有鉅額的科研經費就覺得給得少,也不能因爲別人給錢就覺得裡面有黑幕,如果都這樣想,誰還敢做好事。
像這種實驗,就算不給錢或者象徵性地給幾千也是正常的,楊教授給一百萬的補償,這已經非常良心。王律師說有黑幕,能有什麼黑幕,不就是給孩子治病一個選擇,做實驗有風險,現在這種情況,正常治療就沒風險?放療化療手術哪個沒風險。
所以趙老闆是絕對不會去跟他們一丘之貉,他現在爲難的是要不要去告知楊教授,以免到時讓楊教授陷入這幫人的圈套中,人心呀,真的,有時候看不透深淺和好壞。
楊平正好過來查房,對孩子和他噓寒問暖,甚是關心。
趁這個機會,趙老闆想和楊平多聊幾句,他看了看,病房裡也沒有其他人。
“楊教授,我聽說你拿自己的身體來做實驗?是不是真的?”趙國宏問道,因爲他住進來,也聽到一些傳言,說楊教授爲了推進實驗,拿自己的身體在做實驗,這次給孩子用的治療病毒已經經過他的身體這一關。
楊平笑一笑說:“沒辦法,我們要推進實驗進度,如果按正常流程至少五年才能取得成果,而且還是一切順利的前提下。”
趙國宏心裡頗爲感動,心裡的想法更加堅定,決定不能和那幫人一起坑害楊教授。有句話什麼來着,爲衆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於風雪,自己雖然缺錢。但是不能坑楊教授的錢。現在拿着這一百萬心裡都有愧。
“我聽說你高燒幾天,心律差點失常。”
''當時這種病毒確實有這麼厲害,但是現在已經溫和很多,其實它的危害跟感冒病毒差不多,不然我也不敢找你們的孩子來做臨牀實驗,你有什麼問題隨時可以問我,我會如實告訴你這一切,不會有絲毫的隱瞞,最終選擇權在你們自己手裡,即使你已經簽署了實驗的知情同意書,也隨時可以退出實驗。”楊平坦誠地告訴他。
趙國宏老臉一紅:“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了解清楚一點,你不要介意。”
“放心,不會的,你隨便問。”楊平鼓勵他大膽提問。
趙國宏想了想說:“聽說這個實驗這樣做是違背倫理原則的,也沒有在相關部門備案,是不是違法的?”
“沒錯,是違背現在的倫理管理流程,但是不違法,如果一定要給它定性,最多違背道德準則,也就是我們跨過了動物實驗,直接進入臨牀實驗,這樣存在不可控的風險,但是實驗已經在一個患者身上做了三次,第四次在我自己身上做的,我的實驗團隊成員也有人用自己的身體做過實驗,所以我自己認爲,在道德上也完全沒有問題。”
“是不是前三次都是在一個小女孩身上完成,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現在躺在這個病區對面的ICU裡?”
“沒錯,她經過第三次實驗時受到高熱的打擊導致心臟驟停,我們搶救過來,但是搶救過來後她的心臟很虛弱,不僅僅是高燒導致的,她的轉移瘤已經到顱內,位於腦幹,對心臟的搏動已經造成影響,所以我不得不將她放在ICU裡面,如果她還能堅持參與實驗,我們也不會朝外招募志願者實驗對象。”
楊教授自己都成爲實驗對象,還要懷疑別人什麼動機不純有黑幕嗎,趙國宏稍微思索一番,王律師的邏輯其實跟“不是你撞的你爲什麼扶她?”一樣。
好像楊教授給了這麼多實驗補償,就說明這個實驗一定有黑幕,不然不會給這麼多錢。
“我還想問問,可能這個問題不該問,你別介意。”
“你問?”
“這個實驗的補償金爲什麼這麼多?有一百萬,據我所知,其它的實驗一般只有幾千或者一兩萬的補償。”
楊平微笑着說:“我的科研經費比較充足,考慮到你們大多數經濟上困難,爲這個病幾乎砸鍋賣鐵,所以我還是決定多給一些補償金。”
“我明白了,楊教授,你看方便不,我們約個時間約個地方借一步說話。”趙國宏決定還是跟楊教授坦白那些家長已經在秘密聯絡針對他。
楊平覺得他有點奇怪:“沒事,你在這裡就可以說。”
“這裡不方便,這樣吧,楊教授,找個方便的時間我去你辦公室也可以。”他拉着楊平,在他耳邊說:“你一定要抽時間,我有話跟你說,但是不能被其它家長知道我找過你。”
楊平不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但是還是決定給他一個談話的時間:“這樣吧,明天早上7點,你來我辦公室。”
“好!”
