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真是一個高手!不得不佩服!”
“是啊,中了箭,還能健步如飛!我追着他,都快累死了!”
“這傢伙不是個好東西,他死了,還嚇唬我們!”
獵戶們都喜悅地哈哈大笑起來。
陳來卻不放心,跟着江水走了很遠,再也看不到老年乞丐的身影才站住。
本來他想着通過這個老年乞丐得到一些消息,尤其是關於鐵紫門殺手的消息,可是現在什麼也沒有得到。他不免有些失落。
看到江面上一直沒有出現老年乞丐的身影,他又有些心事重重。
“小弟!他不會再活了!”
潘郎走上前,來到陳來身邊,指向江面,“他中了箭,江水又這麼大,就是有十條命也保不住啊!更何況,到了五里外的平緩地帶就會出現食人魚,他身上帶的有血,食人魚也會吃了他!”
陳來指向江面,疑惑道:“潘大哥,這個人是修行者,他的衣衫會順水漂走,其他修行者會不會發現,會不會真來我們潘家村?”
他最擔心的就是會連累到潘家村和潘郎。
潘郎哈哈地爽朗一笑,“小弟,你還擔心他們報復啊!這傢伙穿的是破爛衣衫,發現不了啥的!”
他又看向獵戶們,大聲喊起來:“就算再有修行者過來又咋樣?我們會怕嗎?”
獵戶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陳來又望了幾眼江面,才和潘郎他們一起走回原路。衆人都非常高興,有說有笑地走着。
在圍攻老年乞丐的時候,一頭狼犬被殺,他們找到它的屍體,埋葬了它。陳來給它做了一個小墳,又搬來一塊石頭做墳頭。
鄉親們都在潘郎的後院中等候着開宴,也不知道男人們都去幹什麼了,都在大聲議論,看他們終於回來了,都起立歡呼起來。孩子們都大聲叫着爹爹,要求開宴。
衆鄉親一問才得知,衆男子殺了一個窮兇極惡的修行者,他們再一次歡呼起來。衆人都向陳來敬酒,由於心情舒暢,陳來不知不覺就喝多了,喝得大醉。
……
當陳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窗外竟然下起了小雨。
來到窗前,望着雨濛濛的天氣,他告訴自己,該離開這裡了。
“小弟,你看雨越下越大,明天再走吧!”
聽陳來要走,潘郎不由得急了。
陳來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笑了笑,“這點小雨算啥啊!”
在他的執意要求下,潘郎娘子將孩子包起來,包得嚴嚴實實系在陳來的胸前,又把一個包裹系在他的背後,“小弟,那麼多的奶丸都在這包裹裡,孩子餓了,沖水喝,要記住,孩子一天天再長大,奶丸要一天比一天多。”
“我記下了,嫂夫人。”陳來看了看左右,不住點頭。
什麼弓箭、短刀一類的,潘郎娘子也都系在陳來的身上。
一切準備就緒,該出發了。想到這一次可能是永別,陳來不由得淚水盈眶,向他們彎腰行禮。
潘郎娘子捂着嘴巴哭,不敢發出聲音,淚水啪啪啪地滾落。
潘郎也是一臉的沉重,忽然想到什麼,他跑到睡房中抱出他一歲半的女兒來,衝陳來苦笑道:“小弟,你看兩個孩子還都沒有起名字,你讀過書,給他們都起一個吧。”
“是啊是啊……起一個吧。”潘郎娘子不住地點頭。
他們小心翼翼地打開包裹住兩個孩子的小棉被,看到兩個孩子都是白白胖胖的,十分可愛。
陳來想了想,指着女孩子道:“這孩子就叫潘思圓。”指着自己懷中的孩子道:“我的孩子就叫陳思恩。”
“這兩個名字好!這兩個名字好!”潘郎哈哈大笑起來。
擔心驚醒孩子,他又趕忙捂住嘴巴,衝陳來笑道:“小弟,多年以後,潘思圓見到你,她一定不會認識你這個小叔叔!”
潘郎娘子笑了笑,“咋會不認識?小弟可以提醒她認識啊,潘思圓和我一樣,右眉處有個紅痣!她的右腳心也有一個紅痣!”
