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chapter.78
廚房裡飄着一股子屬於米粥的香味,高橋涼介繫着圍裙,站在爐竈前,嫺熟地攪動着鍋裡的米粥。
三天前跟北條凜分道揚鑣之後,高橋涼介接到松本的電話,說是沒有接到從山上下來的安逸,然後他跟松本是大觀山上找了兩遍都沒能找到安逸。聯繫了高橋啓介,卻得到安逸沒有回去,也沒有回他家在羣馬的宅子,那個時候高橋涼介差點就瘋了,他以爲安逸就打算這麼離開他了。幸好在天亮的時候接到了奴良深羽的電話,告訴他安逸在他那裡,而且發燒了。
高橋涼介急急忙忙地趕到奴良深羽在外面租的公寓,看到躺在沙發上燒得迷迷糊糊的安逸,懸起的心才落回原位,緊接而來的是滿滿的心疼。安逸從小除了打架得來的各種外傷,這種發燒感冒卻是幾乎沒有的,這次卻因爲跟他賭氣把自己折騰成了這樣。
高橋涼介原本想帶安逸去醫院的,但是就算已經燒得神智不清了,安逸還是沒有忘記自己跟高橋涼介在吵架的事,就是不理會高橋涼介。高橋涼介想把他從沙發上抱起來,他沒有掙扎的力氣,索性就直接滾到了地上。高橋涼介無奈,只能自己去醫院配了藥,然後讓奴良深羽幫忙喂下去。
所幸安逸的身體底子終究是不錯的,過了一晚之後,燒就退了,人也清醒了。高橋涼介跟他解釋了關於瞞着他跟北條凜比賽的原因,可是安逸依舊不理他,也不打算跟他回來,一副打定了霸佔奴良深羽公寓的架勢。高橋涼介沒轍,只能等着安逸自己消氣。苦逼的只是剛剛被“自己認識好多年的好友高橋凉介跟安逸是一對戀人”這個重磅消息砸暈的奴良深羽,在還沒滿血回覆前卻要每天看着兩個當事人在自己面前晃悠。
……
因爲安逸是前兩天才退的燒,這兩天高橋凉介都是定時熬了粥給安逸送去,讓安逸跟着奴良深羽那個在飲食方面很隨便的傢伙吃飯,他真的沒法安心。
“大哥……”高橋啓介站在廚房門口,一臉糾結看着高橋凉介面前那口鍋裡的米粥,停頓了一會才遲疑地開口,“今天的晚飯還是米粥?”
“嗯,安逸感冒纔剛痊癒,還是讓他吃得清淡的的好。”
高橋啓介聽到高橋凉介的肯定,臉色頓時扭曲了,怨念地瞪着那鍋米粥,恨不得用目光把鍋米粥給挫骨揚灰了。
三天!他已經跟着離家出走並在奴良深羽的住處安營紮寨的安逸喝了三天的米粥了!安逸那傢伙病了,活該只能喝粥,但是他身強體壯無病無痛的人爲什麼要跟着一起喝粥啊?
“大哥,我不想喝粥了……”高橋啓介決定自己爭取伙食正常化的機會。
“冰箱裡有食材,你可以選你喜歡的做。”高橋凉介一邊將煮好的粥裝入保溫瓶裡,一邊對身後的高橋啓介說道。
高橋啓介:“……”我做出來的東西要是能吃,我早就自己動手了!!!有那麼欺負人的嗎?你真的還是我親大哥嗎?
高橋凉介說完,沒有馬上聽到高橋啓介的迴應,才恍然想起他家弟弟是個廚藝廢。高橋凉介歉意地看向高橋啓介,道:“抱歉,啓介,我還要去陪安逸,你要不就出去吃吧。”
高橋啓介:“……”這果然不是我親哥了。
高橋凉介提着保溫瓶出門了,高橋啓介鬱結地抱着一碗粥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這次事件他在從奴良深羽那裡得知自家大哥跟北條凜的恩怨之後,他就知道安逸肯定會炸。事實上安逸確實炸了,從被拖回來的兩臺傷痕累累的fc上就可見一斑。不過,安逸卻沒有他所預想的炸得厲害,這次事件直至落幕,都沒有發生流血進醫院的嚴重狀況,安逸那明顯是忍住了——因爲他大哥高橋凉介。那個時候並不適合出現暴力事故,就跟他大哥拼盡全力救下北條凜的理由一樣。
——像笨蛋一樣,什麼事都想自己扛下來,活該自己一個人被那口悶氣憋死!
高橋啓介在心裡對安逸嘲笑了一番,頓時覺得有胃口喝粥了。
高橋凉介剛奴良深羽的公寓,就看到正準備出門的奴良深羽開門出來。
“呃,凉介……”奴良深羽看到站在門口提着保溫瓶的高橋凉介,臉色不自然地一僵。
雖然有些奇怪奴良深羽的反應,但是高橋凉介沒打算深究,開口便問:“安逸人呢?”
“……出去散步了。”說完,奴良深羽眼神心虛地飄到了一邊。
看奴良深羽的神情,高橋凉介就知道這所謂的“散步”絕對有貓膩,“散步?跟誰一起?”