——
第二天早上七點,楊平已經坐在主任辦公室。
趙國宏確認沒有其它家長看到自己,他偷偷摸摸地來到楊平的辦公室,進來後立刻反鎖。
看到他鬼鬼祟祟的樣子,楊平很是詫異:“有什麼事你就說吧,這裡是醫院,很安全。”
“楊教授呀,人心險惡,你現在完全矇在鼓裡,其他家長聽說你的科研基金賬面上躺着幾十個億,覺得你給一百萬的實驗補償金太少了,他們已經秘密聯合起來準備在實驗後聯絡媒體要挾你增加補償金,他們聽說你有這麼多錢,說給一百萬打發叫花子呢,至少得一千萬,憑什麼幾十億只給他們一百萬。我本來不想趟這混水,但是我聽說你自己用身體做實驗,我不說良心上過意不去。我所說得沒有半句假的,我這裡有錄音。”
趙國宏怕楊平不相信自己的話,所以拿出手機來找錄音,當時他多了一個心眼,偷偷錄下了大家的談話。
怎麼可能呢?
楊平很是驚訝,將信將疑,本來不用給這麼多錢的,當時夏院長也是不同意的,說在慣例標準上加倍已經很了不起,千萬不要給這麼多錢,有時候善心容易惹壞事。
當時楊平不太相信,怎麼可能呢,自己願意多給點錢還會惹事,別人感激還來不及呢。
正想着,趙國宏將手機擺在辦公桌上,播放他的錄音。
楊平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這究竟怎麼了,自己多給錢竟然被誤會是心虛,因爲有黑幕而心虛,其實自己完全不用給這麼多錢的,一分錢不給也說得過去,很多這樣的臨牀試驗不照樣一分錢不給,僅僅是免費治療。
“這份錄音可以發給我嗎?”楊平聽完後。
趙國宏點點頭:“我加你微信發給你一份,千萬替我保密,我斷他們財路,壞他們好事,他們一定會找我麻煩,尤其那個姓王的律師,一肚子的壞水,表面上斯斯文文,說得跟正派似的,腦子裡全是鬼主意,就是他牽頭的。”
楊平點點頭:“謝謝你提醒我,這事我會處理好,你放心,我也會保密,不會泄露你跟我談話的事情。”
——
夏院長辦公室。
楊平將手機擺在他的辦公桌上,夏院長聽完後,氣得一掌拍下去,力量太大,楊平的手機竟然跳起來,因爲剛剛放在辦公桌邊上,手機居然掉地上。
夏院長趕緊撿起來,看了看,還好沒有摔壞。
“這幫混蛋,人心不足蛇吞象,幾十億的科研費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居然覺得給一百萬少,當時要是我來定這個實驗補償金,最多一萬,愛要不要,這麼多患者,非要他們來做實驗呢。”夏院長喝一口茶,很久才理順氣。
韓主任在一旁敲打桌面:“小楊,這樣,這個事情咱們不要聲張,這麼處理,不是他們的檢查結果纔出來不久嗎?以檢查結果不合格爲由,這一批志願者全部退回,什麼費用都不給,讓南都醫大腫瘤醫院那邊重新挑一批送過來,新的一批只給一萬的營養費,多一分錢不能給。”
“千萬不能再心軟,我知道你的想法,多給點錢,但是事情往往沒有你想的簡單,你給一百萬,人家想一千萬,你給一千萬,人家想一個億呢,什麼行情就給什麼價。”
“這個告密的家屬這一百萬我仍然給,而且我想讓他繼續參加實驗。”
“嗯,先一起退回去,然後私下聯繫這個家長,重新第二批拉回來,這樣避免他成爲其他家長的衆矢之的。”
PS:這個例子其實不是杜撰的,有現實案例作爲參考的,具體的就不說了,其實這部小說很多社會案例不是隨便亂寫的,……沒有見過的一定不會相信,就當它們全是憑空想象的吧,希望這都是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