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微暖,碧空如洗,這正是賀壽的好天氣,也是交鋒的好天氣。
白蓮花在臺上望着孫尚香時,挑釁的意味極爲的明顯。
黃月英見狀,心中總算舒服些——原來這個公主是見到出色的女人就撕的,當初倒未見得是對她黃月英有什麼不滿。
女人喜歡爲難女人,女人也懂得女人。
黃月英不解魯肅怎麼會和單飛扯上了關係,可卻一眼就看出白蓮花對孫尚香的敵意——極爲深切的敵意。
孫尚香訝然。
她自來後、目光就始終未曾離開過單飛,哪怕向劉表祝壽的時候。
他爲何消瘦了許多?
看他邊幅不整,益發沉默的模樣,想必還是沒有晨雨的消息,她沒有出口安慰,因爲她不是一般的女人。
很多人習慣展現自己的可憐博得旁人的同情和憐憫,證明自己的意義所在。
單飛不是那許多人中的一個。
他看似謙和,可始終如獨狼般,默默的****傷口,不將麻煩說給旁人來聽。
無法解決的麻煩,他喜歡一個人抗着。
她就是明白這點,纔在大哥建議和單飛同行的時候,悄然的拒絕。她不是不想援手,而是知道若沒有真正的解決,空虛的勸慰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單飛不需要這種無謂的勸慰。
聽到後能如何?反過來向安慰的人表示感謝?
冬日暖暖。
她來到此地,沒有想到太多,更沒想到魯肅會說吳侯讓她給單飛敬酒……
這是大哥的安排?
孫尚香心中微有澀然,她不喜歡這般強拉的感覺,可她見到單飛的蕭索,還是想敬他一碗,告訴他——我們……是我、希望你振作一些,若有需要幫手的地方,我會出手。
可她沒想到酒碗才端,竟有人制止。
是個不認識的少女。
樓蘭公主?
她來此前已知道樓蘭公主的事情,但這個樓蘭公主爲何對她有着深切的敵意?因爲……單飛?
她不知道白蓮花的來歷,更難猜白蓮花的仇視何來,卻不知道她雖不知白蓮花,白蓮花卻早將她調查的清清楚楚。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白蓮花自孫尚香前來那一刻,就看穿孫尚香的情感。
這女子喜歡單大哥。
她看單大哥的目光和當初她蓮花不是一樣?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的情感,只是比她蓮花當年更含蓄,更文雅一些。
白蓮花出聲前已有了決定,見衆人望過來,白蓮花盈盈笑道:“荊州牧,這戲法還要演下去嗎?”
衆人有的搖頭,暗想你這女子就是在胡鬧,江東、荊州重歸於好是何等重要的大事,這時候劉表怎有心情看你的戲法?
不想劉表笑道:“自然。公主難得有此雅興,老夫怎會阻攔?”
他話一出,一幫手下立即道——那是、那是!
白蓮花看着孫尚香道:“久聞江東郡主孫尚香刀箭雙絕,巾幗英雄。如今黃‘英雄’已然下場,孫郡主是否有興趣上臺和我同演這個戲法?”
衆人這才留意到黃“英雄”早就灰溜溜的到了臺下不起眼的地方,見衆人望來,黃射看起來要找地縫鑽下去,眼中卻閃過絲怨毒。
白蓮花知道黃射這種人睚眥必報,卻根本未將其放在心上,她只是盯着孫尚香道:“郡主不敢嗎?”
有心之人留意到白蓮花只說戲法,不說“殺人”二字,深思之下,都是心中發涼。
孫尚香微有茫然。
單飛一旁道:“蓮花……公主,郡主遠來是客,豈有強迫客人獻技的道理。我……和你合演這殺人的戲法如何?”
他心中凜然,亦看出白蓮花對孫尚香的敵意,卻不知道白蓮花的敵意何來。他真的沒有自作多情到認爲白蓮花是因爲他要除去孫尚香。
他看出白蓮花對他的喜歡,亦想找機會和她說明此事,眼見白蓮花如此,單飛只怕鬧得一發不可收拾,終於想要了結此事。
可他一言落地,衆人驚錯。
關羽拍案讚道:“原來單兄弟這種人纔是真漢子,真豪傑。不像某些人事到臨頭,卻做了縮頭烏龜。”
他憋着許久的怨氣,一朝發泄,衆人均知他在罵黃射是個懦夫,暗自好笑。
黃射臉色更青,握緊了拳頭。
白蓮花怔了片刻,隨即柔聲道:“單大哥,你若有意,那是再好不過。”
單飛不想如黃射般做那種無聊的炫耀,他規規矩矩的順着臺階就要走到臺上時,白蓮花已輕盈的走到臺階前,伸出纖纖玉手等待……
衆人愣住。
單飛不想白蓮花如此,暗想我沒有得老年癡呆,用不着這麼相扶,可見到白蓮花執着的眸光中有分忐忑時,單飛心中微軟,伸手拉住佳人的纖手。
玉簾罩面,衆人始終看不到白蓮花的容顏,可卻在二人雙手相握的那一刻,覺得臺上那女子倏然綻放。
無比璀璨。
冬日的陽光本不熱烈,但照在少女的身上,燦爛耀眼。
見孫尚香的目光從二人相握的手掌上一掠而過時,白蓮花眸光更絢,拉着單飛的手輕盈一轉。
衆人就見一朵潔白無瑕的蓮花繞着那少年繽紛飛舞,片刻間就移到了箱前。
那一刻,衆人已忘記了少年的潦倒默然,只感覺臺上二人聯手纔是珠聯璧合、天下無雙!