奴良深羽:“……跟奴良組的財務科。”
聽到這個回答,高橋凉介沉默了。
財務科是什麼?顧名思義,那是管錢的。那麼黑道幫派的財務科自然也是管錢的,不同的是他們管的不止是奴良組內部的錢財,還兼管外面的——收保護費之類的。所以——安逸其實是跟着奴良組的人收保護費去了。
“抱歉,我不該勸他出去走走的……”奴良深羽一臉的慘不忍睹,他是好心勸在他這裡沉悶了三天安逸出去散散心,卻不想正好跟來找他的奴良組財務科碰上,然後那一夥人三言兩語的解釋了他們財務科是做什麼的,安逸就那麼跟着跑了……難道那傢伙真的被高橋涼介氣得打算就此墮落,棄明從暗投身黑道了?
高橋涼介頭疼地按了按眉心,他覺得自己真的被安逸這段時間來的順服樣給迷惑了,那人一口氣堵在那裡,怎麼可能安分地待着就能消氣呢?不折騰點什麼,那完全是不合理的發展,只是這合理的發展讓高橋涼介鬆了口氣之外,卻只有頭疼了。
就在高橋涼介跟奴良深羽兩人相顧無言之時,高橋涼介的手機響了起來,上面顯示的來電人讓高橋涼介怔了怔,隨即按下了接聽鍵。
“安姨,我是涼介。”高橋涼介禮貌地對着電話那端的人道。
高橋涼介口中的“安姨”正是安逸的母親安敏。安逸借住在高橋兄弟家裡,作爲母親的安敏還是經常跟高橋涼介打電話瞭解安逸的情況的。但是在過了新年之後,安敏卻一直沒有再給高橋涼介打過電話,高橋涼介又因爲拐了人家的兒子,心虛地沒敢主動打電話過去問候,因爲他知道比起安逸做警部的父親,他那個母親更加地敏銳,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露出了馬腳。爲了安逸的未來,高橋涼介在安逸大學畢業前,並不願讓安逸的父母知道這件事,他怕毀了安逸。因這種種原因,高橋涼介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跟安敏通電話了。
“涼介,安逸最近還好吧?”電話那端傳來安敏溫和的聲音,只是語氣中帶着一絲明顯的無奈,“安逸他父親已經斷了他好幾個月的零用錢了,那孩子就是一點都不肯讓步。”
“安姨,服部叔叔爲什麼要斷安逸的零用錢,他做什麼了?”高橋涼介知道安逸的零用錢被斷的時候,但是原因他沒能從安逸口中問出來。安逸的父親拿零用錢威脅安逸的戲碼他早就看習慣了,根據安逸犯事大小決定剋扣零用錢的時間,現在聽安敏說安逸的零用錢已經被斷了好幾個月了,這是從來沒有的事,這種狀況意味着其中的隱情必然不是一般的小事。
“安逸沒有跟你說嗎?”安敏問了一句,但未等高橋涼介回答,安敏便了然了,“也是,這種事情,按小逸的性格肯定是不會告訴你的。”
高橋涼介突然感覺喉嚨有些發緊,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機,他預感那一定是跟他有關的事。
“是……什麼?”高橋涼介低聲問道。
電話那頭的安敏似乎有些猶豫,停頓了一會之後,嘆了口氣,最終選擇了說出來:“雖然安逸一定不希望我告訴你,但請原諒我是一個愛着自己的孩子的母親。涼介……你跟小逸在一起的事我們知道了,是小逸自己親口告訴我們的。”
高橋涼介拿着手機的手猛然一抖,差點讓手機從手中脫落。他的腦海在剎那間變得一片空白,心臟就像被燙到一樣,劇烈地跳動起來。滿腦子只有安敏那句“是小逸自己親口告訴我們的”。
他以爲安逸能接受他,跟他在一起已經是極限了,他從來沒奢望過安逸能夠像他一樣跟家裡人坦白,但是就算安逸一輩子都無法做到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告訴他的父母,他也不會在意。可是——剛剛安敏的話卻告訴他,他想錯了,安逸……其實是一個對喜歡的人傻得不能再傻的人。
“安逸他……是什麼時候告訴你們的?”高橋涼介啞聲問道。
“在過了年之後沒多久,但那孩子卻是早有那個打算,在年前就開始給出暗示了……”安敏頓了頓,繼續道,“涼介,你是個好孩子,我一向很喜歡你,但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的——小逸不告訴你,是不想因此給你戴上窒息的枷鎖;而我告訴你,是希望你能不讓他的那份心意變成一場笑話。原諒我的偏心,畢竟安逸是我的孩子,他本來不該走這條路,而是你把他拖下去的……”
“對不起,安姨。”他想過放手的,只是——他真的做不到。
掛了電話之後,高橋涼介扭頭問還在一旁的奴良深羽:“你知道你家的財務科工作地點麼?”
“今天大概在北區那一帶吧……”奴良深羽話剛說完,手中就被塞了一個保溫瓶,而高橋涼介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