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傷的過程美好不到哪裡去,赫連暻腹部那一劍雖然避開了要害,不致命,但卻很難癒合。
那劍上塗了藥,足以見得對方是有備而來。
原本,赫連暻已經用內力控制住傷勢,但方纔一番折騰,先前的功夫都白費,只能看冷雲舒的。
出乎意料的,冷雲舒的手法專業到讓人咋舌,甚至拿出了一盒類似於針線的工具,穿針引線又在燈上燒了片刻,就要往他皮肉上扎。
“冷雲舒。”赫連暻抓住她手腕,額頭青筋直跳,“你當是在縫補丁嗎?”
冷雲舒還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點頭:“原理,一樣。”
“你!”
“我不,不想死。”冷雲舒指了指外面,“你也,不想。”
外面有他的暗衛。
如果赫連暻死了,她也活不成。
而且,這位還是以後的金大腿。
她怎麼捨得弄死赫連暻?
赫連暻看她片刻,忽地鬆了手,閉上眼睛:“你最好識趣。”
“會,會疼。”冷雲舒故意沒用止疼散,銀針入肉,先撕開鮮血淋漓的傷口,再進行縫合,過程自然痛苦萬分。
但赫連暻真是條漢子,縱然汗如雨下,卻抿緊薄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冷雲舒輕輕哼了一聲,不動聲色地加快了速度,最後又塗了一層母親留下的秘藥,等藥全部滲入肌膚,那傷口周圍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了腫。
赫連暻臉色慘白,語氣愈發冰冷,“這蜈蚣一樣的縫合痕跡,你當你爹沒長眼睛?”
冷雲舒起身取了一個檀木盒,坐下說:“還要花……”
“花?”赫連暻蹙眉,“你要在這裡畫朵花?”
他搖頭,“簡直欲蓋彌彰……”
“化,化妝。”冷雲舒翻了個白眼,吐槽道:“就你長,長嘴,了。”
欺負結巴說話慢是吧?
赫連暻:“……”
身爲太子,他從來都是衆星捧月,還是第一次被女子連番懟。
對方還是個囂張跋扈的小結巴。
“你就不怕我秋後算賬?”
現在要殺了她,易如反掌。
冷雲舒一邊給他的傷口化妝,一邊撇了撇脣:“沒我,傷口會,會惡化。”
她沒那麼傻,療傷時留了一手。
如果沒有母親的秘藥,和她特製的卸妝水,三日後,赫連暻的傷口會惡化地更厲害。到時候小命不保也正常。
手指突然被人攥緊。
赫連暻語氣凜然,“冷雲舒!”
冷雲舒擡頭,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哦。”
彷彿一拳砸進棉花裡,空氣中靜下來,時間好像停止在這一刻,等待着暴風雨來臨。
氣氛緊繃之際,冷雲舒也有些緊張。
她現在表達障礙,如果赫連暻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直接動手擰斷她的脖子……
可真是冤死了。
正要啓脣,赫連暻沒好氣地鬆開手:“閉嘴。”
“……”
冷雲舒鬆了一口氣,默默當個啞巴化妝師。
很快,那猙獰的縫合傷口便消失在那雙巧手之下,甚至連腹肌線條都同本身的肌理是吻合的。
饒是赫連暻見多識廣,也被這整容一樣的化妝技術驚住了。
“你……”他眼底浮出探究之色,“你和傳言中,不一樣。”
裝瘋賣傻,威逼利誘,以退爲進。
各種手段都在他面前耍了一回。
冷雲舒要是個蠢材,世界上哪裡還有聰明人?
“當,當然。”冷雲舒懟道,“不瞎的,就別,別用耳,耳朵,瞭解我。”
“呵。”赫連暻無語,“你一個結巴,嘴這麼欠,怎麼還沒被人打死?”
冷雲舒露出一抹蒙娜麗莎的微笑,“我也,覺得。”
那笑容欠得很,好像在說:就喜歡你這副‘看我不爽,又弄不死我’的樣子。
“……”
赫連暻從未見過這麼厚顏無恥,但又讓人討厭不起來的女子。
甚至爲她的僞裝和神秘而感到好奇。
目光一落,見她的小手還落在腹部流連不去。
那抹探究欲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赫連暻嗤笑:“你想幹嘛?”
言語間,那腹肌像是成了精,勾勒出愈發精緻漂亮的線條。
“……”
冷雲舒難得因爲赫連暻身材嬌羞了一把。
太子殿下這搔操作。
到底是誰想幹嘛?
她揉了揉發燙的耳根,一副淡定老司機臉,“腰,不行。”
赫連暻咬牙。
小結巴敢嘲笑他不行?
是男人怎麼能說不行?
“欠收拾。”赫連暻俊臉一冷,剛抓住冷雲舒的衣帶,就聽到門外傳來嬌滴滴的女音:
“殿下,可睡下了?”
屋裡的兩人,眸色瞬間就凝住了。
冷雲舒挑眉:“暖,暖牀的。”
門外這位,該是皇帝留在赫連暻身邊的奸細。
太子侍妾,明姬。
深更半夜過來,能有什麼好事?
無非是試探赫連暻傷勢罷了。
赫連暻並非明德帝親子,而是明昭帝的遺腹子,明德帝一直想除掉他,
但明面上還得寵着。赫連暻的身世,前世登基之後才昭告天下。
“冷雲舒。”赫連暻眸色沉浮不定,眼底泛着涼意,眉角眼梢處投的盡是涼薄,“打發了她,本殿下就饒你不死。”
冷雲舒眸色輕閃,看着赫連暻冰冷的面色,她忽而笑了起來,眼底倘若有光:“我,要蘭舟。”
赫連暻眼底冷光不斷,似乎想歪了,“什麼叫,你要蘭舟?”
冷雲舒的神色自信又明媚:“字面,意思。”
只看她一眼,赫連暻就覺得她沒打什麼好主意。
外頭又響起敲門聲,赫連暻擰眉,“好。”
藏在暗處的蘭舟聽的清楚,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主子的吩咐不能不聽,只得老老實實現身,一臉冰冷地看着冷雲舒。
“真好,看。”冷雲舒託着他的下巴打量片刻。
蘭舟尚是少年,生的脣紅齒白,身量又單薄,穿上女裝完全不會有違和感。他又是從小接受特殊訓練的暗衛,身手高強,足以在將軍府來去自如。
“你去,採-花。”她一臉姨母笑。
上京城近來出現一名囂張的採-花女賊,專挑權貴公子哥下手,下了藥吃幹抹淨不說,還是個虐待狂,每每將人打得媽都不認識,再剝光了衣服綁在牀上,門窗大開,供人圍觀。
上京子弟對女賊恨得咬牙切齒,偏偏她武藝高強,神出鬼沒,見過她真面目的人都去和閻王爺下棋了。
蘭舟扮採-花女賊,讓赫連曄那廝不死也得脫層皮。
這就是算計她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