有默契難言。
相較而下,白蓮花方纔和黃射的表演,更像是戲耍猴子般。
他們不知道白蓮花輕功絕佳,單飛亦是精善此道。
白蓮花輕盈一舞,單飛知其用意,根本不用發力,不過隨其舞姿而動,就如武學中隨波逐流的順其自然。
可如此一來,在衆人眼中,二人實在是配合無間,倒像是演練一生的模樣。
劉表不由撫掌點頭。
衆人見狀,除了寥寥幾人外,均是鼓掌喝彩。
箱門開啓。
單飛才待鑽入箱子……
他雖不知很多事情,可知道蓮花不會害他,方纔蓮花故意展示鐵板的鋒利,亦像是魔術中切活人的一種噱頭。
箱子內有機關。
單飛不熟知這戲法,可知道這種箱子必定有供人藏身的空間,不過是巧妙的利用光線和構造讓外人無法看出。
他不知機關,但認爲想找不難,不想白蓮花握緊他的手掌,輕聲道:“我來!”
單飛怔了下。
就見蓮花輕盈的鑽入箱子,推開箱門上方的一塊鐵板,露出蒙着玉簾的容顏。
早有西域壯漢將先前那塊鋒銳的鐵板送上。
衆人訝然。
黃射心中咒罵,暗想若真的這樣,我也敢啊。怎麼方纔就是我要到箱子裡,如今這小子就在外邊露臉呢?
可衆人急想知道結果如何,倒不去計較哪個在外。
單飛接過那鐵板時手掌微顫,他雖知道這是假的,蓮花也絕不會傻到自取滅亡,但真讓他下手,他實在有些猶豫。
“沒事嗎?”單飛看着白蓮花的秀眸問道。
白蓮花眸中閃過喜悅的光芒,“單大哥,你關心我,我真的喜歡。”見單飛將鐵板輕輕貼近黑箱,白蓮花輕聲道:“無妨!”
單飛微吸一口氣,輕推鐵板,只想感覺不對時,立即將鐵板抽回來。
“嚓”的聲響。
鐵板突然加速前行,全然切入黑箱之內。
單飛心中一沉,他那一刻根本沒有推動鐵板,可鐵板似有大力吸附,倏然入了黑箱。
在外人看來,卻是單飛將那鐵板猛然推入黑箱之內。
天地靜寂。
衆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單飛手掌顫抖,失聲道:“蓮花?”他伸手去拉鐵板,根本摸不到鐵板,用力去開箱門,箱門根本不動分毫。
他看到白蓮花眼眸中的光彩倏然黯淡了下來。
衆人看出了不對,倏然站了起來。
喀!
黑箱上面板位置的鐵板倏然合上,衆人再也看不到黑箱中白蓮花的動靜。
臺上的那幾個西域壯漢見狀,臉色鉅變,大聲呼喝着什麼,有人急然的奔上臺來,送來一柄大錘,有壯漢接過大錘,就要向那黑箱砸去。
衆人不想會有這種變化,霍然上前一步,除黃射外,倒均是露出關切之意。
“等等。”
單飛見那西域壯漢掄起百來斤的錘子就要向箱子砸下去,一把抓住喝道:“做什麼?”
蓮花還在箱子內,這麼一砸,箱子未見得會開,但蓮花如何能夠承受?
那西域壯漢烏拉哇啦的叫着,向箱子不停的指着。
衆人不明白他的言語,可知道白蓮花已出了意外,這西域壯漢開箱要救人!
“刀來!”
單飛額頭冒汗喝道,關羽見狀不妙,早抽腰刀隔空擲來,單飛伸手接刀,周身氣息急轉,運氣一刀劈下。
他劈的是箱門那側,暗想無論如何,先開箱門,卻不會傷到蓮花。
刀下如風。
“砰”的大響!
衆人被聲響驚的後退一步,臉上都露出駭異的神色——箱門未開,箱子卻炸了開來。
箱體四散。
有無數五顏六色的花瓣從箱子中飛舞而出,蔚爲壯觀,可是箱子裡的白蓮花卻已消散不見!
白蓮花如何會消失?
衆人看的嗔目結舌,呼吸都是不能。
單飛心中凜然,立在四散的箱子上高聲急叫道:“蓮花!”
有女子的驚叫聲倏然從高空傳來。
衆人霍然擡頭,就見白蓮花自空中跌落。
這女子如何會從空中落下?
所有人心中都轉着這個念頭,看的目眩神搖時,單飛卻是擲刀在地,雙手去接半空跌落的蓮花。
不能讓蓮花受傷。
那一刻,他如同面對當年那無依的少女,心中升起的只有保護——保護這柔弱的少女不受傷害。
雙手相握。
白蓮花凝在半空綻放開來,絢爛的如銀河亙古、曇花初綻。
衆人怔住。
不爲白蓮花突然能停在半空,亦不爲這女子不過剎那間就改了衆人提心吊膽、驚怖錯愕的心境……
白蓮花半空抓住單飛的右手,左手卻揭開了臉上的紗巾,露出那嬌美無瑕的容顏。
在漫天飛花飄落下……
有紅脣一點,述說着今生思念,輕輕的吻在了單飛的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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