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一聽就笑着擺手說,“真不用客氣了,這樣吧,你們家住在什麼地方,爲了安全起見,我和我的朋友一起先將你們送回去再說吧!”
在送老者回家的路上,宋江和孟喆大致瞭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這位老者名叫喬荻阿六,身邊的女孩是他的女兒喬荻萍兒,阿六大叔的妻子在女兒出生後沒多久就因病去世了,之後就剩下父女兩個一直相依爲命的生存在燕回城的最底層……
他們家住在離此地不遠的破鑼衚衕裡,是城中最窮的地方,住在那裡人不是走街串巷的小販,就是幫人做短工的苦力,總之父女二人的日子過得相當清貧。
阿六大叔本是城裡的更夫,靠掙着微末的工錢過活,不過父女二人生活節儉,日子也算還過得去……誰知他在一次夜晚打更時遇到了賊人,大驚之下就敲鑼預警,結果卻被那賊人給打得臥牀不起,每日只能靠藥物續命。
他們家的家底本就不厚,如今又沒了收入,萍兒只得四處借錢,這才欠下了一堆債務。阿六大叔本想等到自己病好後出去掙錢還債,結果突逢城中發生鉅變,滿城人全都因此喪命……
宋江聽到此處大爲不解道,“老話常說人死債清……既然大家都成現在這樣了,那對方怎麼還來要你還錢呢?”
誰知阿六大叔卻擺擺手說,“話不是這麼說的,我喬荻阿六雖然沒什麼學識,但也懂得欠債還錢的道理,可你們也知道咱這城中如今早已改天換地,不需要吃喝也能存活,這錢自然也就不是錢了,錢都不當錢用了,又哪來掙錢的地方呢?”
宋江聽後就嘆氣說,“所以那些人也就不讓你還錢,而是想要搶走你的女兒抵債……”
阿六大叔無奈的點點頭,然後指着前面一間破敗的土坯房說,“這就是我家了,二位貴客快請進……”
要說這家人是真的窮,家裡一共就兩間房子,一間女兒住,而外頭一間又當廚房、又當客廳、又當儲藏室的則是阿六大叔的房間。
進門後阿六大叔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實在抱歉啊,家裡太亂了,萍兒,快去給兩位貴客燒水!”
宋江看了看這家裡的情況,心知他們也就只能用點開水來招待客人了,但此時他肚子裡本就有一泡尿沒處解決呢,哪還有地方喝得下去水?於是就連忙推辭說,“不麻煩了萍兒姑娘,我們坐坐就走了,要不你和我們說說剛剛那個債主的情況吧,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喬荻萍兒一聽就趕緊走過來,一臉感激的說道,“還不知二位恩公的尊姓大名呢?”
阿六大叔聽了就一拍腦門說,“看我這老糊塗,怎麼能這麼失禮呢!還是我家萍兒想的周到。”
宋江聽後就笑着說道,“我叫宋江,這是我的朋友孟喆……”
父女二人聽後全都微微一愣,但旋即又恢復正常,這時就見萍兒笑着說道,“二位先生的名諱萍兒記下了,今天多謝你們仗義出手,不然我就真被那幾個人強行拉走抵債了。剛剛那幾個惡人是城東許家的打手,雖說當年城主宣佈城裡上上下下不再有貴族、賤籍、奴籍之分,但有些人還是會杖勢欺人,我們這些生前沒什麼本事的小老百姓,根本就沒有說理的地兒。”
一直沒吱聲的孟喆這時突然開口說道,“難道就不能找城主大人評理嗎?”萍兒聽後就苦笑着搖頭說,“實話和你們說吧,現在城裡的百姓沒誰敢去找城主大人評理,因爲現在的城主喜怒無常,稍不順心就很可能將前去評理的雙方全都扔到城外曬太陽,不然就直接一口吞了……除非是城主非常親近的人,否則真沒誰敢輕易說出找城主評理的話。”
宋江心想難怪那幾個壯漢一聽自己說要去找城主評理就全都嚇跑了,其實他當時也就是信口胡說嚇唬對方的,沒想到竟然正中下懷……
阿六大叔這時接着說道,“其實這樣的日子我們也早就習慣了,沒什麼希望,也不用擔心會老會死,但總是覺得日子沒什麼盼頭兒。”
宋江聽了就有些同情的說道,“早知如此……還不如當時直接就去陰司投胎算了呢,沒準兒現在早在外面的大千世界逍遙自在了。”
萍兒聽了就嘆氣道,“沒辦法,人就是這個樣子,從前總是害怕改變,怕日子變得更苦,如今不變了又覺得生活變得了無生趣了……”
“想出去也不是難事啊,去做阿盧達不就行了……”一旁的孟喆悠悠的說道。
誰知萍兒卻冷笑道,“那種事情太陰損了,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真的做不出來……我們現在只盼着能有個神仙來解救我們,讓我們不必像現在這樣無休無止的困在此地。”
“城裡有這種想法的人多嗎?”宋江試探的問道。
阿六大叔點點頭說,“其實城裡大部分的百姓都是這麼想的……總這麼不人不鬼的活着不是回事兒,雖說平時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但晝夜顛倒,不吃不喝,生活沒了希望,這樣的日子過着又有什麼意思呢?我們從前的日子苦是苦了點,但那是人該過的日子,我會老會死,萍兒也會嫁人生子,絕不會像現在這般的無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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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他們從父女二人的家裡出來時,孟喆就沉聲對他說道,“這父女二人已經知道咱們是從外面來的了……”
宋江一聽就吃驚道,“沒有吧,你從哪裡看出來的?!”
孟喆嘆了口氣說,“從你報出咱倆的名字開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燕回城裡應該都是複姓,所以他們的名字不是四個字就是三個字,所以你一報名字他們就什麼都知道了。”
宋江頓時有些慌張,“那他們會不會去舉報咱們啊?!”
孟喆搖搖頭說,“從二人的語氣來看應該不會……都是千年的老鬼了,即便再怎麼沒有見識,也該知道能進到這裡的外地人絕非等閒,所以他們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想讓咱們救他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