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市長,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比得上姜太公呀,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高坪呵呵一笑,重新掛上魚餌,右手一振一抖,魚鉤飛了出去,凌空翻了幾個滾掉進了池塘,水面上泛起一絲絲漣漪,“再說了,我們官場上打滾的人誰不是魚兒,那一個個位子就是香噴噴的魚餌,而上級領導就是釣魚人。”
“他們拋出一個個魚餌,而我們這些淺水裡的魚兒拼了命地去搶,去爭。”
“但是,在更上級的領導眼裡,領導們何嘗不是一條條拼了命去搶魚餌的魚,不過用一句俗話說,這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罷了。”
“高市長,你這比喻有些過了,人怎麼能跟動物類比呢。”
胡斐聞言一愣,緩緩地搖搖頭,高坪說的倒是也有幾分道理,不過,魚又豈能跟人相提並論,人畢竟有思想的,不會跟魚兒一樣嗅到魚餌的香味就不顧一切地撲上來。
“是,這話是有點不恰當。”
高坪呵呵一笑,摸出一顆煙遞給胡斐,“不過,從本質上說人也是動物,只不過比所有的動物都高等而已,生物學上就是這麼解釋的。”
“當然,我們人跟動物的最大區別就在於我們人類有思想。”
“不錯,我們人類有思想,知道什麼事情對自己有利,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怎麼以最小的代價謀取最大的利益。”
胡斐呵呵一笑,點燃香菸吸了一口,“而且,一旦受挫之後,我們就會立即改變主意,這池塘裡的魚就不一樣,即便是有魚能夠僥倖脫鉤了,可過上幾天只要看到魚餌,他們還是會不要命地撲上來。”
“根據西方科學家研究,魚的記憶只有短暫的七秒。”
“胡市長還真是見多識廣呢。”
高坪微笑着點點頭,夾着香菸的手指一指水面,“快,快,魚兒咬鉤了!”
接下來,胡斐的運氣似乎也來了,不斷地有魚咬鉤,高坪的戰績也不輸給他,而且兩人也不再談工作上的事情,一邊釣魚,一邊天南海北的瞎侃。
就這樣一直釣魚到一點多,兩人的收穫都很多,釣了有七條大草魚,足足有二十多斤,高坪的收穫更多,他釣了有十一條,一過稱居然有三十多斤。
中午吃的是全魚宴,不過,讓胡斐意外的外號彌勒佛的劉密居然做得一手好菜,剁椒魚頭的味道特別正宗,甚至魚的做法也很多,讓胡斐胃口大開。
幾杯酒下肚,話題又回到了工作上來。
“胡市長,剛剛跟你說的這些情況我都如實向賀廳長彙報過了。”
高坪吸了口煙,呵呵一笑,“當然,我的目的也不是那麼單純,我只是覺得田正軍這種人不應該再竊據政法委書記的位子了,應該把這個職務交給更適合的人來幹。”
“武陵的情況很複雜,田正軍是本地公安民警出身,這麼多年來早就牢牢地掌控着公安系統,換一個不瞭解情況的外地人來擔任政法委書記未必合適。”
胡斐摸出一顆煙點燃,心裡明白高坪有些着急了,這話就差赤裸裸地說他高坪纔是最適合擔任這個政法委書記,在他看來只要他能當上這個政法委書記一切就都解決了,他也不想一想一旦動了田正軍,會牽扯到多少人。
不過,高坪既然能夠把這些東西都提到檯面上來說,這些事情即便有些誇大,十有八九也是差不多了。
“高市長,既然田正軍是這樣的人,那怎麼沒人向上級反映情況呢?”
胡斐彈了彈菸灰,擡起頭看着高坪,“再說了,市委也一直放任不管?”
“怎麼會沒有人向上面反映情況,只是反映情況有用嗎?”
高坪嘆了口氣,“就說那個煤礦吧,苦主失蹤,家屬去市裡上訪,恰巧就在市裡出了車禍,只留下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誰會站出來替一個孩子說話?”
“而且,田正軍的家族在武陵這邊的勢力很大,市委裡面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田豐源有生意上的來往。”
“省檢察院的某位領導是田正軍老婆的表哥,要不是這次貝通明落馬了,你以爲田豐源會乖乖地賠一輛車給你?”
“這些情況你跟賀廳長反映過了嗎?”
胡斐聞言一愣,卻是沒想到情況會這麼複雜,只不過,越是這樣賀強越不能放手大幹一場了,否則的話,必然要掀起一場政治風波。
這個高坪太陰險了,這樣危險的事情他只是把材料往賀強那裡一送了事,也不想一想他的舉動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賀廳長到了之後,我沒有什麼跟他接觸的機會,這些情況還沒有來得及說。”
高坪老臉一紅,他的確是想借賀強的手來把田正軍拉下馬,賀強擔任公安廳長之後,他仔細地研究過賀強過往的經歷,知道了賀強是個性格執拗的人,有心清理江南公安系統的積弊。
再說賀強剛剛當上公安廳長,也需要找個機會來立威,加上賀強有常務副省長管平志的支持,自然不用擔心田正軍在省裡的關係。
至於武陵官場會不會引發震動,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只要他當上了武陵市的政法委書記,一切都不是問題。
之所以把這些事情告訴胡斐,因爲胡斐也是一個性格執拗,嫉惡如仇的人,他需要胡斐去給賀強敲一敲邊鼓,讓賀強知道武陵的公安系統糜爛至斯。
左右不過是一頓飯而已,至於胡斐能不能上鉤,那就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了,反正魚餌已經拋出去了,魚兒上不上鉤就不是釣魚的人能決定的了。
“高市長,我也不瞞你,賀廳長跟我的關係確實挺好,當年我剛剛從部隊轉業回來的時候,他對我非常照顧。”
胡斐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放進碗裡,小心地挑出魚刺,頭也不擡地說道,“賀廳長這個人我很瞭解,他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不過,這並不意味着他就是一個衝動的人。”
他的聲音一頓,夾起魚肉塞進嘴裡,慢慢地咀嚼起來,練練點頭,“這個劉密很厲害呀,不僅做生意是一把能手,做菜的功夫也是一流啊。”
“那是,來過這裡的人都這麼說啊。”
高坪的心裡非常地失望,精心籌劃了這麼長時間,又遇到了這麼好的機會,既然落得這麼一個結果。