“嫂夫人,我記下了!”陳來再一次彎腰行禮,提出了告辭。
潘郎夫婦又一次變得鬱鬱寡歡起來,嘆着氣,送陳來走出院子。
鄉親們聽說陳來要走,都來相送。在這一個來月的時間裡,陳來在練功之餘,治癒了鄉親們很多的腰疼腿疼,也治癒了很多的婦科炎症,也治癒了很多的疑難雜症,鄉親們都不捨得他走,一個個都是面色凝重。
“陳來,爲啥一定要夜裡走呢?”
“陳來,路上一定要小心……”
“陳來,不要讓孩子着了涼……”
陳來一一點頭。從始至終,他都在強忍着淚水。
終於,在濛濛細雨中,在潘郎夫婦的祝福聲中,在鄉親們的揮手中,陳來抱着孩子踏上了崎嶇的山路。
……
夜幕下的山林顯得一片黝黑,只看到發着模糊光亮的山道,其他什麼也看不到,寂靜得讓人發瘋,突然傳出的一聲小鳥的尖叫就會讓人毛骨悚然!
彎彎曲曲的山路通向黑暗深處,只有開頭,看不到結尾。
平常就是潘郎從這裡經過,也都是小心翼翼。他從這裡去過西京幾次,深知通過這一片片山區的難處,給陳來繪製了一張簡易地圖,標明瞭一條通向西京的最近最安全的山路。
陳來現在走的就是這條山路,注意着腳下的越來越窄的山路,極爲謹慎地往前走。一隻手摟着胸前的孩子,一隻手緊握着腰間的短刀。
當把那個老年乞丐趕到追龍江內,並亂箭射死後,他仍是認爲還會有殺手追來,可能還不是一個兩個,因此他覺得還是早一些離開爲好,一方面自己和孩子安全了,一方面也不會連累到潘大哥他們。
同時,他又認爲越是最危險的時候往往越是最安全的,那些殺手可能會以爲他夜晚不敢趕路而一時放鬆警惕,他這才決定夜晚趕路。
可是走了一程,他漸漸的有些後悔了。
北風颳得越來越大,細雨越來越急,山路也越來越崎嶇。站在一片幽深的山林中,給人一種永遠無法走出這裡的痛苦感覺。
“或許地獄就是這個樣子的吧?”陳來感嘆一聲,看了看四周,發現都是樹木,沒有山洞,甚至沒有一塊可以依靠的石頭,只有繼續往前走。
走了幾裡後雨水越來越大了,敲打在他的斗篷上啪啪啪地響。
哇!
孩子突然發出了啼哭聲,驚得陳來一跳,身上頓時起滿了雞皮疙瘩。
孩子尖尖的哭聲竟然驚起了旁邊的一羣小鳥,撲撲楞楞地飛上天空。一羣小鳥就在陳來的不遠處,又把他驚出一身冷汗。
“陳思恩,你就是哭,也事先打個招呼啊!”
陳來苦笑着,不住地搖晃着,想到孩子是餓了。
身上帶的有奶丸,也有潘郎使用小竹筒爲孩子製做的“奶壺”,用泉水一衝就可以喂孩子了,但是必須尋找溫暖的泉水。
這樣一來,就必須到山洞中去尋找。
哇!
陳思恩的哭聲突然變得更加尖銳,一下刺穿了黑夜。
此時,陳來不害怕鬼叫,就害怕孩子叫,想到了潘郎用甜草皮做成的“奶嘴”,急忙掏出來放在他的小嘴巴里。
陳思恩用力地吮吸着,喉嚨裡嗯嗯着,吸到一點甜味,不再哭了。
陳來加快步伐,往前趕路。
不一時,來到一片空曠地帶,中間是一條小道,周邊都是高低不平的石頭。想到通過這一地帶就可以找到山洞,他再次加快步伐。
當繞過一個彎子的時候,他一下站住了!
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在淒涼的光芒中,陳來看到這個人的頭髮亂糟糟的,身上破破爛爛的,一隻腳穿着雙耳草鞋,一隻腳赤着腳!
分明是那個老年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