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暮雪眼前的畫面是:蔣一帆的保時捷車頭被撞得凹下去一大塊,鋼板都扭曲褶皺了,前燈的外罩玻璃也碎了,整輛車歪着停在車庫中間,根本沒對準任何一個停車位。
整車處於發動狀態,王暮雪看到蔣一帆就坐在駕駛座上,遠看過去像睡着了一樣。
於是王暮雪直接衝到車子旁邊想拉開車門,但門被蔣一帆從裡面反鎖了。
“砰砰砰!”王暮雪兩手拍打着玻璃,大聲叫着蔣一帆的名字,可裡面的蔣一帆沒有任何反應,王暮雪這時才注意到方向盤下乾癟的氣囊。
王暮雪一咬牙,她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於是趕緊找來阿姨要到了保時捷的備用鑰匙。
成功打開車門後,王暮雪第一件事是檢查蔣一帆身上有沒有傷,大概是氣囊確實起了作用,蔣一帆除了身子燙得跟熱鐵一樣,沒有任何流血或者擦傷的痕跡。
“一帆哥!”王暮雪湊近蔣一帆耳邊大聲叫着他的名字,叫了好一陣蔣一帆眉心才微微隆起,王暮雪看到了希望,索性對蔣一帆又搖身子又扯耳朵,看傻了車外的兩個阿姨。
“誰讓你是男的啊一帆哥!你得醒過來自己走,不然沒人扛得動你!”王暮雪氣急敗壞,不過在她的一番折騰下,蔣一帆恢復了些意識。
隨後王暮雪和體型比較壯的王姐費了好些力氣,把蔣一帆從車裡“架”了出來,一人撐一隻手臂,瘦小的張姐在前面各種開門清路。
王暮雪發現蔣一帆走到二樓時,有些喘,嘴脣白完了,額頭上全是汗,於是朝王姐道:“別再上去了,去我房間。”
好不容易把蔣一帆在牀上安置好,王姐一起身,發出了“哎喲”一聲哀嚎。
王暮雪下意識扶助了王姐:“怎麼了?”
“老腰,閃到了。”王姐疼得眼睛都睜不開,於是王暮雪和張姐又趕緊把王姐扶到一旁的沙發上坐好。
張姐看到今晚這“一病一傷”的意外狀況,一時間手足無措。
王暮雪甩下一句“趕緊聯繫陳醫生”後,就衝下了樓,當她再次上來時,拿了冰袋、毛巾和熱水壺,冰袋給了王姐,毛巾溼了冷水給蔣一帆擦了擦臉和脖子,換了次水後又貼在他的額頭上。
王暮雪發現蔣一帆牙關咬得緊緊的,反覆問道:“一帆哥你是不是哪裡痛?”
但問了幾次後蔣一帆都沒回答,最後他居然從嘴裡擠出了兩個字:“沒事。”
“沒事你個大頭蝦!”王暮雪突然的提聲,嚇到了屋裡傻愣愣站着的張姐和腰疼的王姐,阿拉斯加小可的耳朵都被炸得豎了起來。
兩人一狗看見王暮雪坐直了身子,雙手一叉腰朝蔣一帆罵道:“我最煩你這樣!哪裡痛直接說!扭扭捏捏還是不是男人?!整天要別人猜要別人花時間你覺得是美德嗎!人家的時間很寶貴的你懂不懂!憑什麼所有人都圍着你轉?說!”
被這麼一罵,原來一直昏昏沉沉的蔣一帆清醒了些許,他半睜開眼睛看着王暮雪,頓了頓道:“我想喝水。”
王暮雪右邊眉毛向上一挑,蔣一帆至少說了他需要什麼,還是有點進步的,看來男人要成才只能靠罵!
當溫水送進蔣一帆口中時,王暮雪發現蔣一帆貌似要很努力才能將水嚥下去,不過才喝了兩三口,他就已經沒什麼力氣了。
王暮雪有點怕了,“一帆哥你好好休息,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王暮雪的聲音柔了很多,“醫生馬上就來了。”
張姐瞧見眼前的姑娘眼睛都紅了,於是開口道:“別擔心,我估計沒事兒的,可能是扁桃體發炎,纔會咽不下去,大概就是一般的發燒。”
王暮雪沉默了一會兒,纔跟張姐道:“能不能麻煩您看着他一下,我去煮點白粥和薑糖水。”
張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停機”的時間太久了,忙不好意思道:“我去煮我去煮!你在這兒陪他!等下我給醫生開門!”說完小碎步跑沒影了。
王姐緩過來後也自己慢慢“挪”出了房間。
王暮雪沒再跟蔣一帆說話,她現在的思緒十分雜亂,被撞成那樣的保時捷,彈出的氣囊,還有眼前發着高燒的蔣一帆,她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直到蔣一帆的家庭醫生來了,王暮雪才晃過神。
醫生仔細檢查了一輪後,確認只是扁桃體發炎和發燒,這讓王暮雪松了一大口氣,點滴打完後,蔣一帆沉沉睡過去了。
在王暮雪的一再要求下,醫生和隨行的護士同意暫住一天樓下客房,觀察蔣一帆24小時再走。
全部折騰完,已經凌晨4:39了,大概是醫生護士都在屋裡,如同定海神針,王暮雪才躺在蔣一帆的身邊睡着了。
她夢見自己是一棵樹,枝葉並不繁茂,樹幹也不粗壯,普普通通,她的生存環境並不是肥沃的土壤,而是一片乾旱的沙地。
遠處有一大片湖,水波粼粼,就連飄來的水汽都很清新,但王暮雪的根卻離湖水很遠。
站在王暮雪旁邊的是一顆鬱鬱蔥蔥的蒼天大樹,王暮雪很好奇爲什麼同樣惡劣的生存環境,旁邊這棵樹會長得如此茁壯,好似自己永遠追不上。
大樹說:“你的根與我長在一起,我的水分都給你。”
王暮雪拒絕了,她很仰慕大樹,但她覺得自己有一天一定可以變成大樹的樣子,所以她並不想接受大樹的施捨,往後的日子,她沒再看大樹一眼。
有一天,湖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座非常精美的燈塔,夜幕降臨後,會發出金燦燦的光。
王暮雪看得如癡如醉了,她想將自己連根拔起,朝燈塔走去,她想着自己如果能成爲燈塔就好了,好似自己原本就應該成爲一座燈塔的,但奈何全身上下都只是根爛木頭。
後來王暮雪的願望實現了,有一幫從燈塔裡來的人,拿着鋤頭對王暮雪說,我們把你砍下來,種到湖中心去,你就可以成爲燈塔了。
王暮雪答應了,她如願以償地紮根於湖水中心,但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生存,原來這片湖水不是淡水,而是海水,這片湖不過是一個海水倒流進來的小窪地。
工人們見王暮雪活不了,就索性將她全身坎得七零八落,葉子都摘了下來,因爲她的身軀可以加固燈塔。
沒有流一滴血,卻疼得撕心裂肺的王暮雪從燈塔的位置,再次看到了對面遠處的那顆大樹,她哭了,因爲她原來就是要變成大樹的啊!
但不久後,王暮雪看到那顆大樹周圍也圍滿了人,它的枝幹越來越少,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王暮雪看到大樹快倒了,她心急如焚,她不知道最後的結局,因爲她的夢被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